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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手勢
紬突然地摔倒又露出這般姿態,令在場所有人都嚇得不知所措,並上前圍觀。
從紬現在的心理狀況來看,翔美一言不發,只是用表情和手勢要所有人不要接近。
健司、彩香、直哉、茜音即使不知道發生何事,但也都站出來幫忙驅離同學們。
「媽媽......媽媽......」
「伯母......老師!現在伯母的狀況呢?沒事吧?」
「伊凡娜小姐工作的地方發生了氣爆,接連發生火災。人雖然被救出來了,但現在陷入昏迷,正在醫院搶救。」
「怎麼會......可以帶我們去醫院嗎!?」
這時安山走過來,神情異常嚴肅認真,他甩甩手中的車鑰匙說:「坐我的車吧!」
步攙扶紬,但是紬的雙腿完全無力站起,便叫翔美幫忙一下,讓紬可以趴在自己的背上,然後一口氣站起,揹著對方跑起來。
步透過背感覺到紬恐懼地顫抖,她的雙臂緊緊纏著自己的脖子,步無法完全體會紬現在的心情,僅能稍微感同身受,畢竟家人陷入危險這種事情,身為消防員兒子的他可是有過好幾次。
他邊跑邊說著可以讓人安心點的話語:「別擔心......沒事的......」
其實他自己也沒有根據說出這種話,相信紬肯定也很清楚這點。不過步依舊相信語言的力量,持續地說給陷入恐懼深淵的紬聽。
因為當他陷入恐懼時,也是有很多人都說出這種沒有根據的話,也確實帶給了他「面對的勇氣」。
所以步希望紬也能收下這份勇氣,為此他會不厭其煩地說,幾十次、幾百次,甚至是幾千次幾萬次,他都會說的。
※ ※ ※
四人上了車,正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醫院,途中紬目中混濁地盯著窗外,窗外的天氣變得烏雲密布,且開始下起雨來,恰好反映著紬此刻的心情。
車窗被細雨敲打著,且和紬眼角的淚珠一樣順著往下流。
坐立難安的紬好想要現在就到伊凡娜身邊,確認她平安無事,想要的都快要死掉了。
步瞧瞧紬那雙焦慮而摩娑到紅腫的手,再來將視線往上瞧,紬的臉十分憔悴,哭得紅腫的混濁雙眼、滿是淚痕的精緻臉蛋,看得令他很是心疼,心疼到連他自己的臉色也跟著難過起來。
但身為安慰人的一方,他得戴上面具才行。
「別擔心,一定沒什麼事的。」
他主動牽起紬紅腫的手,然後更加緊實地握住,讓對方完全感覺到自己的掌心溫度為止。
紬顫抖的雙唇毫無力氣地唸出:「步......」
對方出力回握,但還不止如此,她挪動屁股,靠近步的左臂並用力勾起,像是掉落深淵並緊緊抓住救命繩索的人。
她把臉貼在步的臂上,淚水浸濕了制服,並闔上眼靜候著,其楚楚可憐的模樣令步再一次的心疼,並歪著頭與對方依偎在一起。
※ ※ ※
到了醫院外頭,步和翔美把紬抱到輪椅上,和安山四人一起進到院內。
翔美詢問了櫃檯人員,隨後被帶往了加護病房,在那裡,紬總算見到心念念的伊凡娜了,不禁激動地叫出聲。
「媽媽!媽媽!」
紬來到病床旁,見伊凡娜面色有著些許難受地昏睡著,身上與臉上多處受傷,都用了繃帶包紮完畢。
紬輕輕搖搖自己的母親嘗試叫醒她,但當然是徒勞無功。
此時一名和翔美長得很相像的女醫生走進來,用著與翔美很相似的聲音對紬說:「請先別著急,讓她好好休息吧。」
翔美一見,略為驚訝地吐:「欸,老姐?」
而步也是喊出了「翔子醫生」來稱呼對方。
這名和翔美留著同樣紅色的長髮、說著同樣音調、掛著同樣面容的女醫生,正是翔美的同卵雙胞胎姊姊──翔子,同時也是步的奶奶的主治醫師。
兩人處在同一個空間裡就好像是有兩個完全一模一樣的人,差別就是服裝,以及老師的造型是放髮,醫師則是高馬尾、戴細框眼鏡。
「閒話等等再聊。妳是她的女兒吧?」
「是的……請問我媽媽的情況怎麼樣?」
「七瀨女士的身上有多處輕微燙傷和擦傷,左腿被重物壓到造成輕微骨折,吸入過多濃煙陷入輕度昏迷,目前已經脫離危險狀態了,只是需要時間休息養傷,不用擔心。」
翔子神態、語調相當冷靜,將診斷資訊一五一十地告訴紬。而在句末的「不用擔心」卻多加了許多溫暖,讓紬順利放下心中大石,放鬆地靠在椅背上,並向醫生表示感謝。
「除了我,妳還得感謝在最後一刻仍不肯放棄,將妳母親從火場中扛出來的消防員哦。」
「欸?」這一聲疑惑聲,是由紬與步兩人異口同聲發出。
「據說當時以為都救完人了,但店長說妳母親還在裡面,當下火勢已經越來越大,建築結構開始變得脆弱,什麼時候坍塌都不意外。這時有個消防員不顧他人勸說,硬是衝進去救人,讓大家都捏了把冷汗。好在人是順利救出來了,而且要是再晚一點,妳母親的狀況可能會更嚴重哦。」
「那……那位消防員呢?」步問。
「他也受了一點傷,不過在這邊做簡單包紮後就離開了。」
「是嗎……」
「真是太好了呢,紬同學。」
「嗯……不過沒辦法見到母親的救命恩人了。」
步這時說:「這很簡單啦!只要去問一下就知道是誰了!而且說不定那個人就是我爸哦!」
「那你們慢慢聊吧,我先告辭了。」
四人朝準備離去的翔子鞠躬,之後步想到了什麼而追出去病房。
當然,追出去之前他不忘輕撫紬的臉頰,傾身告知自己要先離開一下,然後偷偷地在對方耳邊蜻蜓點水式地吻了一口。
「那個!翔子醫生!」
翔子轉身瞧問:「有什麼事嗎?」
「我想順便看看我奶奶的情況。」
「哦,正好我現在有空,帶你去看看吧。」
兩人並肩走在病院走廊上,空氣有些潮濕,大概是外面下雨的關係。
走到一半翔子突然問:「最近你很少來看奶奶呢,學校的事情很忙嗎?」
「呃……是啊……」步抓抓脖子回應。
翔子看到步抓抓脖子的這個小動作,輕笑道:「又在說謊了呢。」
「欸?被發現了?」
「你真的每次說謊,都控制不了摸脖子的這個習慣嗎?」
「我說謊的時候哪會摸脖子啊。」
「你看,又摸了,看來是潛意識的行為呢。」
對此步無法反駁而不發一語,翔子卻繼續追問:「讓我猜猜……交女朋友了?」
「沒有啊……」摸脖子。
「是那個坐輪椅的女孩嗎?」
「不是啦……」又摸脖子。
「我再想想……接吻了?」
「還沒……」由撫摸變成急躁地抓抓脖子。
「齁齁……想做嗎?」翔子露出狡詐的惡魔笑臉捉弄著步,步只好按住自己不聽使喚的誠實之手苦笑回應:「現在請不要問這種問題啦……醫生。」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