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Truth】—第二章

學姊死亡的訊息，隔天便傳遍整個校園，幾乎走到哪都可以聽到有人在對此議論紛紛。

利用中午的午休時間，書媛飯也沒吃便溜進圖書館內，瘋狂地在書櫃間穿梭找著她要的書籍。

半晌後她終於在最裡面的書櫃找到一本叫做『讀懂唇語』的書，她焦急地坐在地上翻著書頁，以極快的速度掃過一行行文字，終於將昨天于墨最後的話翻譯出來。

書媛趴在桌上，以雙手圈住自己，想起昨天見到的畫面，她就止不住地顫抖，學姊那悽慘的死狀仍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妳果然在這。」

聽到熟悉的嗓音，書媛抬起頭，見雅文站在她面前叉著手，「老師體諒妳昨天受到衝擊，說妳的考卷先不用交了，讓妳好好休息。」

見書媛只是愣愣地看著自己，雅文沒好氣地又補了句，「幹嘛不請假休息，妳根本沒怎麼睡吧？」說著抬手要碰書媛的黑眼圈。

書媛緊張地綣縮起身子，拿起書擋在自己與雅雯中間。

雅文嘆了口氣，在書媛對面坐下，「妳這孤僻的行為能不能改一改，就不怕變成類自閉症？」

書媛與雅文自小學就認識，也不知該說是孽緣還是緣分，從國小一路到現在都沒分開過，面對總是不發一語，也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書媛，整個班上只有雅文肯與她說話。

或許是覺得書媛繼續這樣下去不行吧？雅文每天總要和書媛說上幾句話，當作發聲練習也罷，縱使書媛總對她愛理不理，搞得像在說單口相聲似的。

見書媛遲遲沒有回應，雅文自顧自地開口：「為什麼妳會看到學姊跳樓的樣子……妳不就是鎖個圖書館就回家了？這要說是巧合也太倒楣了吧？」

「學姊她……死前有來圖書館……」

「欸？！」雅文驚訝地問，「她來這裡做什麼？」

書媛搖搖頭，顫抖的說著：「有個……穿著西裝的老師，好、好像在騷擾她……」

「啥？！」雅文驚愕的下巴都要合不攏了。

在她的堅持下，書媛才將事情完完整整的敘述了一遍。

聽完事情的始末，雅文撐著下頷，若有所思道：「這樣就和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緋聞吻合了啊……」

接到書媛疑惑的視線，雅文無奈的搖搖頭：「誰叫妳對周圍的事情都不關心，這于墨學姊與郝仁老師的八卦，全校大概也只剩妳不知道吧？」

「郝仁是……？」

見書媛仍是一臉搞不清楚狀況，雅文解釋道：「郝仁是教高三數學的男老師，也是于墨學姊的班導，是我們校內為數不多的年輕男老師。」

「大概兩個禮拜前，校內開始傳出兩人有不倫戀情，也不知道是誰開始傳的，說看到老師和學姊在放學後的空教室做……」見書媛的臉色愈發難看，雅文乾咳了幾聲，「妳剛剛說學姊特別跟妳澄清，之後還跟妳告白，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雅文的驚訝不是沒有原因，說到底像是有自閉症般的書媛，對人與麻煩事總是能避則避，又是怎麼會跟校園的風雲人物扯上邊啊……

書媛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搖頭。

見狀，雅文仍不死心追問：「還有妳說，學姊墜樓前妳們有對到眼，她有跟妳說了幾個字……到底是說了什麼？」

書媛一語不發的抿緊雙唇，將懷裡的書攤開，指著上頭的文字。

雅文湊上前，頓時驚訝地瞪大雙眼，看著書上的文字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再見。

見邏輯清楚的雅文也吐不出話，書媛艱難的開口：「是我……是我嗎？是我沒有聽她解釋，沒有回覆她的告白……」她笑了，臉卻比哭還難看，「是我害死了學姊嗎？」

「書媛妳聽我說……魏書媛！！」雅文雙手抓著書媛的肩，使勁地搖晃著瀕臨崩潰的青梅竹馬，安慰道，「現在還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學姊是被妳害死的吧？說不定是其它事啊？不倫戀啊？輿論啊？別人異樣的眼光啊？」

「不管怎麼想，這幾個害死學姊的可能性都在妳之上吧！動動妳的文學腦啊！笨蛋！」見書媛仍是未聞般呆愣著，雅文沒好氣地捏起她的耳朵，「妳真那麼在意的話，去證實不就行了嗎？去證明學姊不是被妳害死的啊！」

