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餚 - 14 - 復仇是每一步都要滿懷感激的踏下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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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媛曼一直是善於低調及偽裝的人,
在認識連之前,她始終是獨立的獨裁者。
就像是人生到處的過客,上車下車,
大家都記得這樣的一個人。
充滿氣質、漂亮、古典的味道,
但沒有人知道她是──
冷靜、記恨、絕不寬容、帶著鑲嵌悲哀的刺,
最開始她並非決意這麼做,
只是當一切巧合搭上線的時候,
她很難不順從心底小小的願望。
這趟旅程將名為與「親愛的土地告別」,
她與連將為了全新的紅酒事業,遠赴法國。
那天的天窗印象令人深刻,
雨落下的角度,美不勝收,
小曼最喜歡這種綿雨紛飛的季節。
「凱打電話來了,聽說馬歇爾帕克又在斥責我們的紅酒。」連拿著兩把沾著血紅的刀,從地下室走上客廳,小曼正穿著連的襯衫,當她傾身向前抵著桌子時,總是露出連最喜愛的「屁股的微笑」,他從後方陶醉地捏了一把。
「喂,我正在畫設計圖啦。」小曼正在規劃自己踏入紅酒事業的全新設計藍圖。
「所以妳有聽到我說什麼嗎?」
「什麼?」小曼對連吐舌,連輕輕地敲了小曼那微紅的秀髮,這是她最新染的顏色。
「家當準備準備,我們要去法國了。」
「真的還假的。」小曼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她邊說邊坐在桌子上,這是她一貫的豪邁。
「沒辦法,凱說明年將會擴充研究領地,我們的研究區域大概擴充了四倍吧。」連將兩隻血紅的刀子放在桌上,脫下手套。
「天啊,這樣我們要解決多少『人』啊?」小曼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
「怎麼啦?」
「別想亂泡法國妞呦,瞧你下面都發燙了。」小曼拍了連的褲子。
「那是因為妳很愛把屁股翹高高,誰受得了。」
「少來。所以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連認真地看著小曼。
「你說謊。」小曼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
「什麼?」
「還有什麼事沒有解決吧?」小曼擺擺她的長髮,用手撐著自己的頭,嫵媚地看著連,這是小曼獨有的『興師問罪』。
「我是哪邊讓妳聞到不對的味道啊。」
「女人的直覺。」
「我不信。」
「說謊的時候要把自己騙進去才可以。」小曼露出得意的表情,這也是連至今感到最欽佩小曼的地方。要作到欺騙自己,才能作到完美的偽裝,在被連發掘以前,小曼始終善於此道。
「這是一個老掉牙無聊故事,想聽嗎?」
「不想。」小曼露出她的招牌表情,她喜孜孜地看著連的尷尬表情。
「聽妳這樣說,我倒是想起一些事情可以做。」
「這種事情我倒是比較想聽。」
「喂,哈囉,我這兩句話有什麼不一樣。」
「說話的藝術,懂嗎?」
「好吧。陪我去看老朋友。」
「是怎樣的人啊。」能讓連主動去看的人,肯定不是男人。
「是個正妹。」
「我就知道。」小曼用力地捏著在連的手臂。
連很少說起自己的過往,
至少從兩個人在一起三個月以來,
他總是只談當下的美好。
羅雨欣是西北醫院的固定客人,
她喜愛看書,總有一疊小說躺在抬桌旁。
非常可愛的女孩,看起來似乎還是大學生,
適度天生的微捲,由於較淺的髮色與容貌,
笑起來還有可愛的小酒窩,活像個外國人一樣,
或許只差眼睛的顏色而已。
小曼從連跟羅雨欣的互動,
就可以瞭解兩人並非自己想像得那樣。
接近是兄妹的感情吧。
在羅雨欣面前的連,幾乎反常地不開黃腔,
不會調情、不會稱讚女性的好處,
他就像一個大男孩,盡講一些時事消息跟無趣的笑話。
最常談論就是小時候的點點滴滴。
他們開懷地回憶。
事後聽連描述,
那是連回憶中最為溫煦的時光。
十一歲以前的流浪生活,
在安子文先生關心之下,
終於化為終點。
也許就是這一段陽光,它填滿了連那奇異的微笑,
從認識連開始,小曼就非常好奇連的微笑究竟從何而來。
如此恐怖的殺人魔,
原本可以不問一聲地解決上門的女孩,
但他願意耗費一切心思調情、包裝、順著劇本走,
最後才願意砍下女孩的希望。
那種歧異的衝突,終於在羅雨欣的笑容中看見了答案。
或許這就是浪費時間的美好吧。
小曼清楚連做的許多事情,
站在結果與本質上,
或許都是浪費時間的。
但與其毫無關連性地解決掉眼前的獵物,
連本身希望與獵物建立起一道友誼關係。
對他來說,或許這就是他黑暗人生中唯一光明的溫煦,所延續的方式。
每一件事情,似乎都在惦念著什麼,
深怕不做這些事情,就會忘記些什麼一樣。
他們好幾天都去看看雨欣,隨意地亂聊,
有時甚至是小曼跟雨欣互話家常,
這對小曼來說是獨特意義的存在。
連放心小曼這麼做,
自然是認可想跟這個女人認真地走下去。
這是雨欣對連瞭解所做的結論。
然而小曼始終不解如此甜美的臉龐,
為何可以矛盾地塞下質量極大的憂鬱呢?
