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獸攻擊過去一個時辰了,強勁的海風彷彿吹走了血腥,特有的鹹味撲鼻而來,死的那幾個人在船上沒有親人,慕容蘭把他們的東西收了起來又分給其他人了,他甚至連死的人叫什麼都沒記起來。
「真是晦氣。」他抱怨,「叫廚師做點好吃的來,不要是醃漬的。」
海上還這麼挑嘴……小廝唯唯諾諾地下去了。
李舟醒來時已經晚上了。
「你幹麻劈暈我!」李舟氣得跳起來,結果蹦得太高撞上天花板了,畢竟房間很小。
謝君憐看著李舟耍白痴竟然無動於衷:「那時候要是你出頭會很麻煩。」
「啊?」李舟揉了揉被自己的魯莽撞出來的腫包,轉頭尋求同盟,「馬哥哥,你也說說他啊,怎麼可以把人劈暈呢?」
「呃……」馬凡乾笑著,他實在不擅長當和事佬啊,安撫了李舟幾句,但是他沒膽子唸謝君憐,畢竟是恩人,實在不好多說什麼。
「異獸不只一隻,後面還會來得更多、更強。」謝君憐道,「這幾天盡量別去甲板了,會死。」
李舟不服氣,他正是少年脾性,越是限制他什麼他就越要幹什麼,小青從袖子鑽出來,緊緊纏住李舟的手臂。
「哎唷!小青,放手!」李舟被纏得倒抽一口氣,「我不去,我不去行了吧!」
青蛇這才鬆開李舟的手臂,乖巧地縮了回去。
李舟瞪著謝君憐一臉怨念:「你到底什麼來頭?為啥我總覺得你跟小青好像認識兒?」
謝君憐不回話,李舟討了個無趣,又覺得落了面子,便開始纏著謝君憐東問西問,遲來的身家大調查。
直到李舟問到娶親與否時,謝君憐才淡淡瞥了他一眼:「我不用娶親,也不會有子嗣。」
他的身份太過特殊,目前的狀態也不完全,別說是娶親了,連能不能繼續活著都是未知數。
「好了,李舟你這小孩怎麼回事,你又不給謝大哥當兒子,問那麼多。」馬凡見狀趕緊打圓場,「大哥,你說異獸還會再來,那我們要不要去警告一下其他人?」
「隨你。」謝君憐說,「但是我們才從懷疑名單上撤下,我不建議再出頭。」
馬凡撇了撇嘴,謝君憐說得也是事實,要是他表現太過突出,免不了被人盯上,屆時極有可能連累謝君憐跟李舟。
「哪有人見死不救的!」李舟慷慨激昂,「我又不怕打,壞蛋揍一頓就完事了,誰怕那麼多啊!」
「那你也得看其他人領情不領情。」謝君憐說。
李舟滿腔豪情熱血被潑了了一盆涼水,對謝君憐撇嘴不滿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冷酷無情?見到別人將逢災難,還無動於衷?既然都知道有難來臨,互相幫助不是應該的嗎!」
「別人的死活,與我何干?」謝君憐很冷漠。
「你!」李舟怒到跳起,結果蹦得太高又撞上天花板了。
「好了李舟。」馬凡勸和道,「別吵了,謝大哥說得也沒錯,我們想個辦法折衷一下吧。」
叩、叩。
三人安靜下來,望向房門。
謝君憐撇過頭去,表明態度不會去開門,李舟還在生悶氣,馬凡只好自己去開。
門外是一個阿伯,單掌作揖,對三人和藹笑道:「您們好,我是輪迴教徒,也是醫生,請問您們當中在方才的動亂中有人受傷嗎?」
輪迴教徒?
喔一種宗教吧。
馬凡對著阿伯搖頭,禮貌道:「謝謝,我們沒有人受傷。」
「那便太好了。」阿伯微微欠身,「接下來估計還會有異獸攻擊,請各位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若是需要幫忙,請不用客氣。」
阿伯說完就走了,馬凡關上門,有些驚奇:「這種船上還會有教徒啊?輪迴教是什麼?」
「是最大邪教。」李舟低聲說,「朝廷認證過的,現在已經很少了,沒想到有人居然敢公開承認。」
馬凡有點想要吐槽李舟不也是大剌剌承認自己是非法師門嗎?
