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好 - 10 - 妳只要做妳自己就好(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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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9日。連】

「你好。」她彷彿變了一個人,眼妝、腮紅、底妝活脫像是另外一名女子化的一樣,連口氣都改變了。我正在思索這份熟悉感從何而來。
「我不記得我們今天有受邀晚宴。」我笑著回應。她走到我身後,看著桌上的紅酒杯。
「我考慮了一下。」
「嗯?」
「反正也逃不掉不是嗎?」她的微笑帶點寒意。
「當然可以試試看。」
「我可不想死。」
「難道不試試看嗎?就這樣放棄了?」我回應。
「不如就告訴我助手要做什麼吧?」她說。
「現在還不行。」
「哦?」
「妳還不夠赤裸呢。」我靠近她,像是獵犬一樣,嗅著她身上的味道。我雙手輕輕地放在桌緣,她只能將雙手往後撐在桌上,我的唇貼緊她的臉龐。
「要是想做什麼,就做吧。你應該有一百萬個機會不是嗎?」她挑釁地低語,試圖解開我的襯衫扣子。
「不。現在還不行,我說過了,妳還不夠赤裸。」我用左手握著她那蠢蠢欲動的右手。
「哦,怎樣算赤裸?」
「妳應該清楚妳曾經做過什麼吧?」我想起了第二個證據。
「看來你調查了很多事情。」她用左手悄悄地按在我的背上。
「妳的伎倆很多,妳說哪一個呢?」我用雙手舉起她的臀部,將她置在桌上,她緩緩地發出了嬌嗔聲,我知道那是故意的。
「說來聽聽。」她不懷好意的微笑。
「用刀子、或者鑽子、或者是嘴巴,任何武器。傷害興頭正起毫無招架的男性。」實際上經過冗長的調查才知道。大學裡頭慘遭毒手的男性不下十個,我也很訝異她的決心,至少這些例子難以依靠基本的調查獲得資訊。實際上更讓我困惑的其實是交往八年的詹先生。
「這種東西威脅得了你嗎?」
「我比較好奇妳上一段感情怎麼有辦法忍住八年。」
「我需要跟你說嗎?」她笑。
「妳自己不是說過我有一百萬種方法。」
「好吧,那就像是護盾吧。」她似乎猶豫了一秒。
「原來如此。」我微笑地看著她。
絕對的危險。
就像是宿主一樣吧。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正常人,
而不得不找的男性。
這種男性通常具備著穩定的特質,
極具融於社會的高社會化人士,
藉以沖淡她那內心無法停止的天性。
這樣的說法,的確是吻合了。
我們一直以為男性天性善於偷情,
雖說如此,要把事情作到完美的人,
可能只有女性。
因為只有女性,
才能將所有可能被發現的細節一網打盡。
我查過她們公司所有的班表,
即使很難發現,小曼還是穩定地在一些時間線與詹先生錯開。
隱密地難以發現,但是具有規律,
我是將幾年的班表用點狀格描繪出來才確定的。
偷情,毀滅,偷情,毀滅?
這是她所熟悉的循環嗎?
這種人有辦法赤裸地面對人嗎?
我將她抱起,卸下她的晚禮服,
親吻她的脖子,雙手向下延伸,
探詢她可能會失誤的角落。
當兩人都沈浸在這種性愛的誘惑中,
總會失誤的吧?