一直到了羅雨欣與小連將所有過去一點一滴地分享給小曼時,
她才勉強地拼湊起整個畫作輪廓。
羅雨欣本名原為「安以欣」,與弟弟「安衍山」同為安家人,父親「安子文」在1996年收養三個來自「蘭寧兒童之家」的孩子。這三個人由於生世之特殊性,在出院以前沒有確切的全名,也就是連、凱、蘭。其中「蘭」之所以命名為蘭,代表院方對於此孩子的最高待遇,由於其高度暴力傾向及失控性,被列為最危險的管制兒童,除非特殊許可的情況下,院方堅持蘭最好接受終生監禁。
弔詭的是整個兒童之家,包括護理員、孩童、輔導醫生之中,
只有連的話可以制止得了蘭,所以院方大多默許連與蘭的自由發展。
蘭寧兒童之家就像是地表上的潛伏者,不存在、沒有立案、被搜尋引擎額外剔除的單位。大多數兒童都被以實驗性利用,這裡曾經是國內外心理疾病與犯罪心理學臨床實驗的核心之處。樹木描繪測驗、各種測驗都是蘭寧的註冊標誌,你永遠會在這裡找到教科書以外的解答,就像是「蘭」,她的樹木描繪測驗永遠不具備參考性。
因為,沒有定義可以解釋。
翻開兒童之家的歷史,只有一個家族願意同時接納三名特殊少年、少女。安子文,一名退休的情報員,接受了院方的人格調查與背景調查,雖然多數情況下,醫護人員都猜測安子文只是在訓練下一代,但是安子文堅稱這絕非他們所想的那樣。
安子文以為院方只會接納友善的來訪者,
實際上院方根本不在意領養的人是魔鬼還是天使,
蘭寧兒童之家巴不得送走所有的問題少年、少女,
除了蘭以外。
因此,連成為兒童之家願意放走蘭的最後一根稻草。
安家人以完全美好的姿態,接納這些新伙伴。
連、凱、蘭三人在安家度過了人生中最為陽光的六年。
如同這中間的故事稍有一個轉折,
連、凱、蘭將會走向完全不同的命運。
終止這個關係的起點是一個與安子文年輕犯下的錯誤。年輕的時候,安子文與邱郁玲同為國際情報組織的同期、戰友、兼婚外情對象。安子文作的最大錯誤選擇就是同時毀了一個女人的青春、愛情、事業。他靠著熟稔的內線交易洗錢手法提前退休,並且將一切責任與證據留給了信任他的邱郁玲,這筆現金流攸關政經的敏感時刻,邱被採予最慘烈的處置。邱郁玲被迫在多個國家成為入境黑名單,由於背著偌大的黑鍋,即使在國內業界,邱郁玲也不得翻身。
經過多年的顛沛流離,她決定玉石俱焚。最終她靠著手上僅存的盤纏只能夠找到這社會暗處的傢伙。她找到了一名私刑專家,她要安子文付出慘痛的代價。2003年,正在衝刺新事業的羅曉嵐接受了邱的委託。
三台載滿重裝備的吉普車駛入了安家的寧靜小窩。
邱並非愚蠢之徒,事前做好了萬全的調查,
但一個意外的發現讓她的計畫延後一個禮拜,
為此她還多抵押了逃亡不易的珍寶支應重裝備的使用。
原因就是鼎鼎有名的蘭寧兒童之家。
這是不斐的代價,光是那名名為蘭的少女就殺了四個羅的手下,造成十人受傷。這不禁讓邱認為安子文是否有意收留這些來自蘭寧兒童之家的小魔鬼。
他們將蘭關在監理所的地下室,
那是羅曉嵐這輩子經驗之濃縮打造的監獄。
當晚,邱就與羅曉嵐處決了安子文的太太,
當著所有家人的面前,
僅僅只有十一歲的安以欣與九歲的安衍山難以承受這種巨量的悲痛。
這不僅僅只是把一個人從活的殺掉而已,
而是以料理的方式好好照顧眼前的「素材」。
安太太感到最輕微的痛苦,
是自己全身的皮已經被扒了一遍,
羅曉嵐要安太太在這種狀態好好安撫自己的孩子。
『別怕,媽媽沒事。』
『別怕,媽媽沒事。』
『別怕,媽媽沒事。』
這句話迴盪了2003年那個最長的黑夜。
用著特製監聽設備在莊園外聆聽的連,
流下了人生第一滴淚,
他願意用過去的黑暗人生換回安太太健康的模樣。
感官始終會是疲乏的。
即使疲乏,對於連來說,
這是他這輩子不能忘記的歷史。
他跟凱殘忍地目睹所有一切醜陋的事情。至今閉上眼睛他還夠清晰地指出羅曉嵐當天使用了什麼刑具,割下耳朵、舌頭,五官只是輕鬆平常的事,羅曉嵐只是將那些東西視為是滷味那般的東西。
安子文與安太太享受了羅曉嵐這輩子最高境界的私刑教育,那是因為客戶最高規格的期盼所致。他們成為了餐桌上的佳餚,羅曉嵐說過他這輩子沒遇過這麼有勇氣的委託客戶,大多數客戶雖然總是在電話或者電子郵件裡說自己有多冷血,等到親臨現場的時候就會知道誰才是懦夫。
通常將受刑者割下器官的時候,多數委託人就決定離開工作室了,他們通常會抽上一根煙、喝上一杯烈酒,順便在心中猶豫『老天,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份了』。大多數的人都一樣,以為解剖就只是解剖,以為吃人肉就只是吃人肉。
但實際人與人之間的牽絆,可能難以讓一般擁有正常同理心的人,
