北海道旅行（ㄧ）

這次旅遊是一個意料之外的行程。

2022 的九月碩班生活剛開始，但是之前的暑假在趕研究論文投稿，過去大學四年累積的課業壓力一直沒被好好釋放掉，緊接著就是忙碌的碩班生活，修課作業、研究進度和助教工作壓得我快喘不過氣，生活範圍僅限在宿舍方寸一隅、不常過去的實驗室和教室。忙的時候不會有多餘的心思注意到自己的心理狀態已經多麽糟糕，在閒下來的片刻那種濃郁的負面情緒會迅速的湧上來，對自己能力的質疑和責備等等充滿整個思緒，陰鬱到覺得應該要去心理諮商。

生活千篇一律枯燥乏味，雖然有自己想要學習嘗試的事情，像是練習繪圖、閱讀和已經擱置很久的小說寫作，卻因為光是應付學業工作就已經心力交瘁沒有力氣再去實現。偶而出門採買是我生活中唯一能夠看到的不同景色的時間，在外面心情會放鬆一些，但回到校園又被無形的壓力籠罩。作業都有按時交、研究進度雖然緩慢但也有進展，但是看似規律的生活對我來說實際上是一片混沌，目標模糊不清，我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十分厭煩，好想逃離。

就在這樣混亂的日子過到了十二月初，大學朋友的群組突然傳來一條訊息，是 cc 發的：

「我和 book 一月初要去北海道，有人要加加嗎，20 分鐘收單」

我霎那間像是被電到一樣，直接呆住。怎麼那麼突然。我立刻跳進 dc 群裡，好幾個人也都跳進來。
問了一下，大概要去一個禮拜，行程甚至還沒有排。由於太臨時了，就在大約一個月後，很多人都不太行。我看著我的行事曆，一月初那段時間應該是在忙修課的期末報告和改期末考卷，要空出一個禮拜的話表示我要在一月第一週結束前把大部分的事情搞定。想想我之前期中考卷就改了一整個禮拜，我猶豫了一下，理智上覺得有點勉強。但是我的心裏有個聲音一直鼓催我，這是一個逃離枯燥忙碌校園生活的大好機會，千萬要抓住，加上畢旅沒辦成的遺憾，如此強烈的慾望讓我幾乎不加思索地就答應了（當然有先確認好各項作業的 deadline 沒有卡到），整個考慮時間不到十分鐘。而後 mini 也加入，一共四人，當天晚上直接下訂了機票。

一切都如此荒唐和刺激又不真實。

但這正是當下的我急切需要的，生活的刺激感。像是一潭混濁死水被注入新泉。

訂下旅遊日期後，腦內生鏽已久的排程功能又重新運作起來。這個旅遊是我那段時間生活做事的唯一的目標，所有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要讓這次旅遊能順利成行。接下來的一個月是我這一年效率最高的一個月，不再拖延任何事情，把所有作業都安排妥當，晚上還要抽空和朋友討論行程規劃。我甚至為自己的效率感到驚奇。過程中唯一發生的一件悲慘的事大概是離旅遊日期剩下一週的時候，因為長時間坐著，我的腰部毛病又犯了，坐著會痛，只能輪流蹲站躺跟做一些緩和運動，這段時間又必須要改完近 70 份的考卷，為了要出國，我就算蹲著也要把考卷改完。最後我花了三天就把所有考卷改完了，簡直不敢置信。

最終，我順利在出國前辦妥所有事情，搭上飛機。

在飛機即將要降落新千歲機場的時候大概是早上 10 點，從機上小小的窗戶往外看去，是一片被雪白覆蓋的大地，原本可能是綠地的地方都被白雪覆蓋，只看得到像是房屋和電塔的輪廓，對於此生從未看過雪的我來說好新鮮好興奮。但是因為雪的反光實在太亮，看了一會就把視線移開了。

下飛機前總之先把厚外套和圍巾都先穿上。走出機艙時立刻感受到了冰涼的氣溫，但似乎沒有那麼冷。

出關後我們先去札幌。因為當天的氣溫其實相對比較暖的，在零度上下，所以路上其實是融雪的。融雪的路面並不美好，混雜了很多髒污所以呈現的大部分都是黑灰色的泥濘，又可能因為再度結冰變得十分地滑，走起路來需要非常小心。因為這些融雪泥濘使得路面看起來髒髒的，跟原本想像中積雪的街景有些不同。

我們先去貍小路附近解決午餐及買一些生活用品，再搭車 JR 去旭川。

到旭川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旭川比札幌冷了不少，光是在車站內就能感受到明顯的冷。一出車站，映入眼簾的是筆直寬敞的人行道。路上除了主要的道路外，其他地方都有明顯的積雪。這時候才確切感受到：自己已經來到雪國了。

不過這興奮的情緒不久後便被行李沖淡不少。從車站到住宿的地方需要走一段路，不算太遠，如果是一般的路的話倒是還好；但是迎接我們的是積雪的人行道，我們必須拖著龐大的行李箱踩在積雪上前行。說真的，在積雪的路面上真的很難拖行李，以至於累到在路上停下了好幾次，也因為戴著口罩的關係，呼出的熱氣使眼鏡起了霧，眼前一片白茫茫，連路都快看不清楚。走這段路非常辛苦，像在地面爬山，彷彿沒有盡頭，最後終於走到住宿地後忍不住歡呼。進屋後立刻換上了隱眼。本來戴隱眼只是預備用的沒有要戴的，但我已經決定接下來幾天我每天都戴隱眼了。