我開始吸吮,她的聲音從上方緩緩發出。
卸下了她的外衣,我依然還沒看見她的赤裸。
我將她的內褲脫下輕輕繫在她的大腿上,
試圖從微小動作中,探索她的失誤,
雙手恣意地溫熱她的慾望。
她的雙眼滿溢著熱情與嬌媚,
我實際上是在紅酒裡加了輕微程度的迷幻藥,
不過那樣的表情不像被迷幻的女人。
她的姿態就像是熟練體操的體操選手,
光是伸展就足以制伏我,
因此我得保持清醒。
我向後收手,她不解看著我。
「我勸妳放棄。」我紳士地說。
「嗯?」
「我知道妳擁有絕對的自信,可能是無可救藥的那種。」我說:「別忘了我也是。」
「你在等待我可能會鬆懈的時刻吧?但是即使是鬆懈了,妳可能還是很難取下我的性命。」我走向冰箱,拿出剛剛冰鎮過後的絕美作品,然後拿出兩支紅酒杯。
「你不瞭解男性在做愛過程中有多少破綻。」她自信地說。
「妳的內褲線頭邊緣藏有小劑量的Amobarbital?」當我說完時,她的眉頭皺了一下。「會穿上晚宴服是因為想一同去吃法式餐館吧?異戊巴比妥(Amobarbital)由於難溶於水,必須要摻入有粉末狀的餐點中,吃餐館時就有許多機會辦得到吧?這種藥物劑量即使不要到致命也可以有效失去意識。無臭、帶點苦味。1980年在我們國家非常流行,被列為第三級管制藥品。」我很好奇小曼為何身上可以藏有這種東西,顯然她也是樂於此道吧,善於這種危險手段的女性,說是若女子就說不過去了。
「完全是臆測呢,怎麼可能靠外表?」她苦笑。
「關於走私我也有研究,總之八九不離十,況且你剛剛的眉頭也背叛你了呢。」我微笑。
「所以你就不想要啦?」雖然我們彼此都慾火難耐,但彼此都在試探對方。
「回到主題吧。」我穿起襯衫說。
「嗯?」她翹腳看著我,從門戶大開轉為陰險地引誘。
「想不想當我的助理。」我將襯衫領頭翻好。
「我說我會考慮。」
「這事由不得妳考慮。」我用簡易的T字開瓶器拉出了軟木塞。香醇、美好的味道滿溢。我說:「妳很適合。」
「怎麼說。」我自然是將兩支紅酒杯斟滿五分,一杯拿給了她。
「要是當我的助理,除了可以自己免於死亡以外,還有美好的機會可以隨時幹掉我。」
「太可笑了。」雖說如此,她還是飲下那支最接近『犯規之紅豔』的美酒,如此一來,應該可以說服她。
「這種紅酒可是一門藝術。」我露出一號微笑。
「我指的是你。」她用舌尖暖了暖嘴角。
「哦?」我不解地看著她。
「殺人魔竟然會開始說服囚禁女子,希望她能成為助理。」她似乎是真心地發笑:「這簡直莫名其妙。」
「我可是一開始就跟妳說得很清楚了。」我舉起酒杯,搖晃著杯中的裙襬。
「什麼意思?」她納悶地看著我。
「我喜歡妳。」我用酒杯靠著她的酒杯。
「這是在告白嗎?」
「嚴格算起來是第三次。」至今還沒殺掉小曼的原因,僅此如此。我是真的喜歡她,或許是這種同類太難尋找了吧。
無論是多奇異的人格,人性永遠無法阻止自己面對孤獨,
即便如我也是。
當你發現性愛只是你唾手可得的東西時,
你才會發現愛的美妙特質,
你渴望得不只是動作而已,
而是真真切切地溫存與擁抱。
只有同調、美好的愛,才能築起美好的安全感,
如同手中的那支紅酒一樣。
至少在過去的日子中,
我不曾見過這樣奇異的女子。
她是真正的凶殘,而且用盡一生努力地偽裝。
「穩定之蕩漾」,至今第二喜歡的作品。
比起犯規之紅豔,它的厚實與堅持,宛如愛的忠誠一樣。
「我可以不接受你的告白嗎?」她說,即便嘴硬,或許已經遭受到『穩定之蕩漾』美好襲擊了吧。那種像是鐵鎚在腦門與舌根翻騰味道,就像是麻藥一樣,漸漸地讓四肢隨之搖擺。
「如果這支酒不好喝的話可以。」我微笑地說。
「我只想問,為什麼非得是我。」她說。
「因為我瞭解妳。」我說。
「這是每個男生在把妹時都會說的話呢。可是等到分手的時候…」她說。
