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陸以洋站在花圃前,替自己心裡建設了很久很久,最後握緊鏟子,下定決心。
好!一直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他鼓起勇氣,走進園藝系的溫室裡,深吸了好幾口氣,憑記憶找到那天他看到的位置。
「應該是這裡……好,挖吧……」陸以洋心裡很害怕,但是他緊握著鏟子,沒有猶豫的開始挖。
「小宛,再等一下下就好。」陸以洋低頭努力挖地,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宛已經蹲在他面前看著。
「妳沒告訴我妳的頭從哪裡找回來的呀。」陸以洋跟小宛說話壯膽,雖然他自己覺得很好笑,居然需要跟鬼說話來壯膽,但是他也沒有別的,可以陪他做這種事的對像。
……好心人……給的……
「好心人?哪來的好心人給的?頭是妳的吧,怎麼會是別人給的。」陸以洋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卻也沒多問,反正小宛也說不清楚,頭有找回來就好了。
不知不覺的挖了快二十分鐘,他擦擦汗喘口氣,再繼續挖下去。「呼……怎麼這麼深呀……該不會被挖走了吧?」
這時候突然鏘的一聲,好像碰到什麼東西,陸以洋的心臟狂跳了起來。
他屏著呼吸把土撥開,只看見一個藍色的鐵盒。
放下鏟子,他伸手把那個鐵盒拿起來,略鬆了口氣,至少這個盒子是放不下一顆頭的。
萬一是骨骸怎麼辦……
陸以洋這麼一想,手又有點顫抖,慢慢打開盒子,他再深吸了口氣,閉著眼睛掀開盒蓋。
然後慢慢的睜開睛,「咦?」
他吁了口氣的看著,盒子裡只是幾張照片和一些零碎的小東西。
拿起一張照片,裡頭笑得開心的女孩是小宛,身邊那個男人正是那個獸醫系的助教。
大約七、八張照片,全是笑得開心,姿態親密的照片。
「妳記得這些照片嗎?妳們在交往嗎?」陸以洋小心翼翼的開口問。
……嗯……
小宛伸手朝鐵盒裡抓去,但是什麼也抓不到,試了很久很久卻什麼也抓不起來。
「妳想要什麼?」陸以洋有些不忍心看她一直去抓卻什麼也抓不到,他看著鐵盒裡有一條銀項鍊,上頭是水晶墜子。
「妳想要這個嗎?」陸以洋拿起那條項鍊,小宛的視線馬上跟著他的手移動。
「頭不要動喔,小心掉下來啦。」陸以洋碎碎唸著,把項鍊扣打開,然後環上她的頸子再扣好。
只是陸以洋一放手之後,項鍊馬上掉了下來。
陸以洋愣了下。「為什麼?」
他想了想,撿了起來再試一次還是一樣。
他疑惑的看著項鍊,是因為小宛是鬼,所以不能戴上實體的東西?
