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

為什麼我做不到？我站在一張巨大的空白畫布前，不斷地向自己提問。

「為什麼我做不到？為什麼我做不到？為什麼我做不到？為什麼我做不到？為什麼我做不到？為什麼我做不到？為什麼我做不到？為什麼……」

相同的問題反覆提出，我依舊沒有解答，我抬頭仰視著染上暖光展示燈的畫布，遲遲未有動作。

我做不到，為什麼？明明只差最後一道工序了，只是將想法表現出來而已，為什麼我做不到？

咔，我右手邊的展示燈亮起，照亮著一幅作品，作品的作者自信的站在一旁。

他身穿高訂西裝，雙手抱胸下巴微昂，散發著自信與從容不迫，但我看不清他的臉。

咔……咔……左手邊的展示燈閃爍幾下後開啟，一樣是一件作品一位作者。

她頭戴深藍色貝雷帽，身穿格子連身裙，低著頭看著交握的雙手，我依舊看不清她的臉。

沒多久，兩旁的展示燈流暢且迅速的亮起，一直不斷延伸，看不見盡頭。

配置相同，作者與作品，被紅絨繩圍欄圈成一區一區，而我的身後，也有一組圍欄。

當我扭頭看著紅絨繩發愣時，面前突然出現一條走道，還是走道本來就存在？

遠處開始傳出腳步聲，全身漆黑的人們從深處走出，他們用風衣或是帽子遮蓋容貌，有男有女身形各異。

他們在不同作品中遊走或駐足，隨著在同一地點駐足的人影越來越多，作品與作家開始被眾多交錯的身影淹沒。

我轉頭繼續直面空白的畫布，我能感受到背後有零星的人影與視線，但過沒多久他們就自顧自離開了，或許是因為我沒有『作品』吧。

過了段時間，畫布依然空白，走道深處也一陣子沒有傳出腳步聲了。

正當我這麼想時，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且筆直的朝我跑來。

咔啷，一雙小手抓住了我身後圍欄的紅絨繩，我有些錯愕的看著這個小男孩。

他和先前走出來的人們不同，紅色的布鞋，一黃一綠的襪子，白色短褲和橙色上衣，且沒有刻意遮擋容貌。

小男孩興奮的看著空白畫布，不斷地在原地跳躍，雙手拽著的紅絨繩也隨著他的動作發出聲響。

我看了看畫布，又看向目光裡只有畫布的男孩，我伸手解開絨繩一端的扣環，敞開一角讓男孩進入，自己則向外走去。

小男孩高興地衝了進去，我將扣環扣好後，站到了走道上，靜靜地看著。

小男孩的周圍冒出一桶桶顏料，他用手掌沾取、混合顏料，拍打、塗抹於畫布上。

最後，他用手在褲子上捏了捏，心滿意足的看著自己的作品。

此時，原本環繞在其他作家周圍的人影紛紛往男孩所在之處移動，小男孩很快被黑壓壓的人影掩蓋。

橫列的展示區，黑色人影正不斷推擠著，只為了看那幅作品一眼，恍惚間，我好像聽見了圍欄被推倒的聲音。

人群湧入，繁雜的腳步聲，我站在走道上，咔，看著展示區熄滅了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