「等到分手就變成了藉口了吧。」我說,她帶著震驚的表情。我的每一句反應都是經過思考的,這句諷刺的結果來自於她國中的戀愛。
「小連,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我為什麼得跟一個殺人魔在一起。」她聳肩。
「試試看。」我拿起一把武士刀,脇差,一種30公分至60公分的日本刀,一把備用刀,當主兵器的太刀或打刀損毀時狀況下才會使用。在日本古代,除了武士之外的平民也會攜帶,稱為平民之刀也再好不過。它的優勢也是劣勢,易於收納與臨時運用,但只要遇到主兵器就會進入死亡螺旋之中。
我遞給了她。她的猶豫寫在臉上,雖然極力隱藏,但是還是看到興奮的神情。這是屬於我的武士刀心理學,大多數平常沒有使用過刀劍的人,握下去的力道與神韻都會透露一切心理細節,包括拔刀姿勢與揮砍空隙都表露無遺。
「這要幹嘛?」她愣愣地看著手中的脇差。
「你說呢?」我歪著頭看她。
實際我已經嗅到味道了。
下一秒,
她快速地抽開脇差,
美麗的刀刃向我襲來。
根據力道與揮刀方式,
過去應該有用過生活用品的刀刃進行砍殺的動作吧,
肌肉的用力程度就可以看得出曾經砍過人肉。
因為大多數實際初次犯罪的新手,
直到最後才會發現實際上砍人的力道,
足以消耗打30分鐘全場籃球的卡路里。
我輕鬆地利用雙手的手勁與反擊,將她擁入懷中,
脇差輕輕鬆鬆地掉在地上。
「直到最後仍然不放棄一絲機會啊。」我說。
「你這賤人。」我聞得到她的憤怒,或許是過去不曾遇過如此高傲的男人,賜給了對手刀刃,還輕鬆地完敗對方。我實際上就是要薰陶她內心的怒火與真實的個性。
我將地下一樓的大門打開,架著她走下去。
倉庫裡頭有著杜小姐以及小曼養的狗。
夫肯開心地搖著尾巴,
杜小姐則是披頭散髮,宛如女妖。
她們旁邊繫上了一把開山刀,
我獻給小曼的禮物。
「你要幹嘛。」我放開她,她緊張地看著她們。
「解剖課實習。」我淡淡地說,露出教官的口吻。
「等等,我為什麼要?」
「妳就放下吧。」
「什麼?」
「我需要看到赤裸的妳。」
「不是……我為什麼……」
「曾經殺了十三個男人、七個女人的傢伙,跟我說不會用刀?」我冷冷地說。
「唉。」她聳肩地看著我,露出詭異的微笑,不知是已經被看破手腳的甩態還是已經放棄掩飾的抵抗。
「妳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在一起嗎?」我問。
「喂,我還沒接受你的告白。」她拿起開山刀,就像是拿起電棒捲那樣輕鬆。她將開山刀的刀尖指向我,直到此刻她都不願放棄。
「我們可是天作之合呢。」
「閉嘴。」她緩緩地走近我。
「我們都是一樣的。即使面對多困難的困境,可是都走過來了。」那是在揭開瘡疤,我的資料可是連她最初的童年都掌握了。
「你閉嘴!」她的眼眶似乎佈滿了淚水。
「從今天開始,不必再當別人眼裡的小曼了。」
「不要再說了!」
「反正她們會很開心的,『我們的小曼』不是已經長大了嗎?」我輕鬆地閃過她軟弱無力的揮砍。
「你這……」我終於看見了她。
從那哭紅的雙眼中,終於看見她真實的靈魂,
若是真的看見了靈魂,可以品嚐到她呼吸的節奏,
快樂、憂傷、害怕,盡在眼前。
「別說的你什麼都瞭解一樣。」她的眼角打轉著淚水,這一次是真的了吧。
「一場交通事故,是吧?」當我說出關鍵字時,我感覺她的雙肩緩緩下落。
「原先毫不相交的兩個家庭,就在那場意外中彼此交集了。許先生所搭乘的轎車在時速一百公里的橫向直撞之下,成為廢鐵。直到死前最後一刻,他殘留的記憶停留在趕往寶貝女兒的小學畢業典禮。
肇事者幸運地躲過一劫,由於事發當時在杏無人跡的產業道路上,當下肇事者謹慎地處理現場疑點,由於沒有第三方行車記錄畫面,一直到了數小時後才有人通報警方。
