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浮白》EP9

巴士輪胎沾滿了塵土，是海線特有的純樸車款，老舊電影的味道，她伸起手來，沈浮白注意到她腋下乃至包裹整個胸前的衣物布料，旁邊有輕微的脫線，很想用些什麼工具替她剪去。

巴士停靠，兩人上車。

一旦靠在窗旁邊，路徑的規律顛簸就將使人閉眼沈睡，這是沈霜降的習慣，但倒也不是睡的很沉，只是假寐。二十分鐘的車程，倘若是經過巨大的坑洞，她會隨著車子的驟然震動而一下子受驚睜眼，沈浮白此時，則是會把原本正在欣賞窗外景色的視線轉回她身上，確認她再度迷迷糊糊的睡去才轉頭。

她不靠在他肩上睡著，她反映說這個姿勢明明就會讓兩個人都不怎麼舒服。

有時候沈浮白也會對她的委婉拒絕束手無策，只能咬牙切齒地感謝她的「成熟懂事」，他不知道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但很可惜他無可奈何。

「下車了。」他輕聲道，聲音在她耳蝸漩了一遍，沉進心裡去，如此簡單，信手拈來的心動，平白無故地。臆度這饒是身經百戰也不能理解的心慌，究竟是從何冒出來的，只好怪罪到可能是剛懵懂轉醒，人的理智很脆弱身上，又或者是年輕的荷爾蒙沒有道理，更不依循倫理。

還好眼前的人目前給予她肆無忌憚淪陷的權利，順勢地把她手牽起來，他太輕鬆自然了，走到前方告知司機一下，就把悠遊卡貼了兩遍，說是付兩人份的，直接免去沈霜降得要低頭翻找錢包的一番功夫，畢竟牽起了手來就懶得放開。

走幾步路看見，這是一個山頭，往前是冒著炊煙的老街，張燈結綵緋紅色的傳統造型，由於不是夜晚，未到飯點，炊煙只是安靜的停止在半空中。停止在靜默的人聲鼎沸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離峰時刻，讓她生出了這種詭譎的語病之感，明明應該是熱鬧無比的景象，此時卻異常的安靜、人煙稀少。

簡直都能想像出這條街的前世今生，它應該曾經要是絡繹不絕的，盛滿許多人的愛情故事，平凡的精彩的，一概囊括。他拉著她往前走，他笑著說我們走吧去點一杯楊桃汁，換來她擠眉弄眼抱怨，我們要逛到哪裡去，這是變相的爬山行程吧？

沈浮白還是笑，他說出了很不唯物主義者的言論：

「如果我們有前世。」

「那上個輩子我們一定打過這樣的賭。」

「倘若你輸了就得陪我去爬山。」

沈霜降一臉看神經病的樣子看著他，換來他牽著她的手晃晃以示證明，像一對極為年輕的情侶，男的總是自鳴得意，說你看，現在很擺明著就是你賭輸了，所以這輩子你才會來到我的身邊，手心交給我，一臉不耐煩地縱容著我。

「走吧，再不走的話我就想親親你了。」，他還是那副撫不暖冷得掉冰渣子的臉色，可是今天確實格外溫柔，所以，沈霜降知道她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可能真的是相欠債，那被楊梅汁酸的她連拿都不想拿，養生的事情她一律不喜歡。包括看一眼她的情感對象就知道了，偏好是走危險鋼索，美食是要吃炸雞配啤酒。

老街的名字用數字起名，格外簡易安詳，像她的表情與世無爭。

行到深處眼界出現一棟紅色的茶樓，有素色的掛布，標榜著店家招牌，濃厚的日式建築風味，外觀皆是木造材料，沿著樓梯拾階而上，露天的廂房像是已等候他們多時，有青草味的風清徐沈霜降臉頰，沈浮白幫她挽好了頭髮，勾至耳後。

店員親切端上桂花茶酒，還有一盤茶餅，

她仔細點算，有芋頭酥和雪花糕。

旁邊還有老人幫別人家算命。

她盯著眼前的人，如同凝視自己的內心和劫度，她不用算什麼命，她的命運就在這裡，她逃不走也推不掉，如果是注定要傷心的事情，那就必定會掉一些早就說好要掉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