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運輸

2020/08/20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早上九點多拖著尚未淨空的身子走進客運站。街上冷清到我以為此時依然清晨。候位區凌亂的被幾個候車人佔據,毫無順序規律,像深夜寡婦把一大堆的零錢往地上丟散。
  關起門就隔絕外頭,裡面發出安穩的冷氣運轉聲、將側背包放在腿上的女子所發出的衣物摩娑聲。大抵是上次假日搭車的喧鬧印象還太過清晰,我此刻覺得清閒的景色簡直難得遇見。
  客運啟動的時候,我發現方才那位女子坐在右前方的單人座。
  窗外景色後退,那些不止瀏覽過一次的街景已讓我失去新鮮感,我坐在走道旁的位置,窗邊無人,聽著廣播漸漸入睡。當我再次醒來時車子已在高速公路,想探頭窗外得知自己此時身在何地,卻發現某些路段依然感到陌生。
  我側躺在椅背,看著窄小車窗,框不住向外延伸的綠色山脈,不知道客運駛進了哪一座山才足以北上。車子行駛在一座狹窄的高架橋,不知道是不是單線道,與對向的橋中間有一個溝壑般的距離,那裡的小客車安全而低矮的於欄杆之下,往後消逝。超出柵欄許多的客運車身,底盤不穩、搖搖晃晃,令我在半夢半醒間想著會不會就這樣搖出橋之外。
  而前一天我搭著火車經過路途中的大肚橋,站在門邊看見溪旁的一大片廣袤草原上的蘆葦已經開始泛白,尚未白過頭。
  廣播已經結束,我看著手機上《安和橋北》的專輯曲目看見六層樓這首歌,想起有個綽號叫石層樓的男生,反而轉去聽他演過MV的那首,宥嘉的一點點。
  於是這一天充斥著一點點。
  晚上,我在回程的高鐵上沉睡,昏沉醒來時,正巧即將抵達該落下的站,然而此時的意識與手腳的狀態都令人舉步艱難,我卻從來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方出了差錯,它始終困在睡眠裡。
  過早從座位起身,走進車廂之間夾縫的門前,我倚著身子聽見廣播:「請旅客全程配戴口罩,不符者將拒絕運輸。」啊、運輸,我時常覺得在這種大型列車裡,自己與每個人都像封箱包裹的貨物,上頭貼著封條與收件地址,成列成排、被整齊擺放在另一個箱子裡。原來這不是我一人的意想,原來這是被公認的詞。所有人進了裡頭,都化為一個無名的包裹,即將被運載到只有自己所知的某地。
  然而下車的時候,會發現其實每個包裹都與你相同目的。我從玻璃窗反射看見身後開始排列其餘箱子般的模糊臉孔。
  當高鐵停下、車門開啟,我率先下車,走了幾步到月台中央停著。被同一台班次卸下的、拖著行李箱的女子走到我面前,年少氣盛的拿著電話說了句:靠北,台中下大雨。她對著話筒另一邊的人抱怨,停在月台上俯視底下濕透的柏油,幾秒後又拉著行李箱喀拉喀拉的離去,連齒輪輾過地板的聲音,都散出張狂的樣子。
  透過她的張狂,才知道此地下過雨。
  我走出大廳到室外廣場,看見環繞每一棵樹的黑色方型長椅,都積滿了許多灘水,水裡映照不知何方的路燈與螢光,只是這些光點使人無處可坐,令我非常沮喪。
2020.08.21 04:28 am
鱸魚
鱸魚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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