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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世界】攻擊返回

最初是一則地方社會新聞，「持刀搶匪捅死自己」，報導只佔了小小的版面，刊登在除了樹下乘涼的阿伯們之外、幾乎沒人會看的報紙上，另外就是電視裡的一行文字跑馬燈，不起眼地在幾乎沒人會看的、其他新聞畫面的邊緣路過。

網路和自媒體與各式影音平台興起後，傳統產業的處境可以說是日薄西山，接收資訊的方式改變，在茫茫資訊海裡，不被看見的東西越來越多。

寥寥幾字就交代過去的報導，沒提到的是事件細節，小雜貨店的監視器畫質模糊不清，只錄到背對鏡頭的搶匪拿刀逼近店員阿姨，然後就倒地不起，嫌犯腹部的致命刀傷和他手上的刀相符，刀身上沒有採集到其他人的指紋，現場沒有打鬥痕跡，調查單位認為阿姨的證詞屬實。

「他走進來，我想說這個人怎麼沒看過，是哪裡來的，突然他就拿刀子出來，叫我要給他錢，我嚇一跳，我們這裡沒遇過這種事情，開店幾十年來沒遇過這種事情，我們的客人都住附近，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然後喔，那個人突然自己跌倒，也不知道是怎樣，就沒有爬起來，我也不敢去看，趕快打電話報警，你們就來了，真的是嚇死人，怎麼有人做這種事情。」

筆錄：嫌犯走進店裡，持刀搶劫，嫌犯跌倒後沒有爬起來，我打電話報警。

調查結束，事件就此落幕，一來是除了搶匪之外沒有人受傷，二來是並沒有財物損失，街坊鄰居們閒聊了兩天之後，話題就換成那個誰家的兒子最近考上第一志願。

後來零星出現類似事件，不過並沒有被聯想在一起，主要是因為分別知道前後事件的人群並不重疊，基本上是毫無交集。

這些是聚眾鬥毆的小混混們，出去吵吵鬧鬧整晚回來，拿刀的反而身上有刀傷，雖然只是蝴蝶刀或小刀造成的小劃傷，沒什麼大礙，但也夠丟臉的了。

沒有出現在大眾視野裡的紛爭，自然沒有新聞報導，僅在道上私下流傳，被當作是在混亂中誤傷自己人，要想再滋事討回公道都無從起頭。幾個當事人在簡單包紮後也是一頭霧水，覺得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又不是第一天出來混，怎麼可能連刀都拿不好。」卻說不出更合理的解釋。

多吃幾次悶虧，各種怪力亂神的傳言相繼出現，關公震怒、媽祖顯靈、王爺覺得你們最近太鬧事，等等諸如此類，大家依各自的信仰說話，尋找足以解釋的理由，過了一段時間，在身上帶刀和沒事就亮刀的人逐漸減少。

從這裡開始，因為牽連甚廣，我被輾轉委託進行暗中訪查，務必搞清楚、弄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是有人在背後搞鬼，或是有其他原因。

「因為王爺覺得你們最近太鬧事。」不知道出錢請我辦事的老大信仰什麼，我可以為他抽換主神、量身打造說詞，可惜這世道沒這麼好敷衍，要不是怕被做成粽子，我是很希望能這樣交差了事，想要械鬥就會自己受傷，怎麼聽都是天譴。

普通人的生活倒是沒發生什麼意外，無論是切菜剁肉削果皮，還是雕花裁紙割紙箱，該切到手的還是會切到手，一切如常。

即使接著發生了那起警匪飛車追逐槍戰事件，也沒讓更多人注意到有什麼不對勁，至少我在循線搜集資料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抱持相同目標的人。

「警方連開11槍，駕車通緝犯中彈身亡」，新聞標題一出，群眾嘩然，從不關心相關議題的人都復活了，紛紛拉黨結派，準備怒戰「執行勤務使用槍械規範」。

社群平台和網路論壇炸成一鍋沸騰的粥，像是每個人都突然成為飽讀詩書的專家，忙著敲打鍵盤，或是語音輸入也很方便，在螢幕後用文字侃侃而談。

所幸鑑識報告很快出爐，警方開的那11發子彈，全打在嫌犯的汽車鈑金上，沒有飛去什麼意外的地方，至於造成一擊斃命的那發子彈，經確認口徑和型號皆與警用手槍不同，而是和嫌犯手上的槍相符。

平鋪直敘的報告記錄能夠查證的事實，不含任何臆測，經過媒體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疑」是最好用的假設字眼，做為擋箭牌輕鬆地塞在肯定句裡，誰也不能說這是不實報導，「畏罪自殺」成為最新的熱門關鍵字。

未公開的調查資料包括各大路口的監視器，從路邊臨檢站到最後現場，一路都有畫面，可以看到嫌犯一手操控方向盤，一手持槍從車窗向後方緊追的警車射擊，直到他在中彈失去生命跡象的那一刻，槍口都是朝外。

「當你排除所有的不可能，無論剩下的有多麼不可能，必定是真相。」據說這是兩百年前一位偵探留下來的名言，原文我無法閱讀，不過我的筆記本裡有我在圖書館親手複製的手抄副本，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 whatever remains, however improbable, must be the truth. - Sherlock Holmes

綜上所述，「因為神明覺得你們最近太鬧事。」要是我將主神換成耶穌基督、造物主阿拉、或釋迦牟尼佛，世界三大宗教之神，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將故事說得足以說服付我薪水的老大，希望他不是無神論者。

畢竟我排除到最後剩下的這個不可能，實在是太難說出口。

當我苦惱到想要求籤決定，是該捲款落跑（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瞎掰緣由（沒有解釋真相這個選擇），一則國際新聞紅遍全球。

那是遠距離拍攝的長曝光照片，在戰事衝突不斷的兩國邊界，一方的火箭彈攻擊發射，另一方的防禦系統升空準備攔截，彈藥拖曳的光束在夜晚的畫面裡非常漂亮，背後的真實狀況令人心驚。

第二張照片是相同位置的稍後畫面，火箭彈飛到領空邊界的位置，拋物線勾出一百八十度的迴旋，全數往回飛。

嗨，我是壹肆說，在方格子寫閱讀、寫生活、寫故事。希望你喜歡我的文字，歡迎點愛心讓我知道，追蹤我獲得最新文章資訊。謝謝你，我們下篇文章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