女孩在當日下午接獲消息時,難掩悲愴,由於許姓駕駛並沒有與親戚們密切地來往,小女孩自然地進入了育幼院,在這期間,警方仍然會定時地去關心小女孩,並告知偵辦進度。而偵辦情況在沒有更多線索情況下,最後只能以無疾而終作為結局。
經過了一年的時間,小女孩終於找到願意收留她的人,是一名徐姓商人。徐姓商人的說詞是,由於女孩的父親生前對徐姓商人有恩,無論如何這份恩情不能忘。他在一次聯絡上確認此不幸消息後,聯絡了小女孩所待的育幼院。徐先生願意收留女孩,若女孩不嫌棄的話。
徐先生全名為徐振通,長期在他國駐點設廠。在那個電子業開始蓬勃發展的年代,低價大量的勞力大國成為了商人的寶地。徐振通育有一子,由於長年居住國外並包養小三,婚姻很快地閃電結束,之後徐振通並未有固定的交往伴侶,大多數都是情場遊戲。女孩被收養後,被安置在北部家中,與管家、哥哥徐振寧共同居住。徐振通由於女孩的關係,每年回台的時間次數都有增加。
回臺灣的時候,徐振通會帶女孩與兒子出遊,這對兒子徐振寧來說,是一種百思不得其解的現象。那一個視家人為架上成展品的男人,何時開始學會親情之愛?這樣的疑慮在朝夕相處之下,他不知不覺地告訴了女孩。
而這個微小的疑點,如同滾雪球一般慢慢放大。」
「竟然有辦法查得到……」小曼冷冷地看著我。
「徐振通在1998年2月的時候也意外地在一場交通意外下結束生命。從各種角度來看,交通肇事者死於交通事故,是妳手中的腳本吧。但要那麼多人跟自己的仇人陪葬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這些只是你的臆測而已。」小曼冷冷地說,我已經看穿她的心牆正在瓦解。當上天讓徐媛曼讓我相見時,我就認為這是一種天造地設的巧合。我品酒會的主辦人要不是剛好是她的哥哥徐振寧,我根本無從得知這一個隱匿的過去。
徐胖子並沒有對我坦承那一場災難的始末,
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
那繼承的財產也足以讓這對兄妹這一生高枕無憂吧。
所以回頭分析小曼從國中、高中、大學、出社會這一段旅程中,
她持續要的並非是追求那些物質上的一切。
你的工作不代表你、
你的外表不代表你、
你的表面不代表你、
能夠代表你的又是什麼?
對於小曼來說,從設計復仇的那一刻起就開始轉動這一條路吧。
任何擋在她面前,任何阻礙她的路上石子,
要毫不客氣地全然剷除。
或許徐振通打從一開始,
為了不要讓內心的罪惡感如氣球般膨脹,
就已經決定了小曼的人生。
要是他沒有收養小曼,
現在的小曼會不會是另一個路上走過的清純女孩呢?
而不是雙腳走過無數的泥濘,雙手沾滿血液的女孩。
工作對於小曼來說,是不是只是某一種毀滅?
她享受著一路往上層而去,
最後在金字塔頂端試著毀滅所有的一切。
她只是享受著那一種無法言喻的快感,
這會是使於她最早的原生家庭原因嗎?
那是一個全然的未知領域,
因此在我眼裡,我的直覺告訴我,
眼前這女子可能會超乎我的想像。
之所以不停地嘗試進行毀滅的工作,
是不是原生家庭父母所帶給小曼的巨大壓力所造成的。
巧合永遠只是一種說法,
另一個角度來說,徐振通與自己父親,
時間要在自己畢業典禮上,
地點要在一條產業道路上相撞,
且徐振通因為與許先生的恩情關係,
讓徐振通剛好會對此事件引發無限罪惡感的機率要有多低呢?
這會是一場豪賭嗎?
還是輸了也比持續蹂躪下去更好?
是不是剛剛我說出『直到死前最後一刻,他腦中殘留的記憶停留在趕往寶貝女兒的小學畢業典禮。』,小曼微微地露出不以為意的表情就道盡了一切呢?
