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戒(五)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往事到此戛然而止，小知坐在凱司令咖啡館裡，望向玻璃窗外的人水馬龍，突然覺得自己是被隔絕的，她喝下了一大口咖啡，苦味在嘴裡蔓延開，直直的通往胃，她皺緊眉頭，又含了一顆糖。
她等了許久才見到門鈴響起，玻璃上反射出一個穿著大氣的黑色風衣、香奈兒黑紗裙，帶著絲綢的手套與珍珠項鍊的年輕女人，就像時裝展上的人偶，精緻又虛假，小知定了定神，仔細瞧才看出那是張依。
「小知姊!」
只見張依露出笑意，小知卻有些心不在焉，看不出見到老友的心喜，反而是焦慮的搓了搓手。
「呀!穿成這樣靓!我剛看到還以為是哪家貴太!」
她打趣說道，拙劣的包裝她真實的情緒，張依倒是沒看出來，臉上笑得溫暖真摯，小知領她坐下，張依向服務生要了一杯加奶的咖啡。
「小知姊...你還好嗎?」
張依摘下手套握住她的手，眼神由喜轉懮。
「我就老樣子還能怎樣...我比較擔心你....他...對你好嗎?」
小知問道，說完還打量了她一下，張依低下頭看向了剛上來的咖啡，奶和咖啡還沒融合，深黑與白混再一起像一條條黑線。
「他...他當然對我好! 我拜託他幫忙辦的事也成了，過幾天家明就能出來了!」
她巧妙了迴避小知的問題，直接繞到了她最關心的事情，這時小知才舒展開眉頭，開心地朝著她笑。
「太好了...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謝你!」
喜極而泣，一滴滴眼淚往她深藍色的裙子上滴。濃縮成了一個個黑點。
「我們之間不用言謝。」
說話間，張依地給了小知紙巾，她突然想起四年前的那天，張依也曾向她流淚。
入夜了，寒風順著縫隙刮進了屋內吹散了張依的頭髮，她一個人坐在窗邊看一本戲文，關於楊貴妃與唐玄宗，她看得入勝，直到窗邊閃過一絲昏黃的車燈，她才收起書，起身，在玄關的鏡子前補了補口紅。
「小姐，沈先生來了！」
傭人急匆匆跑過來叫張依，她走到大門口親自迎接他。
沈默成一進門就見到張依，她今天格外不同嫻雅素淨，只上了一層薄薄的妝，長髮披散在她的肩上，感覺比其平日的妖媚更招人憐愛。
「沈先生…」
她低頭笑著，主動挽著他走進了客廳，他有些沒頭緒，但心裡暗喜覺得她主動是因為想他，也是因為他辦成了小知的事。
他坐在沙發上，看到桌上扔了一本書，便問道給她倒茶的張依：「這是寫什麼的。」
「寫楊貴妃與唐玄宗。」
他點頭假裝他知道，但這個表情卻騙不過張依，他接過茶碗喝了一口，她坐到他身邊，又聽他故作鎮定又問起：「說給我聽聽。」
張依的笑裡藏諷，這是她在沈默成這裡得到的優越感，他雖然一屋子都放著古董卻說不清他們的來意，有一次他領著張依看他拍賣回來的宋朝仕女圖，得意洋洋的說這是「明朝寶物」，他見她時說的趙合德還是聽葉匡講的，也不是自己「看」來的。
「楊貴妃原是唐玄宗的兒媳婦，但唐玄宗一見到楊玉環就愛上了，搶要了這個媳婦，封了一個楊貴妃，為了博紅顏一笑還把江山敗掉了大半，後來發生了兵變，楊貴妃被視為罪魁禍首，唐玄宗為了平息暴亂也只能將自己心愛的女人殺死。」
沈默成聽著她說這個故事，慢慢將頭靠在她香肩上，看著與花瓣般的嘴唇開合著、她胸口起伏的丘壑，還有她身上那一股百合香。
她身上無處不透露了引誘兩個字。
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撥開的衣裙，鑽到她的身體裡去，他將張依摟進她的懷裡，靠近她臉想要去吻她嬌紅軟嫩的唇，卻被她躲開，她纖細手按住他寬廣的肩，她彷彿在命令他。
「你想要嗎?」
她的語氣曖昧，撩起裙擺坐在了他的身上，月色映襯著她的臉顯得溫柔又如同魅影，他伸手撫摸她的一切，一路向下--- 脖頸 、鎖骨、丘壑...。
她閉上雙目只用身體最原始的感官去體會他的溫熱，她拱起腰來，白淨的臉直直往天花板看，水晶燈被切成好幾塊殘影，天懸地轉，只有他的觸摸是真實存在。
她勾起沈默成那張滄桑的臉，俯下身去，吻住他乾枯已久的薄唇，他們交換著彼此的體液，忘情忘義，沈默成甚至忘記他應該要暴虐、應該要狠戾的撕碎她。
這沉溺於她年輕的身體，她的媚眼如絲，這一晚沒有撕心裂肺的叫喊只有一頭困獸陣陣低吟。
「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你。」
在沈默成倒下時，他在張依的耳邊說著，她笑著，帶著勝利般的欣喜。
隔日再起，沈默成顯得依依不捨，他還想要繼續享受與張依身體上的歡愉，想要一種溫存，就像母親抱著孩子，但卻見到張依無情地想要從他的懷抱中掙脫，他只能用蠻力將她栓在身邊。
「沈先生...這都八點了，再不起就....」
「晚點也沒關係。」
他無賴般地躺在她的懷裡，又蹭又揉的就像個男孩，她沒再繼續說任由他繼續撒潑，她雙眼凝望著窗外的陽光，忽然一隻麻雀停在窗前，它顛著雙腳來回跳耀，張依突然有點忌妒那隻鳥。
另一頭，小知站在赤柱監獄外的一個小賣部裡，手裡握著手絹，但已經被它擰得滿是皺褶。
「小姐等人吶!」
坐在空調下的伙計朝她說到，順手遞上了她點的豆奶，她有些難為情的點了點頭，接過玻璃瓶，大一口下肚，像是在壯膽。
「他們都是中午才放人哩!你再多等等!」
夥計繼續打趣說著，小知不想搭話，只繼續牢牢盯著那一扇高大厚重的鐵門，外頭站了兩個提槍的少佐，他們也直直地往前看，剛好都落在了小知身上。
過了一陣，左邊的一方小門終於打開，裡頭走出一個穿著灰褐色破舊西裝的年輕人，油亮的頭髮梳成電影裡周潤發的樣子，臉上帶著一絲書生氣，金絲邊框眼鏡搭在方正的臉上，看上去是個教書匠。
「家明阿!」
小知興奮地朝他跑過去，男人也展開緊皺的眉間。
「姊姊!姊姊!」
他高興地大喊，抱住了跑過來的小知，她寵溺的撫摸著家明的臉龐，心疼地又哭了起來。
「你看看你都瘦了!他們是不是欺負你!」
「他們哪裡敢!」
家明溫柔的對小知說道，便領著她走出了赤柱，正午的太陽曬在他們身上，刺眼奪目卻又是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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