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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作為行政中心的白色宮殿之內,日日樹涉依然像往常般在四處巡視,天祥院英智因為身體狀況不太好,時常不能出席國家相關的事務,由日日樹涉與蓮巳敬人代理各項工作的閱批,在新的夢之咲建立之後,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即便這個宮殿安靜的有些過分,只要蓮巳敬人跟日日樹涉沒有任何異常,這個國家就不會有任何停擺。
「嗯,真是稀客?」
雖然並不意外,但日日樹涉的精神領域事實上也覆蓋整個白色宮殿,誰試圖侵入這座精神領域都會被發現,這也就是為什麼當初冰鷹北斗入侵之時會被天祥院英智第一時間發現。而同樣,像此刻冰鷹北斗在他的精神領域附近徘徊的舉動是相當顯眼的。
「喔呀,北斗君,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裡。」
「──,」冰鷹北斗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日日樹嚇了一大跳,然後大幅度的深吸了口氣壓壓驚,才接著說。「我是來找你的。」
「哇喔!Amazing──讓我猜猜,你是為了那位從塔來的斥侯來見我的吧,北斗君。」
「這根本不用猜吧。不過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就單刀直入的問了,有關杏──唔!」
就在冰鷹北斗正要說到來意的時候,突然被一股精神威壓鎮住,讓他無法開口,只見日日樹涉的食指正按在嘴唇上示意了禁聲,這股力量顯而易見的是屬於日日樹涉本身的精神領域。
「北斗君,別擔心,那位斥侯小姐跟我們皇帝陛下的右手大人有很多話要說呢。」日日樹涉輕輕地悄聲說著,就像是有什麼人在偷聽般,俏皮的眨了眨右眼,「他們談好了,多半就會出來見你們了喔。」
「你在說什麼,一個外部人士怎麼可能會跟蓮巳家的人有什麼──」
「北斗君、北斗君,雖然我很開心你特地來找我,但是你也差不多要回去了,我還有其他事要去處理呢。」日日樹涉攤了攤手,以不容插話的語速表達了雞同鴨講的告別詞。「如果你想接那位斥候的話,去等就可以了。」
「哈⋯⋯啊?你等等,說明清楚。」
日日樹涉說完了要說的話,突然往天空看了一眼,一個揮手整個身體變成了無數的鴿子散去,在精神領域的範圍內,無法辨別這是不是實體或剛剛其實一直都只是在跟精神體幻化出來的日日樹遠程對話,冰鷹北斗與同期的哨兵可以說是被這招耍得團團轉,至今無法分辨,自然也無法叫住匆匆離去的日日樹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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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間零做為朔月曾經的傳奇人物,即便在過去朔月還是「領地」的時候,就沒有長時間待在這裡過,卻因為極高的能力跟魅力,得到非常大的尊重與隱性特權,至少在他三番五次的來找英智時,這些他過去並不特別看重,也沒有使用過的積威,在此時發揮了極大的效果。
「我記得我明明是拒絕您的邀請了。」
「但顯然你這時也沒什麼其他的事,不如就與吾輩出去走走吧。」
明明這時間英智應該有個輪值,但剛剛傳來了訊息,已經有人去替了他的工作,讓他繼續留在宿舍待命,說是這樣說,但他很明顯意識到自己休息的宿舍,基本上也只剩下他一個人,簡直就是為了方便某個誰。
「請恕我拒絕。」
「吾輩不是很想讓你拒絕。」
鎖上門、關上窗這種伎倆,對於嚮導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效果,英智看著在自己房間裡頭游來游去的Ray,顯然在自己房間內安裝的阻隔精神力的設備也沒有任何用處。
「我該說毫不意外這個結果。」
『⋯⋯吾輩倒是覺得如果你以為有效果會讓吾輩比較難過。』
「您這樣到底有什麼好玩的呢,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衛兵。」
『我很中意你。』
「⋯⋯別開玩笑。」
『你出來就知道吾輩是不是開玩笑了。』
「我不要。」
『喔?』
「您不需要為了試探我是不是那個人而做到這個程度。」
『我確實覺得自己並不需要,因為你就是他。』
「⋯⋯」
