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短篇小說】虛偽與謊言

「謝謝你的幫忙。」女子抹過濃妝豔抹，乾癟的手塞給男社工一支包維他檸檬茶。他兩指夾緊檸檬茶，溫和笑說：「舉手之勞，我們會致力維護你們的權益，減少社會大眾的歧視。」道別、出門，社工板起臉，僵直走動，檸檬茶前後晃動，一甩，乾淨俐落正中垃圾桶。一大步衝進公廁，嘩啦啦揉擦兩指，梘液泡沫爆破，消毒噴霧飄揚，鏡中的我精神爽利。剛出廁所，一撞，倒退幾步後站穩，男社工先發制人：「屌你老母個臭化閪，行路唔帶眼！」「抱歉！」學生緊抱紙袋，愕頭愕腦道了歉，一大步匆匆離去。

我要再見你 祇想將心聲透露 愛慕

設計系男學生早到十五分鐘，乾坐在咖啡店，不停搓手。噠、噠、噠，來了，是她！他的臉紅了一圈，低頭盯著扭來扭去的手指，偶爾一瞥女人的風采。沉醉於女人迷人笑容的學生，忙亂地遞給她一個紙袋：「送、送給你。」女人拆開樸實的棕色紙袋，一層一層白色薄紙剝落，揭開透明氣泡紙，露出一個天鵝形藍色塑膠雕塑。她拿起意外輕巧的雕塑細看，手工略微粗糙，造型質樸無華，天鵝展翼欲飛的姿態卻有一股青澀又自由的韻味。「我很喜歡，謝謝。」女人的雙手托起學生的頭，天鵝雕塑映照的他倒是有幾分鐵達尼號男主角的影子，「我愛你。」你是其中一個我愛的人。兩櫈往後移、站立，四條腿移動到酒店，交疊。

如真 如假 如可分身飾演自己

女人的車從天水圍駛進市區，花花之地。上司摸著發福的肚腩，邀請她到西餐廳用膳。燭光搖晃，揮舞刀叉的女人，伺機而動的中佬，相映成趣。「給你。」上司摸黑中遞給女人一個香奈兒手袋，昏暗中的狡黠一閃而過。「謝謝。」女人收下禮物，香奈兒手袋跟鑽石戒指一樣能賣得個好價錢。禮物是他主動送的，她可沒有回禮的義務：「唔好意思，陣間我約咗人，要走先，拜拜。」上司一臉愕然，趁著女人轉身離開時低聲咒罵。女人早已打算辭職，上司都不上司了。燈紅酒綠的不夜城，迷惑人心，霓虹照亮對面女人勾著教師的左手無名指，戒指閃閃發亮。

迷惘目光 在掃 尋覓遠處可見的道路

小學男教師隨著女人興致勃勃的購物欲流動，光顧一間間小店。女人點算禮物：人的大腦掌管歸屬感、性慾、愛情分屬不同區域，現存婚姻制度僅能有一個丈夫，而情人、性伴侶數量不限，禮物也應當如此。「這是你的。」女人遞給他一支檸檬茶，教師掏出一包朱古力：「禮尚往來。」不拖不欠，速戰速決，是最有效率的溝通。女人問：「兒子在班上表現如何？跟以前一樣頑皮嗎？」「乖巧得多了，成績更大有進步。」男教師道貌岸然回答，停下來，牽著女人的手悄悄劃過她的腰間，示意女人上前、進入。前幾天教師以連續欠交功課為由，罰了兒子抄書兼留堂，示意兒子再犯、見家長。

緊閉心靈怎可接近你 放在眼前我似是迷路

九歲兒子等待父母回家教他做功課。爸爸回來了，名叫社工，實為寫工，無暇理會他。媽媽回來了，塞給兒子一包朱古力，免得他糾纏、鬧脾氣，教她心煩。媽媽一絲不苟地擦拭天鵝雕塑，研究擺放何處能配合得天衣無縫。飛翔的透明藍色天鵝眼中透徹攝魂的魅力，兒子看得出神，伸手一碰，雕塑登時掉地。一聲巨響、幾聲責罵、無數哭聲。媽媽輕撫雕塑剛才撞花發白的部分，爸爸趕過來安撫兒子情緒，答應他不哭就教他做功課。妻子在丈夫耳邊細語：「我最愛你。」我有其他沒那麼愛的人，而你是居於他們之上的人。她想遊戲人間，可不願碰到狗公、雞蟲、花花公子，參與友人齊聚的品頭評足大會擦亮眼睛是必做的功課。

最愛笑但最是害怕 假面具 心坎中無形的鬱結

不純熟的友人問：「點樣心安理得消除罪惡感？」「冇辦法，女人天生就會出軌！因為我哋係女人，花心係刻在基因中既天性，無法改變。」妻子盈盈笑說，「更何況，有罪惡感唔係壞事，對個死佬好啲，識得返屋企就得啦！」惶惶不可終日的友人問：「你唔驚終有一日會俾佢發現咩？」「其實……我都唔知個仔係邊個嘅，」妻子大方表示，「自己都唔知道，就唔算講大話，既然係咁，又有咩好內疚。好多時穿煲就係呢啲細微嘅破綻，所以萬事要若無其事、平常心看待。」「又係喎，精神勝利大法好，調整心態最重要。」「大話講得多人信就成真，成世都唔知對當事人嚟講咪係事實囉！」談話間神采飛揚，無所不談，歡笑聲此起彼落。道別、出門，女人吸了一口氣，板起臉，回到無知是最幸福的家。

我仍是我 縱使歲月如飛 仍是我 仍是我 亦有喜 亦有悲 在我所唱我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