由於這是自助旅行，行前特別研究了一下北海道的交通方式。北海道鐵路有發行一張 IC 卡叫 Kitaca，這張卡像悠遊卡一樣可以適用巴士、地鐵、路面電車，也可以用在超商消費，非常方便，但是需要注意適用範圍。基本上在札幌市區的路面電車、巴士和地鐵都適用，不過在旭川就不適用了。

日本的巴士其實就像是公車，但因為大家都沒搭過，而且行前沒有先查這方面資料，所以出了蠻多糗的。
最一開始是發生在旭川駅搭要去旭岳纜車的 66 番道北巴士，當時以為是像客運一樣需要先買票，上車前還問了司機要怎麼買票，而司機指著公車門邊的一個機器，上面凸出一張像是票的紙，要我們抽它。發現抽完後它會再吐出一張，總之我們先都各自抽了一張先上車。雖然之前有先查過搭到旭岳纜車的交通費是 1800 円，但還是趕緊查了一下日本巴士的計費方式。上車抽的票券上面會有一個數字，代表上車的站號，而巴士上會有一個螢幕，會顯示每個站號，而站號下面的數字就代表需要付的車費，所以下車前對一下自己票券上的號碼就可以知道要付多少車費。

在付車費的時候也是。公車付費的地方有一個換錢的機器，上面寫著「兩替」，可以把千元的紙幣或硬幣換成小額零錢。但我們一開始都以為它是找錢的機器，會把找的錢吐出來，其實不是這個樣子的。於是就發生了許多哭笑不得的事情：把要付的千元紙鈔放進了兩替的機器裡面，疑惑的看著掉出的一堆零錢、以為掉出的錢是找錢而全部抓走要下車結果被司機攔住，搭了好幾次才終於弄懂遊戲規則。

有一次要下車的時候我投五百元硬幣要換錢，結果發現不能換，當時我身上還有一個五百元硬幣，而其他更小額的硬幣不夠付車費，又沒有一千元的紙鈔可以拿去換，我尷尬的正打算向已經下車的同伴借錢的時候，看到司機大哥拿出了他的錢包，抽出一張一千元紙鈔要放兩替機器，我意識到他要幫我換錢，我趕快拿出另一個五百元連同剛剛那個換不了的一起拿給他，我和司機竟然就在沒有語言交流的狀況下成功換了錢，而我最終成功付了車費。我對那位友善的司機大哥充滿感激。

不同於大多數人冬天搭旭岳纜車都是去滑雪，我們純粹就是去玩雪的。

我們搭了最早的 66 番道北巴士去搭纜車。旭岳纜車是巴士的最後一站，車上的乘客漸漸的只剩下我們。早上太早起了有一點想睡，昏昏沉沉的同時還是不時的望向窗外看景。從市區漸漸開到郊區、在緩緩的爬上山，景色從廣大平坦的雪地和零星的矮房點綴，到漸漸開始有了較多植被，樹種景色的變化隨著海拔高度變化尤其明顯，從原本枝幹較粗的樹林，漸漸的變得越來越細，越來越白。

買完纜車票後，我們搭大概 9:20 的纜車上山。纜車車廂滿滿的都是要滑雪的外國人，大部分都是西方人面孔。本來想說撘纜車可以看到沿途上山的風景，結果纜車窗戶結了裡外兩層霜，完全看不到外面。纜車上山到姿見大概花 10 分鐘，一從纜車站出去眼前一片雪白，霧茫茫的，幾乎什麼都看不到，想要往前走但是視線實在太差，不敢往前走太多。想說是不是天氣不好，於是先回到纜車站稍微待一下。在纜車站可以買紀念幣，旁邊還有一個可以刻字的機器，可以在紀念幣上刻字。

結果等到大概十點多，太陽冒出來後，霧就慢慢散掉了，遠景的雪山和藍天都露出來了，可以說天氣不錯。我們沿著別人踩過的路想往遠一點的地方走，但是積雪實在太深，發現幾乎整隻腳都踩進雪裡後就趕快掉頭，找一個地方原地玩雪。

在這邊我第一次體驗到躺到雪裡的感覺，玩了第一次的雪天使。積雪很厚，需要朋友拉我才起的來。不知道為什麼，雪山上的雪很難壓實，做不太出結實的雪球，因此我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堆起一個像樣的小雪人。

我們在雪山上瘋玩，結果錯過了中午回旭川市區的巴士。下一班要等到下午三點半，會趕不上預定的晚餐餐廳。旭岳纜車那邊除了 66 番道北巴士沒有其他的大眾交通工具可以搭。正愁著是不要鼓起勇氣去問有沒有便車可以搭時，一位旭岳纜車的工作人員拯救了我們，他不僅告訴我們計程車大概的估價，還願意還幫我們叫計程車。他告訴我們到東川道草館的計程車大約要八千多日圓，那邊有其他巴士可以到旭川市區，如果是要直接開到旭川市區的話可能要一萬五日圓，於是我們最後先搭了計程車到東川道草館，再從那邊搭巴士回旭川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