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劫-第一葩

天拄光。

一陣拍門聲，雄雄響起。

「開門開門……」

叫門聲一聲紲一聲，袂輸咧拍火。

一个家丁對厝內行出來，伊的名叫阿山，是這間紅瓦厝內底綴老爺上久的使用人，佇伊的記持內底，從來毋捌有人遐爾早就來拜訪，熟似怹老爺的人攏知影，怹老爺辰時無到，是袂起床的。

今仔日，天拄光就來喝門，阿山心內實在真無歡喜。

「來矣來矣，莫閣喝矣。」阿山激一箍屎面，那行那唸，「恁娘較好咧，遐爾早就來挵門，是欲揣死喔。」

阿山共門閂搝開，準備罵人，啥知門一下拍開，一支跤就對伊的胸坎蹔過來。

阿山疼一下倒咧塗跤，猶袂赴喝疼，就看著一个歹面腔的光頭仔行來。

「姦恁娘咧，遐慢才來開門，欠拍！」光頭仔手一下攑起來就欲對阿山的喙䫌搧落。

「擋咧！」

光頭仔的手停咧半空中，越頭看向後壁的時，阿山就趁這機會走去。

這時，阿山看著大門遐八个人，一逝四个徛做兩爿，隨人攏毋敢烏白振動。

一个穿插鑠葩的人慢慢仔行入來，伊生了誠斯文，親像讀冊人，毋過，伊的眼神非常冷，冷甲阿山強欲起雞母皮，阿山跤底抹油想欲走，煞聽後壁人喝：「姦！敢走，我就用手中這支刀共你剁做兩橛！」

毋免越頭看，就知影講話的人是彼个光頭仔，阿山都無咧痟，三步做兩步行，想欲趕緊入大廳，共門閂起來，無想到，等伊欲入去時，有一支手雄雄囥咧伊的肩胛頭。

「你上好莫閣走矣。」

「怎有可能……」阿山一下聽，心肝頭攏涼落，「我離怹上無嘛有十尺遠，怎有可能目一下𥍉就予人逐著……」

阿山越頭過來，發現是眼神真冷彼个斯文人，心內總是驚，上無毋是彼个光頭仔，心肝頭嘛較定著。

「康四海是恁老爺，著無？」看著阿山頕頭，冷眼人閣講，「請伊出來，我有代誌欲問伊。」

阿山閣頕頭。

「你上好聽話……」

冷眼人放阿山去了後，隨向伊𤆬來的拍手下令：「照計畫進行。」

光頭仔帶領其他的拍手行出去，離開時閣將大門關起來。

其實這陣人幾若工前就來到附近，只不過彼時冷眼人毋敢衝碰，共人貿這个的工課進前，就聽講康四海只是一个普通人，厝內嘛無保鏢，直接拜訪應該是無要緊。

冷眼人佇武界總是無啥頭面，入江湖也袂少年，伊的經驗共伊講小心無蝕本，所以一下來到遮，驚講這間紅瓦厝內底，毋知敢會有一寡妖魔鬼怪，若講無細膩來反船，彼都真正歹交代。

一下想到底，猶未踏入門進前，冷眼人決定先佇這箍籬仔好好探聽看覓。

經過幾工，探聽出這間紅瓦厝內底，除了康四海一家五个，其他攏是下跤手人，另外一方面，冷眼人嘛派輕功好的拍手，佇三更半暝入康府探路，將紅瓦厝內底的地理摸予清楚了後，才踏入康家大門。

冷眼人想著家己的計畫，心內淡薄仔得意，不而過，毋知想著啥，伊的眼神有　一屑屑仔憂愁，這時，看著厝內行出一个穿插普通的中年人，彼个阿山就綴佇後壁。

「你就是康四海？」冷眼人對頭到尾共這个中年人看過一遍，幾工前就捌遠遠影過伊，這馬看著伊徛佇頭前，心內想：「總是伊穿甲親像做田人，伊的人範看起來確實真好。」

「無錯，在下康四海。」康四海看著這个人一表人才，眼神透光，手提寶劍，尤其是結咧腰的吊牌，問：「你是？」

「殺手。」

「咱敢捌？」

「無相捌。」

「甲無相捌，揣我有啥貴事？」

「風自我！」

康四海毋敢相信家己所聽著的名，也因為按呢，才想起已經有十年毋捌聽過這个名，如今閣聽著，實在有驚著，無細膩目眉尾輕輕糾一下，伊想講家己的表情若白紙，無一點怪奇，袂夆發現，啥知殺手的目色遐爾好。

「伊佇佗？」殺手拍鐵趁燒，眼神充滿希望。

「伊是啥？」康四海笑一聲，「連聽都無聽過。」

「敢按呢？」

康四海頕頭。

殺手哈哈大笑，兩蕊目睭掠康四海金金看。

「我勸你上好照實講，若無……」殺手心內淡薄仔驚，一下想著康四海若是真正毋知，這聲都白了工。

徛佇康四海後壁的阿山，聽著殺手講出來的話，充滿殺氣，隨跳出來閘佇康四海頭前。

「阮老爺就講毋捌啥物風自我，為啥物你就無愛相信！」阿山擋在康四海的頭前，面對眼神若像冰霜的殺手，心臟是噗噗叫，「阮老爺騙你抑無好處矣，你一直問落，嘛是無彩工。」

殺手笑笑仔，無講話，冷霜霜的雙眼，對康四海直直看，希望伊毋通毋知。

康四海無發覺殺手這層的心思，焦感覺伊無退的意思，無得著答案，是無可能離開，這時心內吹入一陣冷風。

「請你毋通消磨我的耐性……」殺手的眼神若像劍光，對康四海射去。

「毋是阮老爺咧消磨你的時間……」話一下出去，阿山就開始後悔，毋過，話甲講矣，就規氣講了，較免留佇腹內著內傷，「是你家己一直無彩時間，欲怪就怪家己，莫牽拖阮老爺。」