真的發自內心地成為真正的惡魔,真的將盤中的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羅曉嵐大快朵頤,拿著一隻美酒敬他親愛的客戶,
他在她身上嗅出一股需求的味道,
她在他身上嗅出這冰冷外表殺人魔的弱點,
他希望好好玩弄那兩個孩子,安以欣與安衍山。
她希望自己人生會有一天解除在世界上的污點。
當晚肉體的交疊,是他們這輩子唯一一次的性愛,
之後,這件事就像是不存在一樣不被承認。
敬,美好的工作與前程。
燻昏的未來等待著兩人。
她發現他喜愛孩子,
安衍山這種孩子很難讓羅玩超過兩個禮拜。
羅天生超乎常人暴戾之氣,與同理心絕緣的心理狀態,
一般那種乖巧的孩子,應該無法再滿足羅了吧。
她慢慢盤算著計畫,直到幾天後的晚上,
一首插曲讓她下定決心。
連跟凱花了幾個晚上研究了羅曉嵐建造的監理所結構,當時的機關還沒有經過改良,紅外線攝影機並非是多頻段,只要穿上貼滿鋁製膠帶外套及衣服就可以避免警報啟動,門口與窗間當時也並非裝備白朗寧機槍,而是單純連動羅曉嵐臥室的警報裝置。他跟凱靠著凱的解鎖技能突破了監理所大門,他們終於在最後一間密室找到安以欣,與已經被玩弄至極限,奄奄一息的安衍山。
連背著已經快呼吸消失的安衍山往莊園外逃去。
可惜連與凱終歸還是敵不過所謂的「經驗」之心術,安以欣及安衍山的肩膀已經被打進定位晶片及一邏輯閘系統元件,一旦離開定位之外的範圍,整個莊園就會進入「鎖國模式」,將所有連外通道封鎖,所有重裝備都會一同出籠,如同是發動軍事規模戰爭一樣。這是羅曉嵐一直以來的堅持與原則,
『永遠要保障客戶的權利』。
『屍體是不能獨自離開的。』他這麼說。
羅曉嵐自然不會放過這兩個涉世未深的蠢小子。
他腦中已經盤算好解剖的順序與伎倆。
當時暴雨就像是嘲笑連至今最大的失敗一樣,
僅僅只是十八歲的少年,可能不能奢求他們謹慎地更多。
「媽的,死老頭。」連被兩名員工壓制在地,臉躺在泥濘中仍不許風骨流散。即便是耗費這十八年所有學到的技能,仍然無法在短暫的時間內解決掉所有敵人。羅根本不在乎自己手下死了幾個。這讓連學到最大的教訓就是,要成長到足以解決掉現場所有的人才可以。
「死小子,你很有膽識。」正當羅曉嵐蹲下瞧瞧這個少年的時候,他發現兩個員工瞬間倒地,連拿出手中的刀刃往羅這裡刺入,但是下一秒鐘,連遭到無情的電擊倒在大雨滂沱的失敗中。
「這麼年輕還弄得到麻醉蜂毒,真的很厲害,但是這種電擊會使運動神經全面癱瘓的啊。雖然我知道你已經刻意穿上不導電的裝備,但這種疼痛讓你記憶猶新吧,人生這樣就輸了也算是死而無憾啦。」羅曉嵐十分欽佩這名年少輕狂的傢伙。
「死老頭,你敢不敢給我殺死你的機會?」
「哦?憑你現在這個樣子。」
「別裝得你真的比較厲害,這裡是你的主場,現在殺了我不會得到更多的成就感,不是嗎?」
「哈哈哈哈,我難得遇到『這種方式』的懇求啊。」
「要是這樣就殺了我,只不過就做你平常做的事情而已。」連知道自己死期一到,但是說什麼也要活著回去,這樣才能回來復仇。
「我幹嘛要讓自己陷入危險呢?」羅曉嵐低頭看著少年,他非常訝異在這種生死邊緣,這名少年嘴角仍然在上揚。
連的骨氣,不許他在這時展現懦弱。
「放了小連還有凱。」此時,安以欣跪下乞求羅曉嵐,她試圖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救自己最心愛的人。
「小妹妹,妳好像搞不清楚狀況。」羅曉嵐蹲下,看著這名還在稚氣之中,正隨時可能突破十三歲上限的慾望之果。
「只要放了他們就好。」即使是大雨打在紅潤的臉頰上,仍然無法遮掩安以欣可愛的臉龐。
「憑什麼?」羅曉嵐內心有兩個巨大的聲音在互相螺旋對決。
「拜託,我這輩子都是你的。隨便你處理。」安以欣用著她哽咽的聲音,說著讓羅無比興奮的話語。
這樣如此大人的話語,
如今輕輕地倒在這時十一歲的櫻桃小嘴旁邊。
唯一一次,羅打破內心的原則。
這句話大雨中驕傲不已的羅曉嵐緩緩地蹲下來,
他用他那貪嘴的肥舌狠狠地塞進安以欣的櫻桃小嘴。
他逼著連目睹這一切。
「真是懦弱的男人啊。被深愛自己的小女孩給救了。」羅踩著連的頭,讓他受盡恥辱。
安衍山在那場大雨中默默地離開人世,
蘭仍然被關在最安全的地方,
安以欣被安置在一間公主的房間,
羅喜愛在晚間飯後上樓玩弄安以欣,
輕輕地愛撫著這個正要萌芽的肉體,
這是羅最陶醉的時刻。
但他內心深怕著這樣的光陰稍縱即逝,
每一次用力的抽插,都是滿懷感激的祈禱,但願上蒼讓時間動得慢一點,
讓那模糊的冷感界線可以晚一點來臨。
這樣的故事讓在家作客冷眼旁觀的邱嗅出自己成功的味道,
她聯繫了在蘭寧兒童之家跟她就像好友的兒子,
高中十八歲因為酒精、大麻、派對而不幸誕生,但努力向上的兒子。
噔啷!