可是膠帶都貼的上去了……
陸以洋想了半天,是不是自己不夠專心?他替小宛貼膠帶的時候,因為很怕掉下來所以很專注的貼上去,雖然覺得不是很好貼,但是總是暫時固定住了。
陸以洋抓著項鍊,看著小宛。「妳很想要這個嗎?」
……嗯……
「好吧,再試一次。」陸以洋深吸了口氣,伸手再一次替她戴上項鍊。
拜託……成功吧……
他在心裏祈禱著,專注的把項鍊扣上,等他小心翼翼放手之後,項鍊居然真的就這麼停留在她頸子上。
「耶!!居然可以耶!」陸以洋高興的跳起來。
……謝謝……
小宛抬手摸著垂在鎖骨上的墜子,低頭想看她的鍊子,陸以洋趕忙阻止她,「頭會掉!」
話沒說完,陸以洋就呆住了,小宛的樣子變了,變回他看過的,過去的模樣,「哇……小宛妳變回來了耶!妳想起過去了嗎?」
嗯,我想起一些了……
小宛的臉色還是十分蒼白暗沉,但已經可以看得出過去的美麗容顏,原本幾乎見骨的手也恢復很多,僵硬的肢體也變得柔軟了些。
他是……我男朋友,我們交往了八年……
「哇,這麼久。」陸以洋看她輕撫照片時的神情,想她一定非常喜歡這個人。可是一想到那個人曾經用著殘暴的表情打她的模樣,他又覺得很奇怪。
「小宛,是這個人殺了妳的嗎?」陸以洋有點鬱悶的開口。
……不可能……他做不出這種事。
「可是,他那麼用力的打妳。」陸以洋癟著嘴問她。
……他不是故意的……
「妳是以妳們相處八年的經驗,判斷他不會殺妳,還是妳確定他沒有殺妳?」陸以洋想想又開口問。
…………我不記得了……
「我想也是。」陸以洋嘆了口氣,如果小宛想得起是誰殺她的,她應該早就說了。
陸以洋把照片收回鐵盒裡,「好吧,我們先離開這裡吧,這些東西慢慢再來研究。」
陸以洋三下二下把土推回去埋平,抱著鐵盒離開那裡。
雖然沒有找到屍體……也幸好沒找到……要真的挖到屍體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陸以洋看向變得正常許多的小宛,也覺得開心了點。
至少不會再被高曉甜諷刺了,想到這裡,陸以洋疑惑起今天怎麼沒見到高曉甜。
大概還在生我的氣吧……
嘆了口氣,陸以洋想想覺得這東西不要帶回家比較好,決定把鐵盒收在實驗室裡再回家。
「放棄吧,他根本就沒有把妳放在心上,就乖乖跟我走吧。」
「……」
「妳也在這裡待那麼久了,再待下去會變回跟原來一樣喔?妳想變得成原來被火燒壞的樣子嗎?妳看那個破娃娃都變回來了,妳想反過來被她笑嗎?」
「……不要……我還不想走。」
「隨便妳,再待下去的話,我可幫不了妳,妳已經過了可以離開的時間,沒有我妳可走不了,還不想清楚的話,就當一輩子孤魂野鬼吧,妳考慮清楚。」
略帶威脅的話說完,人影消失。
水手服的粉色領巾在風裡飄來飄去,她坐在二樓圍牆上,看著陸以洋帶著小宛跑上樓,絲毫沒注意到自己。
過了幾個月……還會有誰記得我呢……
她低頭看著手上突然出現了整片焦黑的痕跡,她驚叫著抱住她的手。過了一陣子才鼓起勇氣伸出手來的時候,已經恢復正常了。
……快要……不行了吧……
眼淚掉了下來,一滴滴落在她粉色的裙子上。
「妳不想走嗎?」
她嚇了一跳,回頭見到一個男人悄聲無息的站在身邊,她退了好幾步警覺的看了半天,才確定這個是人,不是其他東西。
「你、你是誰?」
「可以幫妳留下來的人。」那個男人笑著,一隻巨大的鷹俯衝而下停在他肩上。
「啊……我知道了,你是那個很有名的……」高曉甜看著那隻鷹,想起火災現場當天來的許多執行人裡,幾乎每個都提過的人。
「他們說不能跟你走。」高曉甜還是警戒的看著他。
「那是因為他們想要妳跟他們走吧?」他露出善意的微笑。
這麼說到也沒錯……他們也說不能跟陸以洋走……
高曉甜想了想,看向他問道:「你能怎麼幫我?」
「就看妳為什麼想留下來,告訴我理由,我來幫妳。」那人親切的微笑聽說只用在鬼身上,那是一個比較資深的執行人說的。
「如何?妳快沒時間了妳知道吧?」他望著高曉甜,很誠懇的開口。
高曉甜沒有考慮太久,比起剛剛煩人的執行人來說,這個親切的人看起來比較可以相信,反正她都已經是鬼了,還有人能把她怎麼樣……?
「嗯,我想留下來……我跟你走。」
那人笑著朝她伸出手,她沒有猶豫,伸出手讓他握住的時候,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