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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天還沒暗下來,所有夥伴都還在沉眠,然而游木真卻有些睡的不安穩,眨了眨眼睛醒了過來,雖然其實並不是看不到,但他還是習慣性的摸過了眼鏡後戴上,他離開了睡鋪,走到了外頭的庭院裡頭,稍微隔了一小段距離後,游木真看了看四周無人,這才展開了精神領域。
「啟動。」
就像是某種特殊的暗號,本來只有一層的精神領域就像是聯通了某個網路,四週像是被無數的零與一結合,一個虛假的網路世界,這就是游木真的精神圖景的樣貌,如同遊戲世界般有些不真實,但卻意外的隱匿性極佳。
「好了,接下來,那個人估計要爆炸了。」游木真深吸了口氣,像是要壓過內心那份莫名的膽怯。
只見游木真抬起手腕,那上頭的微型電腦化成了金砂與綠晶來回攢動,變成了通訊軟體的模式,就在這一刻它的暴動,讓游木真的手腕都被帶動著震動了起來。
「哇⋯⋯」
『游君,你在哪裡!不要讓哥哥這麼擔心——』
游木真就像是早就知道會這樣般,伸長了手臂試圖拉開通訊與自己耳朵的距離,然後好幾十個留言不斷被快速的跳過,游木真用最快的速度刷過了目前被阻斷的所有未讀訊息,然後他突然停下了手⋯⋯
「咦?」
這個訊息讓游木真的精神領域稍稍的震盪了一下,他倒抽了一口氣,然後伸手從胸口捻出一隻蝴蝶,又一隻,再一隻,三隻蝴蝶拍著翅膀身上的鱗粉都在發光。
「拜託你們了,趕快去那個人身邊。」
蝴蝶就像是有些恐懼般的上上下下的遲疑著,游木真深吸了口氣,有些急促的催著。
「快、快去。」
蝴蝶們拍拍翅膀,朝著游木真的精神領域飛了進去,利用這精神領域為媒介,瞬間便到達了都城,來到了星曜的內部,應該說來到了某個人的身邊,一雙綠色的蛇瞳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蝴蝶們在沒有防備心下被全部困在了蛇窩之中。
『⋯⋯游君?』
但一瞬間,被蝴蝶觸碰到的蛇全都溫順縮成了一團,而同時蝴蝶在蛇的引導下把「某個人」團團圍住,假設起了與游木真那頭相同的「網路世界」。
好一會時間過去,蝴蝶停在了那人的肩膀上,在那人身上纏繞起了一圈又一圈的牽牛花,直至將那個人完全的淹沒。
「這樣,應該夠了。」
游木真有些喘氣的擦了擦額角的汗,然後若無其事的解開了精神領域,再次回到了夥伴的身邊,拿下了眼鏡睡了過去。
* * *
那之後,天祥院英智確實再次遇見了那個人,但卻不是在植物園裡,而是再更正式的場合之上,遠遠的看著這個人——日日樹涉,以一人功勳讓一族人都進入內城的傳奇人物。跟初見時不同,這一次見到的他,毫無人的氣息,即便有著女神般精緻的容貌,卻更像是玻璃人偶般彷彿沒有任何感情,遠遠的看著都能感受到那股撲面的冷冽。
他沒有站在那個人面前的勇氣,尤其是藉由老爺子的介紹下認識,於是他逃避了當天晚上的宴會,那不是他第一次在宴會上逃走,自然也沒有人發現異常。他沒有逃的很遠,所以沒有觸發保全,老頭子在這重要的場合不會大費周章地來尋,天祥院英智一身白色的燕尾服,就這麼坐在庭院的水池石頭造景邊。
「……是誰?」天祥院英智沒有回頭,沒有任何的動作,「如果你是來綁架我或是意圖殺我,來威脅誰的話,你是找錯人了,我沒有那樣的價值。」
「是『還』沒有這樣的價值吧。」
在那一頭一個身穿紫色華服的少婦走了出來,她輕輕的對天祥院英智這頭福了福身,這個禮節給的實在是太重了,天祥院英智不禁皺起了眉頭,然後按下胸膛深處的不安。
「如果可以覺醒成功的話,您會是多麼優秀的哨兵啊。」
「你在說些什麼奇怪的話!」天祥院英智沒想到還會有人知道他曾經的覺醒失敗,「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奴家是七種一族的人,名字還不配讓您入耳,就請恕我不方便告知。」少婦欠了欠身,她隔著僅僅幾步就能跨過的園景十分恭謹的說道,「奴家並非是這場宴會的客人,而是想來見您的。」
天祥院英智沒有站起身,他可以感覺得出來,自己在這個情況下只能與其談判謀求生路,而不適合硬碰硬。
「我?」天祥院英智笑了笑,那優雅而輕鬆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他的心臟已經跳動到疼痛的程度了,「一個體弱多病的孩子?」
「英智大人,您是擁有改變未來的力量,您可以成為創造異人未來的那個人。」
「夫人,你說這些話,實在是足以捧殺一個孩子了。我正如你所見,全身神經迴路已經支離破碎,再也無法覺醒,別說成為異人,我的壽命只怕比一般人還要短。」
「假使,我們有方法讓您再次覺醒呢?」
「……怎麼可能。」
「有可能──」
就在對方試圖進一步解釋的時候,整個院子的警報聲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聲響引來了周邊所有的警衛。天祥院英智利用了監控自己身體狀況的感應器,讓警備自動響起,引來足以趕走這個自稱七種的女人。
「即便有,我也很難相信一個陌生人。」