她提供了羅一個完美的供需空間。
蘭寧兒童之家的少年少女就像是羅的全新玩具。
他們擁有極高的仇恨天賦以及超乎想像的反抗能力。
對於羅的世界觀來說,
侵佔充滿抵抗之力的小狼,
遠比戲弄溫順的小羊更讓他興奮。
羅開始研究起姓名學,他開始他的領養之路。
蘭寧兒童之家就像是遇到大金主一樣,
他們恨不得羅將整個孤兒院的問題傢伙趕快解決。
羅始終不曉得這是邱帶給羅的致命陷阱,
毒藥總是在最後才會顯現致命之果。
邱拿著一句話就可以讓羅再也無法於蘭寧兒童之家認養孩子作為賭本,要求羅簽下結婚婚約,與協助自己解除在各國入境黑名單。結婚婚約自然寫滿了對自己有利的有效條款,此後,她再也不需過著慘澹的生活。
通常這種奇怪的賭本是沒有人會接受的。但這對羅來說是巨大的災難,一旦嘗試過「來自蘭寧兒童之家」孩子的美好之後,就再也無法品嚐平淡的小羊了。純真又不懂得反抗的小羊再也無法滿足羅。羅愚蠢地答應了這項要求,開創了邱郁玲的美好人生。她有大把的銀子可以任意花費,於是展開她人生第二春的追求。
美酒、男人、藝文活動、品酒會、放蕩的性愛派對,
成為她生活的重心。
羅與邱就像兩個彼此消長的海浪,
時間悄悄地更迭,
安以欣已經慢慢脫離了羅最喜愛的年紀,
但,即使如此,安以欣在他心中的重量似乎沒有減少,
他發現自己已經開始不再滿懷期待地前往蘭寧兒童之家了。
取而代之的是上閣樓與安以欣聊天的時間變多了。
熟悉的插入不再只是滿足自己內心的獸慾,
更多的卻是愛的產生。
羅等到回神之際,
才發現自己瘋狂地愛上這名從十一歲就開始強姦的少女。
他似乎開始疼惜她,用他那微薄的同理心,
安以欣似乎也以滿懷愛意的眼神凝視著他。
那一次的抽插,超乎羅的想像。
到達了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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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有一件事情讓連耿耿於懷,
四年後他帶著豐沛的經驗、裝備、視野,
再次回到了豐田村。
這次只有他孤身一人,
即使如此,
他仍然非常有把握。
四年前或許是連少年最大的失敗。
但年輕最豐美的收穫可能來自於人生最大的慘敗。
那一天,除了羅與正在外頭夜夜笙歌的邱以外,
整個羅氏莊園的人無一倖免。
連救出了一直被關在監牢中的蘭,
四年所壓抑的殺戮之火,
讓連不需要動一根手指頭就完成了史無前例的血祭。
即使如此,那一次仍是連的慘敗,
安以欣要求連放了羅曉嵐一馬,
跪著的人一樣,
而四年前後,
站著擁有主動權的人卻不一樣。
連無法理解安以欣的選擇,
最後令他放棄復仇的原因
是因為他真正看見她眼裡存在的愛。
與此同時,連心裡的某一塊角落也因此破碎了。
他捨棄了這四年每日每夜的執念與思念。
那天,連跟蘭離開了莊園,
也許這輩子不會再回來了。
那晚,在應付完凱興致高昂的紅酒事業邀約後,
他邊飲著喝不出差異的Biodynamic Wine邊哭泣。
連原來發現,人生走到此刻,
原來有時放棄比堅持更為艱難。
過去這十年發生的種種回憶,就像是糖心蛋一樣。
連過著相識、戀愛、熱戀、輕而易舉的得到獵物循環中,
試著與「以欣」當時所受的遭遇連結。
他只是想確認「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產生的威力。
這始終是他腦中不能忘記的謎題。
醫院是連幫羅雨欣申請的。
透過他的管道,
他認為比起許多地方,
醫院是最安全的地方。
短期內,遠在花蓮的羅曉嵐,
可能還誤會羅雨欣待在他打造的美好皇宮內。
羅雨欣在上大學之後,主動與連聯繫,
至今,他一直將羅雨欣的提案放進抽屜。
實際上他沒有勇氣這麼做,
他定時會去看她,
她等待他何時做出決定。
雨,突然滂沱落下,
小曼默默地站在連的旁邊。
「小連,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雨欣都跟我說了,她的想法。」
「抱歉,這整件事情真的太複雜了。」
「接受她的提議吧。」
「什麼?」
「或許這對她來說是好好地解脫也說不定。」
「我可以隨時殺了羅,但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方案?」連無法理解。
「小連,我們都要學會成長。」
「成長?」
