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十二月是個告別的月份。月初送外婆(生母組)去火化,月底又參加外公(繼母組)的告別式。
對我而言都是不熟的親人,盡義務的成分多過於哀悼,難得能同時和弟弟妹妹聚在一起倒是真的。
在外婆的告別式前一天晚上,弟弟難得聊起以前的事。我的成長軌跡走的驚險,家人的注意力大多放在我身上,為此他也曾感到難受。在國中時期我們曾在同一所國中就讀,那時的我已是天天翹課的問題學生,老師希望我能夠走請假的程序,但我答的倔強:「我是翹課,不是請假」,拒絕做這件事,大有闖禍都我一人承擔的天真。那時弟弟做的事情就是接受家人的委託,拿著請假單勤走各處室,去幫我把曠課的部份給補起來。
我們兩個像是電影「陽光普照」裡倒置的許光漢與巫建和。只是家人並沒有把期望都放在太陽身上,倒是花了許多精力去想辦法把陰影撈回來。
「其實要當我哥哥也蠻不容易的。」他說。我應了一聲。其實沒有特別覺得因為他而備感壓力,不過若這是他得來的解套,那也挺不錯。
結束外婆的告別式。和外婆的話不多,對她的印象很片面,幾乎沒有她健康的樣子。那樣的軀體給我沉重的壓力,我不懂得面對需要面對自己殘破肉體的人,總是覺得害怕她們在自己身上有什麼其他的期待。於是,結束了生命的旅途,其實我覺得鬆了一口氣。
月底又收到外公過世的消息,由於基本上完全沒有跟他講過話,這次奔喪就更單純只是跑流程。一個我不熟的親戚在見到我的時候向爸爸攀談:這三個都是你的小孩?爸爸回答:對阿,哎呀你們的比較優秀啦!我感覺像是格擋掉了一次言語的攻擊。現在還為此難過的話就太年輕了。看著他們的背影,真的就像儀式中那樣按照順序排排站,只不過我看見的是階級,籌碼則是孩子的社會地位。
在外公的告別式中,拜、跪、鞠躬。弟弟說禮儀公司的人在仍在儀式中就開始拆撤輓聯讓他訝異,妹妹的反應倒很實際,以往每次需參加有眾多長輩會出現的場合時(通常是過年),她都給我一種深呼吸並且「等等要演好我的角色」這種感覺,這次也不例外。
前一天晚上妹妹和我聊改名字的事情,也聊她的感情。我幫她排了塔羅牌,依照牌面解釋牌給她的建議。我真的希望自己或多或少能夠幫助她一點,但也明白這始終是她個人的課題。她拿了三張籤給我,分別是問目前正在打的官司還有兩個新名字,而這個名字是她去算命先生那裏測來的。她還告訴我曾經拿名字問神明哪個好,卻得到兩個聖杯一個笑杯。前面都很順利,最後一個為什麼是笑杯?「神明要妳自己做決定」我說。
結束外公的告別式之後當天下午要趕回台南上班。同事看我怪異的穿搭,問我現在穿在身上、搭配超商制服的是不是西裝褲?我回答我剛從告別式趕過來。「噢。」她就不再多問。雖然看起來一定很奇怪,但我並不討厭這樣。不加掩飾的荒唐,一如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