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崩潰也很好, 諮商師我們又見面了！(下)

曾經看過某篇文章曾寫道：當你決定拿起電話或走出家門尋找諮商的那一瞬間，其實這個行為本身就具有一定的療癒效果。要嘛，在深思熟慮之後忽然釐清了一些甚麼，瞬間壓力被釋放了，忽然覺得巨大的悲傷不在了，也許就放下電話；也或許至少懂得求援就是一個改變的開始。

但我認為這件事本身，還是因人而有所不同。幾次打消了念頭，不時閃現的無名悲傷或沮喪感，還是高度的敏感導致的玻璃心破碎，或是膽小懦弱無法踏出第一步的狀態，這些都曾駐足在生命的成長過程裡。妳(你)呢？

我想起那天看見諮商師略略揚起的嘴角，是一種關係逐漸建立的象徵或只是單純的社交禮貌，我的腦海還映著當時的畫面。

回憶也許會失真，但從主觀上來說感受不會，但有沒有可能感覺是錯的，這也是有可能的，因為錯誤的解讀與理解而造成的斷差，我想是無從印證起的，除非兩造雙方盡可能地言語表達，或許還有些機會。突然飄出這段文字是因為我似乎失去了我的諮商師，在我進行第二次諮商之後，然後她的名字就從諮商所的預約名單中失蹤了。（也許我該打通電話詢問一下諮商所相關訊息，但目前我還沒有這麼做），有多少人事物錯過了那個溝通的當下，能再次見面的時間又會是在哪天？

不得不說，突然再也找不到這個人，心裡也是挺受傷的，也算是挺另類的諮商經驗吧！尤其是在我和她諮商之後確定辭職的心意。這有點像是翻開一本小說，看了一段挺吸引人的文案，準備翻開正文時，卻發現作者棄坑斷文一樣（也許只有在讀原創小說的同好才能理解我的比喻），或者換個淺白的比喻，就像是情人撩動調情，火正要燒起，結果她說：我只是鬧你一下，我大姨媽來...之類的。是不是挺讓人無言的呢？

那天午後，我坐定在那張硬梆梆的椅子上，我也大概露出了「嘿~我又來了！的表情吧！我在開口說話進入正題以前先詢問了是否能喝水，一杯溫度才剛從沸點降溫下來不久的熱開水，似乎並不想要讓我馬上可以紓緩緊繃又乾燥的喉嚨，我淺啜著那杯灼人的水，假裝是可以入喉的溫度。

她拿著前一次為我記錄滿滿的文件夾，在諮商的過程，不時可以聽見筆觸紙張和翻頁的沙沙聲，她翻看了一會兒。

「所以，後來這段時間你有好一些嗎？」她問。

「今天我又和老闆請假了，還是一個兩天平日加上兩天周末一連四天的假期；但是她問我放假完之後呢？」(離開校園以後，這還真的是我的創舉與任性了吧！)

「那你早上起床噁心的感覺，或是身體上的不適有改善嗎？」(如果有改善我就不會坐在這裡了)

( 括弧 )裡的那些話或許是表達了我現在不滿的情緒，雖然很想如實地記錄那天發生的事。但是推遲了的紀實，只剩下殘存的情緒。

我想她說了一句頗具安慰的話。

「感覺起來，你的主管希望你是一個聽她話的女超人」

突然覺得自己被稱之為女超人，有種「妳終於知道我的難處了」、「一般正常人都會受不了吧！」的這種感覺。

原來人類是想要獲得這樣被理解同情以後，才能覺得安慰。會不會當時我也這麼拼命地說服諮商師認同我的狀態呢？突然站出來觀看自己在當下的狀態，也不時會有批判的聲音跳出來。如此反覆辯證自我對話。

期間我們還聊到了我過去的工作經驗以及離開那些的原因，也談論到我在手足間感受到自己在職業上的變動性。

即使生長在同一個家庭，還是有許多事，他人可以辦得到，自身卻沒有這樣的能力。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就被灌輸了：「別人能，我也能」的這種想法。或是「為什麼別人可以，我自己卻不行的疑惑。」 曾經主管說「我不懂你有甚麼好憂鬱的，大家都是一樣上班下班，壓力一樣都很大，我的壓力也不比你小。」

一種寬恕自我的想法是：因為我不是妳，我也不是其他人，我是我自己。所以慢慢理解現實之中，無論別人能不能和我本身能不能其實不必然存在絕對的關係，不得不說這樣的認知，也是最近才有的。雖然「寬恕」這兩個字多少有點自貶的意味。

「千里馬時而有之，但伯樂不常。」她在收到我的辭職信時這麼說。

也許過高的期待與責任賦予，還有不停地誇讚，以及業外人士的內耗才真的是讓我離開的原因。也許檢討起來，也必須深究自己的能力有所欠缺，抗壓性也不足，但選擇離開，才是對我的狀態有立即的幫助。離開以後，那些噁心想吐的狀態就消失了。悲傷感淡化了，無力感也減弱。

但我想，我的課題仍未結束，也尚未得到解答。也許我會繼續探尋，以各種形式，但暫時諮商應該會在這一回合停止。

回想諮商的過程，那些灰色不明的地帶，我所選擇的遣詞用字，我的呼吸心跳，我的語調，說起來有點像是清晨的夢，清晰卻又模糊。我還記得諮商師坐在我的左前方，我的左手邊有壺水，窗簾不太記得是甚麼顏色，房間裡好像有一幅畫，門開在房間的左側，我選了一雙紅色皮革，格紋布鞋底的室內拖鞋。

我的諮商裡沒有醍醐灌頂的大師開示、沒有一頁一頁的心理測驗表格、沒有約定一周一次在甚麼時間見面、我們也沒有用甚麼形式學派來做治療、沒有沙發、也沒有被診斷(或許有些甚麼傾向及標籤吧），妳/你問我有沒有甚麼幫助？

是更深層的自我覺察吧！然後我離職了也沒那麼憂鬱，但下一份工作在哪呢？人生課題依然進行式。或許也會為了另一個問題而困擾著，只盼望更有智慧與平衡的身心狀態足以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