「現在的你跟當時逼我脫下全部的你可完全不一樣呢。」
「哈哈──」連苦笑。的確,旁觀者總是最清。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
「我說了什麼。」
「好好做你自己就好啦。」
「可是這跟──」
「你沒有必要承擔太多你內心想像的責任。無論是誰,都會為了自己愛的人犧牲一切吧,就跟雨欣當時一樣。」
「她的勇敢,就是為了最後一刻綻放。」小曼真心地說:「只有你才能成全她人生所要抵達的偉大之處。」說完之後,小曼的眼淚也潺潺流下,即使是她,這輩子第一次遇到如此不講道理的女孩。如果不把所有完成,那麼,就無法讓她以全新的意義死去。
「珍惜上天給予的乞討,記住滿懷感激含下的美好。」連雙眼不自覺地泛著淚光。那是安家人飯前的禱告詞。
人生的佳餚,莫過於此。
無論眼前的食物及人生如何,
無論事情的大小,
只要滿懷感激,就會得到最美的好。
羅雨欣在下體被狠狠插入的時候,
腦中回想起這一句安子文提醒她們的話,
要讓人走向最崩潰的情感,
就是要逼得人面對猶如「佳餚」天平另一端的失重之感。
忍受更痛的痛苦就是為了端出更好的佳餚。
偽裝出更美的微笑就是為了端出更好的佳餚。
只要是心還會感到痛苦,那就還不足以毀滅對手。
復仇不是一刀結束對手的性命才是復仇。
復仇不是凌虐對手致死才是復仇。
復仇是聖潔的,是完美致志才能抵達的高度工作。
復仇是每一步都要滿懷感激的踏下去,
直到最後一步踏完以前,從不露出任何破綻。
復仇是讓對方以為自己得到人生最美好的佳餚,
復仇是用最大的心理殘害能力傷害對手。
復仇不是活在平庸世代的人有辦法作的事情。
復仇是一篇詩篇,有資格朗誦它的人,
無論掛上什麼程度的勇敢代名詞都絕非足夠稱呼。
羅雨欣,活在極限當中,
為了完成這道復仇,
她讓羅曉嵐深深地愛上自己。
為了完美地「演出」,
必須成功地欺騙自己,
直到自己也發現愛上對手的時候,
她知道自己已經要站上終點線了。
她要小連完成最後她最後的心願。
她要真的死去。
她寧願真的死去。
她並沒有對連說明,
復仇有多痛苦,有多殘害自己,
當復仇完還會感受人生一無所獲的人,根本不配稱為復仇之人。
為了走到這一步,
她的心已經沒有力氣容納其他事物。
她要好好地睡去。
告別一切。
羅雨欣是羅曉嵐最後認養的小孩,
也是最相愛的情人,
那一刻開始,他已經注定成為俘虜。
他為她安上「雨」這個名字。
第一次,她跪下求他,
第二次,她跪下護著他。
羅雨欣最後在藥劑慢慢地注射之下,
度過了人生最安詳的時刻,
彷彿回到了人生最初出生的剎那。
為了完美地完成羅雨欣的心願,
必須要讓這些人精準地嚐下「佳餚」。
連與小曼開始著手進行縝密的計畫。
連在羅雨欣死前就為她拍攝完所需的影片,
用卡式錄音機錄下聲音。
為了懲罰邱,他不得不利用他廣大的人脈,
最終,他終於在酒友「徐振寧」手上獲得邱的情人名字。
巧合就猶如波浪一樣,
連發現這名叫作陶子寧的落魄音樂人是小曼的高中同學。
而在追求小曼的時候,
連早已確切地查了許多小曼高中發生的事蹟。
「世界真是小。」當徐媛曼看見陶子寧的名字跟邱郁玲的名字在關係圖上連成一線時,露出了相當震驚的表情。
「好吧,要這邱的賤貨完美地死去,還是需要靠陶子寧呢。」
「可以啊。他們如果以這種方式死去的話。」小曼開始在工作桌上亂畫,當小連看懂的時候不禁又哭又笑。
「這難度有點高呢。」小連看著桌上的女上男下圖發笑。
「這樣才有趣啊。」
「問題是陶子寧要是捲進來了,就不能不理他了。」這才是連一直苦惱的地方。
「想要藏起樹,當然就是丟進樹林裡囉。」小曼笑著回應。
「你意思是包括針對陶子寧也要設計出足以含下『佳餚』的劇本啊?」非常困難,又是一道全新的工程,這種工程最難的地方就在於『怎麼樣才能知道每個人最脆弱的地雷點』。
「所以我只能說你太幸運了,連先生。」小曼敲了敲小連的肩膀。
「我不懂。」
「要不是認識我,你現在就卡在這裡了。」
「其實陶子寧讓他隨便死一死也是可以啦。」
「不。有個人可以讓他再次回憶起美好及苦澀。」
「誰?」
「一名叫作『柴嘉怡』的傢伙。」
「哦?」
「總之呢。這也是非常冗長的故事了。」
「喂,聽起來有八卦的味道。」小連微笑。
「好吧,我只能說,我手邊倒是有她相當多的資料。」
「所以又是什麼故事來著。」
「無聊的高中校園愛情故事。」小曼噘著嘴。
「我不信,所謂無聊只是沒有殺人放火吧。」那是只有瞭解小曼才會懂得的話術,因此小曼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10月15日 下午 台北 徐振寧家中