哨兵與嚮導在這個世界上是如此的普及,以至於人們都習慣直接感受一個人精神的強大,或是這個人領域的深廣,即便顯而易見的可供辨認的臉龐就在面前,也會選擇忽視,即便是衛兵,精神力雖然微弱但也習慣於這樣的識別方式。然而朔間零卻不是這樣,他可以說是一個活了兩個世代的人,卻仍然保留了「人類」的陋習,他還是憑著感覺、憑著雙眼在記錄一個人。
『吾輩知道是知道你跟好友的關係,卻依然深受吸引的,你應該也能感覺到相同的感覺。』
「我並沒有,任何感覺,我不是哨兵無法與你共感。」
『你是不是,一直慶幸自己現在並非哨兵。』
「我是衛兵。」
『現在確實是。』Ray的游動方式,突然讓人感覺有些壓迫感,『吾輩是知道的,涉那個體質,無法與任何人共感。』
「⋯⋯」
「你知道的,吾輩很期待遇到哨兵的你。」
朔間零講這句話的那一刻,感覺就像是在自己面前說的一樣,英智不自覺全身戰慄了起來,他說不清自己這個感覺到底是感覺憤怒還是害怕,也許有些難以言喻的情感在裡頭。
「……回去。」
『嗯?』
「你回去。」
『……為什麼生氣了呢?』
Ray似乎才回過神,看到眼前的英智似乎有些想靠近的情緒,但是對方卻散發出了很難親近的氣息,魔鬼魚在旁邊繞了一段時間,發現英智真的一點也不看著自己,只能不甘不願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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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開始娓娓道來塔當年的大事件。雖然僅僅只來到了這個國家三天,但是她其實並非完全的「域外人士」,在塔還沒有撤出夢之咲之前,她就在當時駐紮夢之咲的塔機構之中。
「塔最開始創立目的,原是為了協助各國各區的哨兵與嚮導,建立必要的協助站。」杏毫無保留的說著,為了能與眼前之人進行情報交換,她並沒有太多的選擇。「因為這個世界上佔大多數的,仍然是一般人,跟一般人不同,哨兵跟嚮導會經歷覺醒,而在覺醒的那段時刻,異人們都會如同嬰兒時期般脆弱,沒有成功覺醒,或是失敗,都可能造成極大的生命危險。」
「嗯,我可以理解。」
「時間一久,塔的內部對於哨兵及嚮導的處境,有了不一樣的意見。其中一派聲音認為人類最終都會走向與異人合流,我們最終都會成為一樣的種族,然而因為在世紀初,哨兵與嚮導的處境艱難,與一般人之間的衝突,有另外一派人認為,等不了那最終的結論出現,現今被迫害的哨兵嚮導需要最立即的援助。」
蓮巳敬人在眼鏡後的眼睛若有所思,就像是想起了什麼般,腦海閃過一個畫面,那是一個在病床上的少年。
「是的,就如同夢之咲當年變革的起因。」杏雙手交握在胸前,就像是在禱告般的姿勢,「我們並非自願離開夢之咲,而是另一派的那些人已經先進入了當時的夢之咲中樞,為了尋求夢之咲新一代的嚮導及哨兵的領袖,進行武裝革命,藏身其中。為了使我們無法干預後的事,將塔的總部癱瘓,使我們不得不先回返總部援助。」
「假設你的話屬真,那麼當初我們將前一世代的嚮導與哨兵分割出去,並藉由遠離中樞的作法,將中央勢力進行瓦解的行為,正是因為與你所說的那一派人協助的緣故。」蓮巳敬人算是終於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串在了一起,「夢之咲是被當作了塔的極端分子的試驗場,為了創建由哨兵及嚮導統理的國家。」
「我們的想法是如此,當初那些人所接觸的對象,應該就是──」杏吞嚥下了口水緩了口乾的喉嚨,而同時蓮巳敬人也與自己說出了同一個答案,「天祥院。」
「英智。」
茶室的幻影一瞬間有些動搖,但也不過只是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蓮巳敬人也是個見慣了風浪的人,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其實也不是沒有想過,當年的事如此順遂,顯然天祥院英智做為中心,暗自處理了很多他預想之外的各種狀況。
「其實當初,試圖想要改變夢之咲現狀的人,是我。」蓮巳敬人平靜地說道,「英智只是協助我而已,只是我的想法並沒有奏效,於是那之後,英智他重新制定了整個計畫,即便中間的過程與我所想的不同,但夢之咲並沒有成為你所說的,那些極端分子所掌控的新世界。」
「這一切的和平,只是基於天祥院英智還能以哨兵的身分,以皇帝這個代號威震住現狀吧。」
「你,想說什麼?」蓮巳敬人皺起了眉頭問道。
「若皇帝發生了意外,那麼這個國家,是否還擁有抵抗死亡之地的侵襲之力呢?」
「你什麼意思?」蓮巳敬人顯然是意識到了杏所說的話背後的涵義。
「我想說的是,」杏傾向了桌前,冷酷而認真地說道,「明星、北斗或是你們所馴養的神聖騎士團,天祥院所期待的變革來得及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