「並不少。」謝君憐把頭轉回來,淡淡地說,「輪迴教教義堅持三大原則:誠實、善良、互助。在過去,大秦的土地上隨處可見教徒,只不過被朝廷打壓,不得已轉入地下或是海外罷了。」
李舟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見謝君憐說起其他事情,暫且也就將剛剛的衝突放到一邊了。
「我看著這教義沒有問題啊,怎麼會變成邪教?」李舟嘖嘖稱奇,「雖然師父說他們大部分人都不錯,可是被當成邪教很奇怪吧?」
「因為信的人太多了。」謝君憐仍舊是一副平靜無波的語氣,「他們的教主主張因果輪迴、善惡有報、多行好事、以求來世安穩或是跳脫六界輪迴。」
「這也沒什麼問題吧?」馬凡皺眉,「聽起來很正常啊。」
「我說了,因為信的人太多了,教主的號召影響力將會超越朝廷、威脅皇帝,所以被噤聲了。」謝君憐又把視線投向窗外的遠方,「現在的席王不信這些,又懼怕這些,所以越來越極端。」
「在席王上任以前,朝廷就已經著手打壓輪迴教了,諷刺的是,教徒不僅沒少,反而增多了。這也導致了席王上任後延續了打壓策略。」
「這個席王八真是除了鬥爭之外屁都不會。」李舟裝模作樣地搖搖頭,獨屬於少年自以為志比天高的傲氣滿溢而出,席猴子也成了席王八。
「聽起來,你對席王也是很不滿啊?」馬凡壓低聲音,「但是這種事情還是別到處說吧?」
「我又沒跟其他人說,只在這裡說說而已。」李舟哼道,「怎樣兒?要我閉嘴嗎?」
馬凡很無奈,看了看謝君憐:「你們真是……」
「等等,你也討厭席蛋疼嗎?」李舟的眼睛亮起來,「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
糟糕!
他忘記謝君憐雖然在李舟面前說過席王是強盜竄權,但是態度並沒有太過激烈,所以李舟不知道謝君憐也厭惡席王。
「怪不得我一眼就看上你們了呢!」李舟高興地說,「同伴兒啊!」
馬凡隨口應付了幾句,告誡道:「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你是運氣好遇到我們,出了這扇門,嘴巴可要閉緊了。」
「知道啦。」李舟應道,但是看那樣子就是沒怎麼放在心上,馬凡看了看謝君憐,有些擔憂。
李舟畢竟是小孩子,一時熱血上頭出去亂說話,連累謝大哥就不好了。
「下一波攻擊要來了。」
船身一晃,馬凡跟李舟重心不穩,前仆後繼地摔到謝君憐懷裡。
*
慕容蘭很煩,他想要享受一下美好安靜的船旅生活都沒辦法。
他煩躁地把身上的女人推開,也不管自己用力與否,轉頭就對小廝吼道:「去把第二小隊叫來!其他人全部集合。」
第二小隊是第二強的隊伍,看來少爺是打算要一次搞定,把其他人叫來估計是要用來犧牲的了。
小廝慘白著臉去了。
沒多久,甲板上便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其中幾名穿著特別突出,護甲也非常高級,這些人半跪在慕容蘭面前,聽候指令。
「剛剛那隻蠢烏賊,估計是前哨兵,現在來的才是將領。」慕容蘭凝神望向海面,「用水跟風的異稟者通通出來。」
甲板上的風很強,夾帶著海洋特有的鹹味,眾多等級極低的人瑟瑟發抖,但他們很清楚並不是因為風很冷的關係。
「那個誰,用透視看一下。」慕容蘭吩咐道,他一般都記不住下人的名字,只記技能。反正都是要死的人,就算不死,也不過是拿來用的『東西』而已,實在沒必要費神去記。
一個臉色蠟黃的男人站了出來,往海裡一看,報告道:「是一隻大章魚,旁邊有很多很小的水母。」
「更遠的呢?有無追兵?」
男人吞了口唾液,「報告少爺,沒有看到。」
實際上是他看不了那麼遠,要不是異獸已經來到淺層海域,他的能力也看不到。
但是不能說,說了他的利用價值就會降低,在慕容家,利用價值低象徵著存活率低,恐怕下一次就是他被推出去當砲灰了。
慕容蘭哼了聲,也不知道信還是沒信。
「那些沒有異稟的庸才,拿起你們的武器,對方是章魚,爪子伸上來時全都給我砍上,你們也就這點用處了!」慕容蘭吩咐道,「用水的異稟者,在章魚的腦部附近集中,試試用高壓漩渦把章魚的腦袋擠爆。」
慕容蘭一副淡定從容,居然把原先人心惶惶的場面給壓制下來了。
也可能是因為已經沒有時間讓人思考了,在慕容蘭還沒有完全部署完畢的情況下,三隻章魚觸手已經纏上了船身,幾名異稟者已經持武器奔了過去,企圖砍斷觸手,可是觸手的表面太過光滑,雖然不是刀槍不入,但是很難給予致命一擊。
「用火跟雷的其他人上去!」慕容蘭吼道,他身邊是第一小隊,他被圍在正中心,第一小隊不參與戰鬥,只負責保護慕容蘭安全。
水流迴旋成大波浪,洶湧奔流,晃動得幾乎要把船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