我輕輕地按下地下室的燈光,
這是我最後的設計。
告白的最後站。
燈光打在十幾幅全開照片,
那些是我翻拍小曼珍藏的畫作。
她是印象派的愛好者,
每當完成一件大事時,
都會透過隱喻的方式完成一項記錄。
不到最後一刻,我絲毫不提這個她最為珍藏的秘密。
這些畫作擺在她個人工作室的某個角落,
要查出那個地方的確非常困難,
這也代表著我對小曼的高度敬意。
當自己視為最為重要的秘密攤在眼前時,
任誰也無法招架吧。
我聽見刀身抵達地面發出的巨大聲響。
「這很不容易查,對此,我真的費了不少哭心。」
「為什麼……」她像是雙眼空洞一樣地看著她自己的傑作。
「妳不打算公開這些畫作嗎?」
「不……這些只是……」
「沒猜錯的話,令尊應該是畫家吧。從妳那細緻的筆觸來看,應該是孩提時代就開始被薰陶吧。至少我查過妳國中到出社會為止,所有的生活記錄,並不存在上畫廊、上畫畫課、參加美術社等等諸如此類的活動。」
「『那個男人』……」小曼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讓話停在嘴邊。她對自己父親的稱呼道盡了真相。
「那一天,他是打算送畫到畫廊,而非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小曼的雙眼似乎回溯到了那一天:「我很清楚他會經過哪裡,時間也是。警方之所以查證不到原因,就是因為交通事故是刻意後來才製造出來的。」當小曼說出這個結論時,我不禁也啞口。果然巧合通常是隱藏事實的另一種表象。
「在我有記憶以來,直到十二歲為止。只學會兩件事,一件就是畫畫,另外一件是被自己的父親給無情對待。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老婆、事業,因此他能夠掌握的就只有我,能夠支配的也只有我,能夠蹂躪的也只有我。」小曼的眼光終於恢復了真實的色彩,自始自終我還沒看過的色彩。
「而當時,他唯一幾個會上門的好友發現了我所遭遇的對待……」
「所以,徐振通才是妳真正的恩人?」我問,我對我的臆測感到痛心。
「他願意解救我,最後,他想到了那些方法。他是犯了案之後,才跟自己的下屬一起製造了假交通事故。為了讓警察不要過度連結我們的關係,甚至等了一年才去育幼院接我回去。」
「所以……1988年的空難……」
「那真的只是意外。他正好去印尼談了一些合作案,回程中就遇到了……」小曼的眼淚真實地落下,我終於看見她身上的人性釋放了出來,我輕輕地抱著她,她並沒有反抗。
「對不起。」我想我只能這麼回應。畢竟她的哥哥也是以外人的身份看待了那一場意外,來路不明的女孩、平常疏離家人竟會如此疼愛這個女孩。
「我只能一直重複……我沒辦法克制自己……」她慢慢地從我身上掙脫開:「那就像是一種不滿於……」
「不滿於現狀想要破壞的慾望?」我雖然用問句的語氣,但實際是一句肯定句。從偏執極致的隱性型的嫉妒人格角度不難看出一站又一站重複的意外總是在她的人生上演。至於為什麼無趣的感情與工作可以捆住她幾年的時間,或許會是另外一個有趣的故事。
「那些年我身上的傷像是控制我的腦袋一樣,我會受不了地去作出一些超乎我想像的事情,即便最後要能治癒自己,也得靠那個男人唯一能夠說嘴的技能……才能壓抑住我腦中……」
「那就做吧。」我說。
「什麼?」她納悶地看著我。
「無論是怎麼樣的傷口,要是勉強地遮掩,只會變成更加惡化。妳不需再遮掩什麼了。」
「我不懂。」小曼的不解爬上了她美麗的臉龐。
「人無論好壞,終究躲不過的還是孤獨啊。那一種孤獨不是身邊有沒有人的那一種。而是有沒有可以理解妳所作所為的人。」我說。
「妳難道非得要我再告白一次嗎?」
「我不懂這是為什麼,如果你都已經看透了一切,如果你能查到所有的一切。你應該就知道不要再招惹我才是。」
「我想說的是,妳不需要改變些什麼。無論想做什麼就去做吧,那一些讓我們變成怪胎的一切,並不能阻止我們放棄活得真誠。」
「哼,即便是像你這種殺人魔嗎?我們也只是一群建立他人痛苦的自私傢伙啊。」
「妳還不懂嗎?無論是妳還是我,無論是罪孽深重與否,在愛面前,我們都是平等的。」我認真地說。
「在我面前,妳只要做妳自己就好。」我好久沒有那麼認真跟一個女孩子告白。
「開什麼玩笑。」她竟然笑了,破涕為笑的臉龐像是代表著我們彼此身上所攜帶的傷痕。
「在我身邊,就做妳想做的事情吧。這一切,沒有人會阻止妳。」我拿起刀,遞給她。
「這裡是妳的第一步。」我微笑地說。要她看著杜小姐。我看著她說:「專注地調整呼吸。」
她對著光滑的刀面思忖片刻,
露出了一種淺淺的微笑。
「很高興認識你這個變態。」她說。
她的美麗,在潑辣熟悉的聲音,
畫下完美的句點。

【兩年後。3月19日。曼】

是的。今天是我們結婚一週年。
跟一個瘋子結為連理是極為瘋狂的事情。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是沒得選擇,
但我似乎很沈浸於其中。
結婚禮堂裡沒有任何親人到場,
都是我們各自請來的演員互相倒酒祝賀,
原來我們善於詐領保險金。
我一直沒把我的故事說盡,
我知道單憑小連那種詭異而磅礡的人脈,
肯定任何細節都無法逃過他的眼睛。
他那種奇怪的告白方式,
反而挑起了我內心真實的感動。
有時真相足夠殘忍,才會使人衝動。
即使多麼病態的人也渴望愛情不是嗎?
