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缺口兵籍牌 【一】

　　一輛白色優步汽車，來到曼哈頓下城的一棟公寓前。這棟外觀老舊的五層樓公寓，就是道格祖母留下來的遺產。現在由他的媽媽索菲亞女士繼承。由於公寓所處的地理位置優越，加上紐約居高不下的房價，讓這棟屋齡超過百年的老公寓，成為房地產業炙手可熱的搶手貨。

　　為了不讓這棟乘載歷史與文化底蘊的老公寓，變成富豪的禁臠，祖母於臨終前特別留下遺言，希望不要將公寓出售，讓子孫能世世代代傳承下去。索菲亞女士恪守母親遺言，因此無論建商開出多高的價格，她就是不願意出售此棟公寓。

道格的公寓大廳

　　優步停穩後，道格向司機說了句謝謝，便開門下車，他小跑步繞過車頭幫歌蒂開門。

　　道格嘴裡呼出白氣說：「到了，我就住在五樓，天氣很冷，我們進去吧。」

     「嗯。」她輕聲應答。

　　道格打開公寓大門，請歌蒂進屋。原本以為百年屋齡的老公寓，屋況會很糟糕，未曾想到裡內竟是別有洞天。這裡沒有斑駁的牆面，也沒有外露的老舊電線，屋內寬敞潔淨的舒暢空間，重新上漆的米白色牆面，具有美麗光澤的實木地板，還有一盞懸掛於天花板上的古典水晶吊燈。這樣的裝潢設計，不僅達到視覺延伸效果，還使整個玄關更為明亮，同時充滿優雅的品味。

     「這邊請。」道格引領她上樓。

　　他們沿著樓梯一步一階地往上走，微醺的道格話開始變多。他開始向歌蒂介紹各個樓層有趣的住戶，比如說住在二零二號房的胖女士，她的名字叫愛琳，是名小學教師。喜歡在閒暇之餘烘培糕點，分送給其他房客享用，只是她的巧克力馬芬甜的要命，就連碎屑掉在地上，螞蟻都不願意靠近。雖然愛琳的烘培手藝不佳，道格還是喜歡她那一頭，復古又俏皮的手指波浪捲髮。

　　道格雖然說的暢快，歌蒂卻只是敷衍的回答，看得出來她毫無心思與他閒聊，只想快點將石頭拿到手。

　　他們經過三樓的樓梯轉折處，道格感覺踩到東西。他抬起腳，看見一塊暗銀色有缺口的鐵片。道格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住在三零一號房老蓋瑞的缺口兵籍牌。他是一名參加過越戰的老兵，還養了一隻兇猛的比特犬。縱然老蓋瑞的個性孤僻怪異，與別人相處不來，但是他卻非常喜歡道格。

老蓋瑞和他養的比特犬

　　每當老蓋瑞碰到道格，總會邀請他進屋內，用缺角的茶杯為他奉上一杯苦澀的濃茶，再訴說當年打越戰的經歷給他聽。剛開始道格覺得這些故事還算新鮮，只是反覆聽久了，就感到有些無聊。後來他都會選擇迴避老蓋瑞，因為只要一不小心被逮著了，他養的那隻比特犬，就會露出呲牙裂嘴的笑容，讓道格無法拒絕  他們「盛情的邀約」。

　　道格彎腰撿起鐵片，心中不禁感到納悶，老蓋瑞視為寶貝的兵籍牌，從來不曾離身，怎麼會掉在樓梯間呢？難道這不是他的？

　　他再次確認兵籍牌上的凹體字，蓋瑞．威爾遜。是他的姓名沒錯！而且他還跟我提過，只有越戰時期一九五四年～一九六四年，才使用這種有缺口和凹體字的兵籍牌。

　　道格內心的某種新感官被打開了，就像動物能從各種偶發現象中察覺到危險性，他將目光移向三零一號房牌，老蓋瑞……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吧？

     道格的不安，全寫在臉上，歌蒂忍不住問他。

     「怎麼了嗎？」

　　「喔……沒什麼！我撿到房客的東西，先拿去還給他。」

     「現在可是凌晨，明天再歸還吧！」

　　「他就住在這層樓，我去敲個門，如果沒有人回應，我明天再拿來還給他。」

　　道格走到三零一號房的門口，他並沒有敲門，只是站在原地仔細聆聽屋內的聲響。他的雙眉緊皺，通常只要走廊上有半點動靜，老蓋瑞養的比特犬就會狂吠不停。現在屋內卻是靜悄悄地，似乎有些不尋常。

     他舉起手敲了敲門，輕聲說：「蓋瑞，你在家嗎？」

     半晌過後，屋內仍然毫無動靜。

     道格提高八個分貝的音量：「蓋瑞，你在……」

　  「算了吧！大半夜的就別擾人清夢了。如果吵到其他房客也不太好。」歌蒂阻止了道格。

　　道格面顯憂慮，「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就算蓋瑞睡著了，他養的狗應該也會吠叫，我擔心他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比如說跌倒昏過去了……」

     「如果你真的不放心，現在就叫救護車吧！」

     道格看了她一眼，「救護車……那如果是誤會一場，豈不是很尷尬。」

　　歌蒂知道酒精令道格的前額葉皮質功能下降，導致判斷力變得遲鈍，才會猶豫不決的。她將手指伸入髮根，輕輕撥弄深褐色的秀髮，飄逸的髮絲散發出一股自然迷人的香味，就跟道格第一次在酒館遇見歌蒂時，所聞到的香味一樣。

　　「你別過度擔心，如果他真的跌倒了，他養的狗肯定也會吠叫。現在屋內一點動靜都沒有，或許他們臨時出遠門去了。」此時歌蒂說出來的話特別具有說服力，令道格無法抗拒。

       「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那我明天再來確認一次。」

       歌蒂面帶微笑輕應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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