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房間裡,長長鞭子無情的打在男孩身上,即使皮開肉綻,男人依然沒有心軟,年紀小的他不懂為什麼大人都要打他,男人低沉的問:「惡魔之子,現在在你的眼中還有什麼?」
男孩絕望的看著男人,不敢說話,怕說錯話又會挨打,只能拼命的抱著頭躲著鞭刑,男孩痛苦的眼神中看著冷漠的男人,不懂自己在男人的心裡到底算什麼?
一股涼意讓信宸清醒不少,他張開眼睛,全身汗毛直立,冷不防看向一旁,一個斷手的男生呀呀笑著,信宸起身看著面無血色的臉,知道對方是個靈體,還等不及問話,電話就響了。
「阿宸,日頭曬屁股了,起床幹活了。」對方肺活量超大的喊醒信宸渾噩的腦袋,再轉頭看向斷手的男人已然消失不見,信宸早已習慣這樣的日常,對他來說,死人比活人還好相處。
工作室的檯架上平躺著一名男性大體,于富昌悠哉的打著電動,看到姍姍來遲的後輩有些不耐煩的喊著,「都幾點了,還在睡?」
信宸一臉抱歉的說:「昨晚太晚睡。」
于富昌看了看問說:「又失眠?」看信宸無奈的點頭就不悅的說:「你有什麼毛病?動不動就睡不著,老人也不像你這麼難搞,改天約你出來瞎趴,包你回去馬上就去夢周公。」信宸一臉無奈的笑了笑,自己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怕被人注視而感到不自在。
「也不知道什麼毛病,只喜歡跟死人相處。」見信宸都不講話,于富昌就嘮叨一頓,每次約他都不出來,不是說沒空,就是車沒油,要不就是人太多,空間太擁擠,奇奇怪怪的理由,整天就待在工作室幫「人」化妝,也不出去曬太陽,把自己搞的不人不樣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信宸放下包包,拿出化妝工具,看向檯架上的大體,不由得愣了一下,這不是剛在家裡嚇他的「人」嗎?原來是想請他幫忙修整自己的身體才去叫他起床。
于富昌也沒在意的說著,「這具大體家屬趕著要,他的家人明天就要讓他下葬。」
「這麼快?」信宸疑惑的看著大體,看起來是剛往生的,怎家屬這麼心急就急著落葬?
于富昌也不以為然的說:「家屬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管這麼多要幹嘛?」
信宸唯唯諾諾的說:「他沒做法會,會走不開。」
于富昌也無可奈何的說:「家屬連師公的錢都要省,誰想做白工?」
「可是……」信宸還想替男人說話,于富昌卻打斷他說:「做這徒,就是把人生都看透,世態炎涼,自來如此,不足為異,看開點就好了。」于富昌繼續打著電動,絲毫沒想幫忙的意思,信宸看著一旁的「人」,男人也一臉尷尬的笑著,他家的人本來就沒有情感,他早就不奢望了。
「趕快化一化,等下還要把手接回來。」于富昌催促著,手指沒停過,信宸問他說:「你沒有要幫忙嗎?」
于富昌一臉老鳥的說:「你不是喜歡和死人相處,就讓你相處個夠。」信宸吐槽的眼神也只能自己挨著,誰叫自己資歷比他淺?
「欸,有時候我懷疑你是不是有戀屍癖?」于富昌百無禁忌的聊著,信宸無奈的瞪著,在大體旁說些風涼話是很不禮貌的,偏偏于富昌又是口無遮攔,想講什麼就講什麼,鐵齒的很。
于富昌瞧信宸都不出聲,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就不禁笑出聲,「你未免也太認真,就當聊天消磨時間,不然你有多無聊。」
信宸不喜歡這樣的聊天方式,他正經的說:「我們在這裡聊天,他們都聽得見。」于富昌不以為意的說:「騙肖維,這裡只有我們,還有誰?」
瞧于富昌一臉鐵齒,信宸不能理解的說:「你對這行業又不經心,為什麼要選擇這行?」
于富昌一臉正經的說:「因為錢。」信宸一臉困惑的看著于富昌,「這種錢家屬又不會省,做一件抵過外面的行業,況且有些出手大方的家屬還會包紅包給我們壓驚,有什麼不好的?」
「可是你對他們都不尊重,拿家屬的錢不會愧疚嗎?」
「愧疚個屁?有錢拿就好了,管這麼多?」于富昌不信邪的嚷著,他八字重,命又硬,無形的遇到他都會繞過他,免得傷到靈體,信宸看斷手的男子臉色鐵青的瞪著于富昌,隨手就把斷手往于富昌頭上巴蕊。
「欸,你打我?」于富昌摸著後腦勺,氣憤的質問聲,信宸也無奈的說:「我坐你對面,怎麼打你後腦勺?」于富昌環顧一下周圍,然後自己解釋說:「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斷手的男子又大力巴于富昌,害他差點撲向大體,于富昌愣了愣的看著信宸說:「這次是真的打我的頭?」
「我沒有第三隻手可以打你的頭。」信宸正在調色,想將男人的面容修飾到像生前的模樣,于富昌越想越不對勁,他左右檢查著,連檯架下也蹲下檢查,到底是什麼東西巴他的頭?
「是我太敏感嗎?我怎老覺得有人在巴我的頭,還越巴越大力?」于富昌困惑的想著,摸摸後腦勺,一股涼涼的感覺從頭而下,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說:「今天的空調是不是大了點?我怎麼起雞皮疙瘩?」
「是大了點,只不過是免費的。」信宸不想說男人在于富昌旁邊用力吹著風,把他吹的心裡毛毛的。
「你不要亂講,化妝的時候不能開玩笑。」于富昌指責信宸嘻皮笑臉,一點也不尊重大體。
「我沒開玩笑,他在你旁邊吹氣。」信宸的話把于富昌嚇得跳起來,他指責的說:「這種不負責的話,你也敢拿來說嘴?」
信宸懶得理于富昌,專心在工作上,于富昌一下就抓住把柄說:「被我說中了吧,根本又是你在胡謅,哪有什麼在我旁邊吹氣?」
「他說你穿一條皮卡丘的內褲,太過花俏了,不像你這種粗獷的人會穿的類型。」
「你偷看我的內褲?」于富昌一臉變態的指責信宸,趕緊用手摀住褲頭,想把丟臉的秘密隱藏起來。
「你剛蹲下去檢查底下時,被他看光光。」信宸暗示偷看于富昌內褲的「人」是誰,于富昌一臉不信的說:「哪有可能是他?他都已經涼涼了,哪還會偷看我的內褲?」
「那我在這裡就看得到你的內褲嗎?」信宸無奈的問著,在這種地方討論內褲是不是有點太無聊?
于富昌伸直脖子目測信宸和自己的距離,再看看自己的背後,驚悚的笑說:「你是故意騙我,想誆我的吧?」于富昌一臉大器的說:「只是開個玩笑,你也沒必要故意騙我說穿什麼樣的內褲吧?」
信宸已經懶得理于富昌,他越想越不對,風只對著他吹,他打了個哆嗦後說:「我想到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忙,你慢慢化,化完通知家屬領回。」于富昌慢慢的移動腳步,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信宸,怕又被信宸看到不可告人的秘密,慢慢的移動到工作室的門口就溜之大吉,信宸冷哼一聲,瞬間又安靜了,終於可以專心工作,也可以唸點經文迴向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