話一講了，阿山想欲喘一口氣，煞已經袂赴，康四海看著伊的身軀親像斷線的傀儡尪仔，倒佇塗跤。

一粒石頭牢佇阿山的印堂內，康四海跪佇伊的邊仔，叫伊的名，伊連應都無應，面色漸漸白，印堂流出的血直直流。

阿山倒落，殺手也無留情，伊對家己講：「這逝來，無論康四海知毋知，就是一直刣，這消息是真上好，若無，就共康府滅門，提遮的人命轉去交差！」

「伊共你無冤無仇，為啥物欲刣伊！」康四海含著目屎，兩蕊目睭若像著火，「伊替主人出頭，就算無禮，敢都愛死！」

「拍狗愛看主人的道理我捌，」殺手共康四海相相，「但是，伊會死，是因為你！」

「我！」

「你若較早講出風自我佇佗，伊敢會死？」

康四海冷冷笑一下，笑聲中藏著一種無奈佮憤怒，兩蕊目睭閣徙轉來阿山身上，看著阿山彼雙毋願瞌的目睭，心內非常疼，腦海不斷浮出過去的情景，但是情景中的人，如今煞已經無咧喘氣，永遠離開身邊，對康四海來講，阿山毋但是奴才，更加是伊的一支手，每改出去收田租，抑是講生理，阿山攏替伊顧頭看尾，甚至保護伊，不受歹人傷害。

這改，阿山閣為著康四海來死，而且死甲遐爾冤枉，康四海雄雄面對這款代誌，目箍含目屎，心內對阿山講：「自我無意間發大財，佇打狗看著你咧賣身葬父，共你買來做小使，到今也欲十年矣，這幾年你對我是盡忠盡義，替我處理大大細細的代誌，我娶某，你嘛替我款甲好勢好勢，一點仔都毋免我操心……」嘆一聲，「阿山，我康四海欠你傷濟，若是這關會得過，我一定替你做一門好風水，予你佇陰間做阿舍，請你就好好仔去……」

康四海將阿山的目睭瞌落，閣嘆一聲，搖頭，面色充滿悲傷，但是，殺手無拍算停手。

這時，雄雄響起一陣陣驚惶的聲音，康四海一下聽，心頭糾甲絚絚絚，兩蕊目睭倒看正看，想欲趕緊知影發生啥物代誌。

「緊講，若無……你會失去閣較濟人？」

「你講啥？」

「來矣！」殺手喙角翹甲懸懸懸，「你上好想好清楚。」

殺手的話拄煞，就看著八个穿烏衫的人，押一陣人來到門口埕，行上頭前是彼个光頭仔，伊那行那對遐的人暍聲，愛怹行較緊，若是毋，就欲一刀送怹上西天。

夆押的人一下聽著，驚甲三步做一步行，毋敢拖沙，抑毋過，其中康四海的三个囝，一个五歲，一个四歲，是欲按怎緊，閣較免講康夫人手中抱的幼嬰仔。

康夫人欲顧手中的嬰仔，也欲安搭身邊兩个囝，喊怹兩个莫哭，毋免驚惶，毋過提刀的拍手一下看著怹淡薄仔頓蹬，就喝甲雷公響，無論康夫人按怎安搭嘛是無效。

康四海看著按呢，心頭若像雄雄夆割一刀，兩蕊目睭弓甲大大大，毋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因為阿山去揣伊的時，伊就感覺這關歹過，隨吩咐康夫人緊款包袱仔𤆬三个囡仔佮貼心的查某𡢃仔對後尾門離開。

啥知影殺手踏入康府進前，早就拍算好好，等阿山一下入去請康四海，馬上叫光頭仔𤆬人對後尾門入去掠人，一下入門就拄好搪著康夫人怹五个欲走，光頭仔馬上提刀押佇康夫人的頷頸，叫其他七个拍手去共所有的人攏總掠出來，無偌久，除了雞仔鳥仔無掠，只要是人攏夆掠起來。

「你……」康四海看著伊的夫人佮囝兒攏夆押牢，氣甲強欲熗煙，「你敢需要按呢？」

光頭仔看著一个穿插若做田人的跤數徛踮厝內一支指頭仔一直指揬殺手，而且講話的聲嗽真䆀，心內誠袂爽。

「我？我按怎？」光頭仔的雙眼透著兇暴的光，「你一支指頭仔定佇遐比是比啥潲，好膽出來講啊！」

「伊的性地若六月的日頭，我實在管袂牢。」殺手對光頭仔笑一下，「你若是予伊痟起來，就算你喝天，天嘛袂應。」

康四海走去外口，隨向某囝遐去，煞予歹衝衝的拍手擋牢著，毋予伊倚過來。

「如果是我佗位得失著你，我向你會毋著……」康四海看向殺手，「請你手勢攑懸，拜託……」

「欲講無？」殺手若冰的雙眼，看向康四海，「講出來，隨放。」

康四海聽著這句話，心內非常清楚，無講出風自我的下落，殺手是無可能放伊煞，伊看伊的牽手，佮伊的囡仔，和伊的使用人，「只要一句話，啥物都攏解決矣，毋過，我敢會當做一个背骨的人……」閣想落，「今仔我會當享受富裕的生活，娶某生囝，若是無伊的財產，我康四海到今猶閣是一个乞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