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見卻容易忽略的族群:《做工的人》

2020/02/16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2017年林立青推出《做工的人》之後,曾經引起一陣熱潮。他在臉書上面分享的工地小事,是大多數人無法接觸的世界,更不用說工地裏面的專業術語。再早一年,李玟萱與台灣芒草心慈善協會出版《無家者》,裡面的主角雖是更底層的族群,反而民眾對於這類流連街頭的人較熟悉,在新聞報導與版面宣傳之下,民眾時常避而遠之。那麼,《做工的人》所提到的勞工,又是怎樣的群體呢?
刻板卻又不尋常的空間
電視廣告的「保力達B」與「三洋維士比」總是塑造恢復精、氣、神的效果,每隔一段時間也會引起爭議:屬於酒精性飲品,但拍攝地點通常都在工地現場。
過去家裡曾經開雜貨店,幾乎每天都有固定的工人下班後會聚集在店門口喝酒聊天。拎著幾瓶啤酒、保力達,加上椰奶或運動飲料來「套」,彼此互虧工作時的笑話或對老闆的抱怨,這是他們的小確幸時間,也是他們即將回家前的心理準備。
偶爾他們也會在休息時間來店裡買提神飲料,如同林立青說的:「我慢慢能理解他們喝的,其實有時候不只是酒。」(頁44)他們可能從未想過從什麼時候開始喝下第一杯保力達,或不知不覺進入喝高粱酒止痛的階段,但已經戒不掉空閒時後來一杯的癮。
在空地現場或工業區附近的空間,人們通常沒有名字,也許是一個相對平等的地方。大家會以「職業」、「使用器具」、「習慣」等相互稱呼,在林立青的書寫裡面,移工還多了背心號碼。我以前的鄰居有「山貓」、「山貓兒子」、「開計程車的」、「酒鬼」……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姓名,但大家也並不在意。
這些稱呼帶有歧視或貶抑嗎?也許從旁觀者的角度,知道別人的名字才是正常的事情;但雜貨店營業期間,鄰居上門聊天仍然會使用熟悉的語言,指名道姓反而讓人覺得疏遠。
纏身的職業傷害
林立青的工地書寫讓讀者瞭解教科書不曾提及的生活,他們提早面對世界的殘酷、在財務危機之中糾結、或者雙手一攤展現對困境的無奈。
一般上班族面臨到「職業病」可能需要十幾年的時間,然而在鐵工廠或工地,問題永遠比你想像得還要早來:青光眼、毒氣、骨刺等。我父親早年的時候也曾開過幾年的鐵工廠,在他住進安養院的時候,我才發現他的右手小指根本無法豎直。當我握著他的手復健,兩個人的手掌間總會有個「障礙物」,這便是職業傷害。
場域裡流動的女性
在男女尚未平等的世代,工地、工廠、甚至周遭環境是個更為傾斜的天平,但有時候是女性在上,男性在下。
「但有些事就是適合女人,例如請款時刻,和我們這些工地主任錙銖必較、算得清清楚楚的往往是女人。單獨作業時,哀求警察、環保不要開單的也是女人。要求工程價碼提高的,是女人。當學徒、同行要來借錢支應,能夠應對處理的還是女人。」(頁63)
當然,女性在體力上面仍舊無法超越男人。但除此之外,女性其實在這陽剛的環境更容易生存,因為她們夠柔軟、能「流動」。而這樣的現象不僅出現在台灣人,就連外籍移工也是如此。當移工們下班或放假,來雜貨店付帳買酒的大部分都是女性,男人出現的時候負責搬酒;拿空酒瓶回收的時候,常常也是女人會算得很精準,貼多少錢才能再買下一輪。
讀完之後呢?
後續林立青又出版一本《如此人生》,只是激起的迴響似乎不如第一本。雖然《如此人生》的書寫範圍更大一些,將八大行業以及更多職業傷害的例子都加進來,但讀完之後,腦海裏面想起的第一個問題是:「作為一個在勞動現場以外,甚至此生都不會接觸到勞動者的人,該如何幫助他們呢?」
當然,林立青在現場能夠感受到這個族群的無奈與無力,「團結抵抗慣老闆」不可能在一朝一夕發生,甚至當新聞播出各行各業抗爭的片段,近年來似乎上街抗議已經成為家常便飯,但仍舊引來其他群體的不滿與嫉妒。
於是我們沒有很明確的解答。在學校的時候,學生會渴望得到考卷上的正確答案,他們只要熟記就能得到分數。但進入社會,很多事情已經不是這麼簡單,也非一翻兩瞪眼的切割,上位者每一個決策都會影響到不同的群眾,水面上的波紋能夠持續很久很久。
在〈台灣媳婦〉的文章開頭,林立青說:「台灣的社會歧視無所不在。」或許,這是我們局外人能夠著力的點,降低歧視,願意花時間瞭解與自我不同的族群,試著體驗他們的難處,讓我們在心裡更靠近一步。
為什麼會看到廣告
42會員
186內容數
看完書之後,找不到人對話,那就跟書說說話吧。
留言0
查看全部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