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意外得到兩張「冬季馬戲團」(Cirque d’Hiver) 門票,於聖誕節前夕劃除夢想清單上的又一選項。
1852年建立的馬戲團址於1934年由Bouglione家族接手如今已傳至第三代。圓形帳篷式建築到處留著拿破崙三世沿著美好時代走過兩次戰火直至今日的陰翳光暈。好像不願太過光鮮太過明亮似的,我卻迷戀著走在如是時光暗巷處彷彿鎢絲燈管忽閃忽爍的時間斑駁感。木質階梯中央被踩踏得微微凹陷而表漆剝落、褪色的金色扶把、穿著核桃士兵般制服的帶位者臉上掛著六七十載的歲月刮痕、帶著上一世紀色調的紅色布面座椅泛著毛邊、老派風格的現場樂隊。
Olivier的訊息裡說,啊!冬季馬戲團,記得我小時候也有去過呢!身邊挨坐著的多是年輕父母帶著5-10歲年幼孩子的組合,像是和未來的自己一同回到過去,去那個還會為小丑誇張跌倒姿態捧腹大笑的光陰。回到自己還會緊黏著爸媽說我愛你的生命片段。
再次親賭馬戲表演除了驚呼鼓掌,多半時候我竟覺得想哭。所謂的馬戲大致都以「特(殊)技(藝)」的形式與內容包裝呈現。空中飛人或是雙人單輪拋球,極限體操的表演者以小腿肌撐住倒立引體向上的搭檔再180度轉身。第一次的嘗試時從最高處座位就能看見他的小腿發出顫抖還未能拱起身就虛軟地攤平下半身而夥伴也因而翻滾摔落至地面。
觀眾席爆出如雷掌聲,比任何無懈可擊的表演都要熱烈而綿長。
原來長大了的我們在特技表演裡看的不再是驚奇,
而是在完美與痛苦張力間撐開的人生。
Entre une joie euphorique et une douleur extasiée,
觀眾於馬戲表演者將身心推衍至能力最邊界的瞬間得到狂喜。
之二
巴士底廣場邊的點心攤照亮提早日落後的城市一角。熱紅酒、可麗餅、棉花糖、焦糖蘋果,冬季限定的攤車老闆免費送上一大包吉拿棒像每個年末的默契,
『嘿,又見到妳了!』
『嘿,一年又這樣過去了』。
總覺得這個城市時而冷漠時而溫情,當舌尖正融化著指腹殘留糖霜的時候,七月柱上的金色天使正飛舞出,為受罷工困頓住腳步的巴黎,一片靛藍色的夜幕 ...
巴士底廣場(Place de la Bastil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