一直偽裝的生活,
從那一天開山刀劃開頸動脈的時候,
就宣告結束。
如此病態的自己,如此隱藏的自己,
如此不能被接受的自己,
還是可以獲得真實的愛情嗎?
他那戲謔的口吻,就像是對全世界宣達。
「在愛情面前,均是平等。就連妳也是。」他說。
那一年的秋季,特製素材的Biodynamic Wine在業界成為一股清流之後,大量的工作量使我們不得不移居法國,這中間需要一些心態轉換,對小連來說更是。畢竟要放棄他那精心布置的刑房大樓。
在接受小連長達一年的訓練之後,
我開創了全新的作法。
由於素材生前的情感會化為土壤的核心,
比起小連那細膩照顧的溫暖及愛,
最後的紅酒成品雖然正面,但口感上無法厚實。
然而,要是使用極度怨恨的氣節轉化在土壤上,
由於受到生命的脅迫,葡萄樹宛如存於生亡之際,
只能使盡地用盡氣力,努力地將美好結果。
最後纍成的果實充滿著無法想像的生存之力。
反方向的思維,開啟了這個事業的全新第二春。
畢竟我的嗅覺與品酒比起小連更為出色。
最終,馬歇爾帕克(Michel Parker),
終於認可了那支酒。
要能超越2009年的『犯規之紅豔』,
難度非常之高。
詳細這支酒的製作過程,充滿著美好的回憶與滿滿的荊棘,
如今那支酒成為了我生涯代表作。
不過這已經是某年的冗長故事了,
每當我跟小連酒後聊天時,它總會出現。
我們都讚嘆自己的才氣。
當然,直到美好的結婚紀念這天,
我都不曾放棄,殺掉小連。
從我們在一起到現在的每一天都是。
他很清楚我的需要。
每一天、每一次,揭穿我的技術與計畫。
一開始我以為我會不小心錯殺他,
我內心的某個角落,已經因為時間,淡忘掉真的想殺他的動機。
但是心中的缺陷,使我仍然持續,並且專精地記錄著一切。
「釣魚線適合用在草叢處,不應該運用在家中,所以最好安置在後花園,若是要這樣使用,還需要一兩個禮拜的前置期,要讓我們習慣有個戶外活動,才能讓路過草叢變成一種常態習慣。另外我有更好的釣魚線,這應該只是在一般店家買到的吧,這種二流貨色會降低成功機率。」他拎著我的勾箭陷阱走入臥房。他侃侃而談永遠說不完的經驗。
「我以為你對古兵器沒有研究。」我苦惱地看著他。
「我古兵器畢業成績可是最高的。」他笑著說。
「最好有這種課。」
「今天起可以開始授課。報名費要靠身體來繳。」他爬上床,慣性地看著我。
「如果殺了你就不用考畢業考了吧?」我解開睡衣的前端繩結,剩下的留給他解開。
「當然。」他的自信就是我的毒藥。
無可救藥的毒藥,使我每一天,幸福地活著。

【兩年後的3月22日。法國。留學女子】

大約是十五度的微冷天氣。
「有人在嗎?」我從沒想過寄宿家庭可以像眼前的皇宮一樣,如果用皇宮形容應該是最好的描述了吧。
「妳是?」門口對講機發出聲響,是聲音非常好聽的老闆娘,在異國聽到熟悉的母語真是令人感動。
「我是之前有寄信給妳的王小姐。」我回應。
「哦哦,歡迎進來。」典雅大門透過遠端遙控緩緩打開,我拉著行李,走過石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兩旁栽種的植物令人賞心悅目。
步行了大約五十公尺,終於看見了「皇宮大門」。
男主人與女主人正熱情地對我招手。
「妳好。」男主人露出燦爛的微笑。
「你好。」我靦腆地微笑。
「歡迎來到『連曼之家』。」女主人氣質典雅,禮貌地伸出手來。
從今天開始,這就是我在法國留學的美好第一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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