「哥,你要哪一隻紅酒?」徐媛曼提著兩瓶紅酒在徐振寧的書房裡打轉。
「所以他們出發那一天你沒有送行啊?」徐振寧拖著肥胖的身軀從臥室走出來,昨天他才確定一些新專欄的項目,雙眼惺忪。小曼打量著老哥,從來不知道這樣的大胖子,私底下可以吃得那麼開,連嘉怡這種頗具姿色的正妹都被胖子吃得乾乾淨淨。只能說職場永遠沒有最險惡,只有更險惡。也是因為為了釣柴嘉怡上當,才想辦法說動自己的老哥出馬。
「基本上我選了一個可愛的年輕女孩替代我。」小曼回應。
「也是,嘉怡看到妳就認出妳了吧。」
「實際上我倒不覺得她會認得我,她就像是自以為世界圍繞著她中心轉的那種『主流女孩』吧。但後來還是小連還是覺得這樣太過危險,所以我就負責找替代的女孩囉。」
「也是,你跟可愛兩個字沒關係啦。」徐振寧吐槽,的確,小曼的外型只能用氣質型美女著稱。
「你這胖子不要吵。」
「我倒認為小連會這樣選擇,是因為這種能偷情的機會都不能放過吧。」徐振寧大笑。
「我是沒差啦。」小曼噘著嘴。
「是嗎?我已經能夠想像他調戲年輕少女的樣子了。」徐振寧露出『我已經看透囉』的表情。
「你該不會找人偷拍吧?」身為瞭解這胖子的妹妹,小曼馬上就猜出這天職為狗的胖子在搞什麼把戲,竟然還裝傻盤問自己。
「好吧,所以妳到底想不想看照片。」
「不要,我答應小連不能吃這種醋。」
「唉呦,真是『可愛』啊。妳難道不擔心嗎?他可是獨自跟嘉怡這種炙手可熱的正妹一同過夜出遊哦。」徐振寧故意再次提了可愛二字。
「所以那幾天你也有偷拍嗎?」小曼大喊,在這哥哥面前是不需要氣質。
「怎麼可能,嘉怡至少是攝影機專家,她的車子上可是裝了很多針孔攝影機。我無從下手啦。」
「這倒是滿有她的風格的。」
「好吧,就開這一支紅酒吧。這樣我就可以逼問妳所有的來龍去脈。」徐振寧拿出開瓶器,選了其中一支紅酒。
「我可沒什麼好說的。」小曼回應。
「傻子,我可沒興趣聽妳跟嘉怡的故事。」
「那你要問什麼?」
「比起這個,我比較關心妳的幸福。」徐振寧拿出紅酒杯,輕輕地為它們斟滿。
「少來。」
「拜託,小連在做出『犯規之紅豔』的時候,我就認識他囉。」當徐振寧說到那支鼎鼎有名的紅酒名時,小曼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好吧。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麼說好了,我這人有管理的潔癖,基本上所有來過我品酒會的人,只要名單有登錄了,那就不可能從我腦袋裡離開了。」徐振寧用手比著手槍的姿勢,對自己開槍。
「所以?」
「小曼,我閱人無數。」
「嗯?」
「小連是真正恐怖的傢伙,該怎麼說呢?我很難像妳要跟這樣的人結婚。」徐振寧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的親妹妹。
「哦,只是這樣而已啊?」小曼看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
她以為這胖子瞭解她跟小連那奇異的邂逅故事,
顯然會說出這種話的徐振寧可能還在狀況外。
「什麼只是這樣?」徐振寧皺眉。
「沒事。所以,哥,關於嘉怡的書,你們出版社就不經手啦?」小曼撇開上一個話題。
「沒辦法,我只能說嘉怡一開始就有所打算了。畢竟她出發前也只是口頭約定而已,我們並沒有白紙黑字的簽約。她將會獨立出版,她堅持這麼做,關於這個我倒是不意外。比起這個,令我比較意外的是你們怎麼會找上嘉怡的啊,我一直無法理解。」徐振寧喝了一口紅酒,用牙齒洗了洗整個口腔。他看著小曼不停地忍住笑意。
「怎麼了,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沒事,關於劇本這種事情,你倒是很配合嘛?」小曼笑得開懷。
「好吧,如果有個老友突然出現,要妳對嘉怡唸出這些台詞。妳說『他媽的憑什麼』,然後他就丟給妳一百萬,說『講個幾句話就有,不收嗎?』妳應該也會做同樣的事情吧。」
「所以我真是替嘉怡感到可憐呢。」當小曼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徐振寧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這到底怎麼回事?」
「沒事,我們的飛機很快就會到了。我得要去跟小連會合。」
