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三章 躲貓貓是一門高深的學問（4）

「啊，有嬰兒在哭。」

亞芮坐在床上，望著窗外。

「店裏有客人帶著寶寶嗎？」

「沒有啊。」

海蒂手上收拾著餐具，嘴裏回答著。

亞芮退燒後，很快就完全清醒。雖然還有點虛弱，心情倒是很開朗，為自己撿回一命慶幸不已。

海蒂服侍店裏的客人們用過晚餐後，才上樓來收拾亞芮的餐具，並給她一碗草藥。

草藥苦得不得了，亞芮一口喝乾，眉頭都不皺一下。

「海蒂小姐，妳們這裏的藥真有效，一喝下去就覺得精神全來了。」

「沒這麼誇張啦。」

海蒂微笑著。

「不過有效是真的，是某位專家給我的。」

「專家？是醫生嗎？」

「不是。妳的同伴呢？」

「他出去探路了。真希望他可以睡一下，他這兩天忙著照顧我，都沒有休息。」

「是啊，總要保留體力才能帶妳飛出國境。再不然，改裝一下扮成旅行的年輕夫妻，應該也可以騙過軍隊。」

「夫妻……」

亞芮滿臉通紅。

「幹嘛臉紅啊？年輕男女一起旅行，應該是有結婚的打算吧？別跟我說你們是兄妹哦。難不成……」海蒂奸笑，「你們真的是女巫跟惡魔的關係？」

「才不是哩！」

亞芮面紅耳赤地辯駁著。

不知道為什麼，亞芮直覺地信任海蒂，不像格蘭德爾處處提防。

只是，被問到這種問題，她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為什麼一起旅行就一定要扯到結婚呢？

她的確說過「想跟格蘭德爾在一起」，而格蘭德爾也真的跟她一起離開原本的世界，到魔境來冒險，這樣她就很開心了。

她一點都不覺得格蘭德爾應該要娶她，或對她負什麼責任。只要單純看到他活得好好的，不再自暴自棄，她就覺得滿足。這樣不行嗎？

況且現在根本不是考慮這種事的時候。

「呃，總之，就算出了國境應該也沒用吧？我們畢竟是從另一邊過來的人，魔境的人應該都容不下我們。」

「這可難說了。我們斯雅戈周圍有三個鄰國，每一國的領主都曾經向雅黛拉公主求婚，每個都被狠狠羞辱，早就不爽到極點。聽到你們把斯雅戈城堡弄垮，搞不好會請你們喝酒呢。」

「……你們國王還真不會做人啊。」

「那老頭一直認為自己出身古老的巫師家族，比其他領主高貴，一心想把女兒嫁給精靈或半神，根本不把人類的求婚者當一回事。結果現在搞到連個流浪軍人也嫁不成，真是活該。」

亞芮想到耶利西斯淒慘的死狀，一顆心直往下沈。

海蒂說：「我敢打賭，那座城堡裏一定藏著很糟糕的東西，你們實在應該把城堡燒掉才對。」

亞芮苦笑：當她是縱火狂啊？

聽班傑明說，海蒂的妹妹的死跟城堡似乎也有關係。

「聽說這是妳妹妹房間？」她小心地問。

海蒂點頭。

「妳跟她同年，而且很像。不是長相，妳比她漂亮，但是氣質有點相似，所以我一看到妳，就像看到妹妹一樣。」

「第一次有人說我像妹妹耶！」

亞芮苦笑。

「我跟妳一樣，都是人家的大姐。而且是不負責任的大姐。」她翠綠的眸子暗了下來。「拋棄家人跑到另一個世界來，可能永遠回不去，我媽一定很傷心吧。」

海蒂幫她換藥，黑色的眼睛平靜無波。

「妳真的很像夏洛特。當初她離家去城堡當侍女的時候，鎮上那些多嘴婆，還有一些追不到她的男人一直數落她，說她愛慕虛榮，不願意留在家鄉，只想去城裏釣凱子。其實根本不是這樣。」

海蒂原本像石像一樣堅硬的臉，慢慢變得柔和。

「有些人命中註定不能一輩子待在同一個地方。不管家鄉多溫暖，他們還是想要飛到更大的世界，去看不一樣的風景。他們天性如此，又怎麼能怪他們呢？做為家人，也只能默默地送他們離開，即使更大的世界就代表更多危險，即使他們可能會再也回不來……」

忍了許久的情緒終於潰堤，她緊抓著亞芮的棉被低頭啜泣。亞芮一時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只能伸手輕扶她頭髮。

「妳說城堡裏有很糟糕的東西，是夏洛特告訴妳的嗎？」

等到海蒂稍微平靜一點，亞芮鼓起勇氣問。

海蒂搖頭。

「夏洛特每個月都寫信給我，說她過得很快樂。但是幾個月以前，信忽然斷了，也不回我的信。最後城堡裏的總管來了一封信，說她已經死了。我趕去城堡處理後事，他們居然只塞給我一罈骨灰，沒有任何解釋。好歹也該等我見過最後一面再火化啊！」

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發抖。

「後來，城堡裏的另一個侍女辭職回家，途中到旅店來見我，告訴我夏洛特過世的真相。她說夏洛特本來很活潑很有精神，有一天卻忽然變了。整天不理人，不吃不喝只顧發呆，嘴裏喃喃自語，還常常在工作時打瞌睡，被痛罵也不在乎。一天夜裏，她忽然起身走到廚房裏，把油淋在自己身上，然後點火，其他人根本來不及救她……」

亞芮驚呼，「太慘了！」

海蒂抽噎了一會，才繼續說下去。

「那個侍女還說，在夏洛特之前，也有三個侍女像她一樣，先是變了個人，然後用可怕的方法自我了斷。一個跳樓，一個投河，還有一個居然把一大把的縫衣針吞進肚裏。」

亞芮一陣反胃。

「她們是……被附身了嗎？」

「侍女們也是這麼認為。總之有惡魔盯上了她們，大家都很害怕，很多人都辭職了。」

耶利西斯曾經說過「最近少了很多侍女，人手不太夠」，想必就是這個原因。

海蒂擦去眼淚，恢復堅強的表情。

「國王根本不在乎侍女們的死活，只顧著安排公主的婚事，等到未來駙馬被殺了才勞師動眾抓兇手，簡直是噁心到極點。我根本不認為妳這樣的小女孩會是女巫，就算是，我也不在乎。妳那個朋友的確不太像人類，不過還在我的忍受範圍內。妳好好休息吧，趕快養好身體趕快離開斯雅戈。這是個美麗的國家，可惜被上面那群人弄髒了。」

她端著碗盤正要走出去，亞芮叫住她。

「海蒂小姐，妳說妳妹妹過世之前常常喃喃自語，有人聽到她說什麼嗎？」

海蒂想了一下。

「夏洛特的朋友說，她有時嘴裏會叼念著『我的王子』。」

我的王子。

亞芮心裏的警鐘響起。

她曾經聽過另一個人說出這個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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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以前看「美女與野獸」動畫，聽到貝兒在唱「我才不要永遠留在這小鄉村」，忍不住覺得，這麼嫌棄鄉下是不是太勢利了點？話說回來，人各有志，有人覺得鄉村生活很平靜安祥，有人就是受不了天天看一樣的風景，這也不能怪她。況且鄉村是不是真的平靜安祥還很難說，如果是橫溝正史筆下的鄉村就只有恐怖了。

不過，貝兒之後嫁給王子，天天關在城堡裡，好像也不是什麼太有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