「英智大人,如果您有一天,想要力量,有了願望,歡迎您來找我們合作。」女人在退走之前,朝著兩人中間的水池扔出了一個東西,看著那東西沉沒在水底,「您會來找我們的,為了成為,真正的哨兵。」
然後七種就快速的逃離了現場,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後匆匆趕來的保全,只看到撐在造景上喘氣的天祥院英智,當他詢問是否有看到那個名為七種的女人時,竟沒有任何人看到或是見到過。他在床上又待了好幾天,病情稍微好轉的時候,居然來了一個他的訪客,一個他很久不曾見過面的友人。
「好久不見了,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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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星曜前兩個小時,游木真就因為有事,便一個人快一步先脫隊回返了,再之後到達了星曜的那一刻,作為塔的使者卻消失蹤影了幾天後出現,杏被暫時的帶走了。冰鷹北斗跟明星昴流試著為她做些什麼背書,然而都毫無作用,衣更真緒抓了抓臉頰,他安撫了兩個同伴,表示自己可能有方法可以解決這件事,也暫時脫隊了。
「小杏不是沒有被限制行動嗎?為什麼突然被帶走了。」
「因為是塔的使者啊,當初應該立即回返才對,當下沒有意識到這是這麼嚴重的問題。」冰鷹北斗十分自責的沉吟道。
「小北不要突然陰沉啊,真是的,結果又剩下我們兩個人了。這樣等著真的很讓人焦急啊,不然我也去找找我的前輩問問看有沒有什麼方法好了。」
「等等,明星!」
還來不及喊住跑遠的明星昴流,冰鷹北斗就這麼被丟在了商店街的一頭,他看著天空,然後看著人來人往的大街,最後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般的踏出一步,然後又搖了搖頭往另外一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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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間零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或許應該說,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他可以毫不遲疑地說,他這一生幾乎沒有遭遇過任何讓他這樣可以說汲汲營營的對象,光是見到對方,就能感覺體內的血液生氣勃勃的流動著。
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戀愛了。
「嚮導大人,您這樣,有趣嗎?」
「啊啊,吾輩覺得很有趣啊。」
源英智的反應很特別,跟普通的衛兵不同,他對著自己的時候,血液跟神經會開始興奮的跳動,然而很奇妙的是,英智是試圖表現出平淡而拒絕的神色,那清澈湛藍的眼睛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矛盾而困惑的神情。
真可愛。
「您說什麼?」源英智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看了過去。
啊啊,好像不小心脫出口。
朔間零勾起了淺淺的微笑,一開始僅僅只是對他的真實身分十分好奇,然而這好一段時間的侵入查探,他反而開始有種奇妙的感覺,覺得跟這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十分的愉悅。
「吾輩覺得,你很可愛。」
「嚮導大人,我已經不是孩子了。」
英智無法忍住自己回嘴的衝動,他幾乎克制不住想找個時間公器私用的爆打這個男人,現在的自己無法抵抗,朔間零強大的精神領域,讓他只要一旦被抓到,就只能被糾纏到對方盡興。本以為只是因為對自己的身分好奇,幾次之後自然就會轉移目標,然而這簡直是沒完沒了的糾纏。
「吾輩覺得你可愛,跟稱讚孩子的可愛是不同的。」
「大人,請您不要再捉弄我了。」
簡直就像是求愛般的。
英智要被自己的念頭嚇個半死,他不會在上頭與這個男人多做文章,他們都在互相試探,這是不可能的,曖昧只是一種禮貌的灰色地帶,他們都不可能對彼此──產生那樣的情愫。
『……』
朔間零的精神體突然出現了,一隻大的過份的蝠鱝無視兩人之間混亂而微妙的氣氛,貼在了英智的背上,呼嚕呼嚕的,磨蹭著。英智被那精神引力壓住完全不得動彈,只得讓那精神體頑皮的圈著,幾乎要被蹭到地上去了,這才被朔間零伸手捏住了自家的精神體。
「吾輩感覺有些難為情了,這小傢伙向來不太聽話喏。」朔間零臉上浮起了薄紅,看上去似乎真有些傷腦筋,「看來,你深得吾輩的小惡魔的喜愛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