「等等,小曼,妳還可以吧?」徐振寧非常擔心自己的妹妹。
「我很好啊。」
「有什麼問題要跟我說啊。」
「沒問題──」小曼收拾自己的包包,當她準備要轉開大門的門把時,思忖了一下,轉身說:「對了……哥。」
「嗯?」
「你還記不記得我高中的時候,我們班常常有東西失竊啊。」
「好像有聽妳提過,怎麼了嗎?」
「我被誣賴成是兇手。」小曼認真地說。
「什麼?真的還假的,那妳怎麼沒跟我們說?」徐振寧震驚地站了起來。
「其實也只是小事啦。」小曼露出沒什麼的表情。
「等等,妳怎麼突然提這個呢。」
「當時誣賴我的人就是嘉怡呢。」小曼微微笑,那淡淡地微笑卻湧上無法言喻的邪惡。
「什麼意思?妳說什麼?」徐振寧似乎好像把什麼事件連結在一起,在他朧朦的記憶中試著拼湊起一些細節。
「只是無聊的高中小女生在胡鬧而已。」小曼將牛津鞋穿上。
「等等,妳該不會──」徐振寧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沒事的,記得明年來我的婚禮。」小曼露出美好的微笑,家人的那一種。
徐振寧在徐媛曼離開自己的住家之後,
他拿著手機,猶豫了一陣子,還是撥了出去。
但如料想得一樣。嘉怡已經很久不接他的電話。
也是,畢竟自己也利用嘉怡太久的時間,
現在正是嘉怡展翅高飛的時候呢。
徐媛曼提著仕女包,今天她的心情如藍天一般湛藍,
她思考著如果柴嘉怡將以「那個結局」收場,
是不是太超過了一點呢?
不,小曼並不這麼認為。
高中音樂班,有兩個人綻放了完美的光芒,
一個是鋼琴第一把交椅──范直偉,
一個就是到處留情的──柴嘉怡。
那個當年被她誣陷的少女,
怎麼可能只會輕輕擁抱柴嘉怡就算了呢。
還要可悲地寫著自白書。
當時小曼就在心裡發誓,
總有一天要弄死這名愚蠢的女孩。
柴嘉怡以為自己的小聰明可以矇騙全世界,
但是她其實只是眾人口中的「偽裝女孩」。
她從來不知道小范跟小曼是高中時期的絕佳好友,
雖然小曼相當嫉妒小范的鋼琴天分,
但是單純的小范,可是有什麼困擾都往小曼這裡倒過來呢。
為了滿足內心無法控制的嫉妒感,
小曼可不是能輕輕鬆鬆解決的對手。
只要跟嘉怡搞過的男孩,小曼也會如法炮製地從中獲得資訊。
不知不覺,真正陷入輿論話題的是更為單純的柴嘉怡。
小曼故意用她與男孩穿梭在各個可以打野砲場所拍攝的自拍照,
透過剪輯,來污名柴嘉怡在眾人心中的美好形象。
當柴嘉怡自以為浪漫的從澎湖北環的沙灘回來時,
全班的男生都可是在嘉怡背後偷罵「死破麻」呢。
很多故事就是如此,
輿論可不是自己想的怎麼樣就是怎麼樣。
只要稍不注意,稍沒發現眾人微妙的眼神,
不知不覺就變成眾人眼中的笑話了呢。
當然,陶子寧跟嘉怡同為慣竊的事情,
在高三的時候也成為全班的飯後話題。
比起這個勁爆度,
大家更關心嘉怡是去哪一家密醫墮胎的。
太多事情,嘉怡始終不知情。
她與她自以為是的驕傲感,一同美好的長大。
當然,關於寫給陶子寧兩封匿名信與策劃,
也是小曼引以為傲的代表作。
事實上,她認為運氣是站在她那邊的。
從小就有一個以威脅他人為樂的胖子老哥是最好的靠山。
徐振寧早已忘記自己曾經幫過他的小妹幾件奇怪的事情,
包括要停止追討一名叫作「陶家恩」的周轉金欠債。
以及張羅出工程倒塌案,不過也因為如此,徐振寧意外地多收了一些回扣。

柴嘉怡 新書發表會前一天

「柴姐,『有方報』的記者『藍先生』,跟您約好八點在樓下會議室。」助理端著一杯咖啡給我。
「謝啦,有人真是急啊,明明說好明天就是新書發表會了。」我苦笑,但是內心卻是充實的。藍先生已經e-mail我好幾次了,希望可以在新書發表會以前有個簡短的訪談。不談書,談創作理念。
這種美好的事情,已經好久不在我生命裡出現了。
明天,就是嶄新的一天。
最終,這本書獻給至今就沒再見面的連。
有時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愛上他,
即使他是一名如此瘋狂的殺人魔,
我偏心地增加了連在小說裡的帥氣度。
當然我也增加了女主角跟連的床戲。
好吧,我擅自改寫了她與連在海邊民宿的故事,
他們就在那沙發上,瘋狂地填滿彼此的性慾。
實際上,所有事件都保持著客觀地呈現,
即便現在翻閱起來,我都還能記憶當時的情形。
包括最後羅蘭從我車頂甩出去的時候。
我看著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領子。
實際上會答應藍先生的邀約,
也是因為我上網查過了他的資料。
不知是不是因為與連這種男人相處過的關係,
我彷彿回到了那種很飢渴的狀態。
呼,好吧。我得冷靜面對。
將口紅完美地塗佈,腮紅輕輕點綴。
看我能幾分鐘之內約藍先生出去喝一杯。
我等不及從上面制伏他。
我從容地走入八樓會議室。
尋找藍先生的蹤影。
但印入眼簾的並非是英氣挺拔的藍先生,
而是一名短髮俏麗的女記者,正背著我閱讀資料。
「請問您是藍先生的同事嗎?」我打破沈默,冷靜地坐下來。
「好久不見呢。嘉怡。」當我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時,像是聽見了腦海中有股什麼斷掉的聲音,啪答一聲,鏗鏘有力地落在腦後。
她轉身瞥向我,露出憐惜的表情。
「妳為什麼在這裡?」
「嘉怡。只要再過十來個小時,就是妳夢寐以求的時刻對不對?」
「拜託,我們真的是無冤無仇的──」我的不安緩緩地爬升,像是沒有終點。
「哦,可別那麼堅定喔。」她的語氣與樣子,讓我搜索著那腦海中的模糊的記憶。
「不好意思,我還有發表會要──」
「我認為『準心』這部作品,比妳寫的『佳餚』更適合出版呢。」當她說出關鍵字的時候,我幾乎快停住呼吸。
她接著說:「這兩部作品好像不太適合給大家看。所以我就取消了所有的動作了。」
「別開玩笑了……這怎麼辦得到?」
「嘉怡,妳好像太小看我們了。」
「你們?」
「是啊,在風光明媚的豐田村,跟我的未婚夫玩得快樂嗎?」
「什麼,我不懂……為什麼……連是妳的?」
「我清楚妳的記憶現在很模糊,或許這輩子誣陷的人跟偷竊的事情太多了,妳那小小的腦袋還需要一點時間思考對嗎?」
「不,是你對吧……小曼?我不懂這一切,妳聽我說──」我腦海裡的記憶彷彿回到了那天,她被輔導老師請出教室的那張面容,如今在我眼簾前迴盪,雖然這件事從現在這個年紀與時間來看,已經像是比芝麻還小的「小事情」,但我的背脊卻被純粹的恐懼給凍結住。
「很快就會結束的。」她站起身,那無法言喻的殺氣緩緩地從她的眼中透出。
「別怕。」她輕輕地說:「來世我們都要成為更好的人。」
「不,小曼,我不懂──」我緩緩地向後退,雙手顫抖,看著眼前的女子緩緩地將武士刀從背後拉起。那種違和的產物與辦公室之間的詫異感將「詭異」二字完美地襯托。
---
此時的語言,已經失去溝通的能力。
那武士刀發出波光粼粼的恐懼之味。
彷彿表達這是最後一道儀式。
她希望這最後一斬可以將一切化為烏有。
來世,我們都放棄復仇吧。
如此痛苦的復仇之路。
為了讓對手死得極致地痛苦,
努力地堆疊慾望之牆,堆疊出假象的美好佳餚。
八樓會議室像是與世隔絕的密室,
無論柴嘉怡如何敲打門與使力開門,都被巨大的安靜給籠罩。
最後站在會議室一隅的嘉怡,不停地惦念著發表會,
只要能發表就好,只要能發表就好──
她不禁落下斗大的眼淚,與像是失重的感覺。
那種悔恨與空虛,甚至比巨大的恐懼還令人無法接受。
「為什麼!」柴嘉怡大喊,痛苦地,用力地,沒有明天地──
「為什麼?」
「為什麼!」
噗通一聲,
嘉怡的頭顱隨著武士刀緩緩落下。
經過上千次的訓練與刀具上的淬煉,
小曼優雅地脫下專用罩衫,並且折疊好放在行李箱側袋。
溫柔地將頭驢放進特製的行李箱裝置之中。
裡頭的溫度可以保持絕佳的風味,剛好可以搭長途飛機。
並且撥了通電話,告知後援可以善後。
一個故事扣著一個故事,
將滿心期待的感激一次次化為一道佳餚。
最後躺在特製Rimowa裡,
嘉怡悔恨的臉龐,彷彿為一切劃下句點。
再好的人都有可能有致命的邪惡。
來世,我們都要成為更好的人。
這句話她不僅僅只對柴嘉怡說。
更像是對自己說,或者重要的人說。
但無論如何,都別忘記任何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
徐媛曼始終深信這句話,因為任何仇,她都會報,
無論多遠,時間多久都一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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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分鐘都有六十秒的機會讓小說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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