雅文這一吼，書媛總算是撿回些許智商，她點了點頭，抹去眼角的淚水，拿起一旁的筆在筆記本上順了順目前有的訊息。

『不倫戀』、『緋聞』、『告白』……

看著筆記本上少的可憐的線索，書媛不禁皺著眉，咬著筆沉思著。

一旁的雅文沒好氣地補了句：「別忘了學姊學測落榜，正在準備指考。」搶過書媛手上的筆，在筆記本寫上：『學測落榜』、『指考壓力』。

兩人就這麼盯著這寥寥幾句，不發一語，直到代表午休結束的鐘聲響起，雅文果斷的闔上筆記本，抓著書媛的衣領，拖著她走出圖書館：「不管如何先到此為止，我去幫妳跟老師請假，妳給我回家好好睡一覺，書包我晚點幫妳拿回去。」

將書媛拉出大樓後，她將筆記本歸還給對方，「反正警察都以自殺結案了，先取回妳的智商跟邏輯，再調查這件也不遲吧？」

「雅文……」書媛欲言又止，臉上的表情夾雜著感謝與愧疚。

看自己的青梅竹馬露出這泫然欲泣的模樣，真是有那麼點噁心。

雅文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趕緊下逐客令：「快滾吧，少浪費我時間，給妳這一搞我要遲到了！」

望著雅文的身影走進教學大樓，書媛也朝學校大門走去。

後天——

「早安。」雅文一如既往地在走進教室後向書媛道早，見對方恢復那愛理不理的撲克臉，她這才放下心。

中午休息時刻，兩人又溜到圖書館整理目前手上的線索，討論過後決定在放學時去攔截關係人物，于墨的閨蜜——紀筱芯。

「所以就找到我這了嗎？」坐在空教室內，聽完雅文敘述的紀筱芯，捲著髮尾一臉漫不經心的問道。

雖然她對眼前這個『因好友不能接受崇拜的學姊是自殺』而陪她一起調查的學妹存疑，卻也懶得對這件事較真。

反正就隨便講一些，查膩就會放棄了吧？

這麼一想，紀筱芯撐起笑容：「那妳想要問什麼？」

「想問問學姊，于墨學姊前陣子的情緒狀況如何？有沒有什麼異狀？」雅文問道。

「沒什麼特別的，跟平常一樣，一樣照常上下學，在學校就唸書。」紀筱芯淡淡地說道，心不在焉的看著指甲。

聞言，書媛開口：「跟年初那時得知落榜時，有什麼不一樣？」

像是沒料到會問這個，紀筱芯思索好片刻，才開口：「嗯……沒什麼不一樣的哦，于墨考完就說自己在考場失常，她已經料到會落榜了，所以看到榜單時，連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哦，是失落了幾天，但很快就恢復往常的模樣了。」笑了笑，「換作是妳，面對已經算到的結局也不會意外吧？」

面對紀筱芯似笑非笑的表情，書媛沒有回話，只是低下頭寫著筆記。

「關於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緋聞，于墨學姊有說過什麼嗎？」見書媛久久不發一語，雅文趕忙替嘴拙的青梅竹馬繼續發問。

聞言，紀筱芯冷哼道：「那根本就是亂說，郝老師怎麼會……」

「學姊的目標學校已經錄取了嗎？」書媛忽然出聲打斷，絲毫不管雅文制止的眼神，「怎麼不去度假？還要來學校？難不成想接著考指考？哇——！真是熱心學習啊！」

「說什麼傻話，當然是為了陪于墨啊，身為她的朋友，看她一個人在徬徨著、努力著，怎麼……」

「妳們真的是好朋友嗎？」書媛又打斷道。

紀筱芯一臉莫名其妙，「妳說什麼鬼話，我們當然……」

書媛再次打斷道：「一般聽到關於好朋友的傳聞，都會先站在好友這邊的吧？為什麼學姊開口就是郝仁老師什麼的……」頓了頓，書媛一臉恍然大悟，「難道學姊跟老師有什麼特殊的關係？」

「妳……！！」

看著紀筱芯愈發難看的臉色，書媛露出笑容，「原來好閨密也會為了男人吵架啊？」

這句話徹底激怒紀筱芯，她猛地大吼一聲：「妳又懂什麼？！于墨她、她為什麼……」說到這她才反應過來，憤怒的瞪著書媛。

絲毫不畏懼紀筱芯的怒視，書媛瞥了眼不停使眼色的雅文，笑了笑：「那我們就不打擾學姊了，再見。」

說完後雅文便拉著書媛逃也似的跑離三年級教室。

留下教室內早已失去最初的沉著，氣得直發抖的紀筱芯。

「魏書媛是嗎？我記住妳了……絕對、絕對不會讓妳……」

昏暗的教室裡，紀筱芯那雙瞪的大大的眼睛，靜靜地閃爍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光芒。

「妳幹嘛激怒她啊？這樣還問個屁？」坐在椅凳上，雅文不悅的抱怨道。

「別跟我說妳沒注意到，她根本沒有要好好回答問題的意思？」書媛說著將剛剛買的飲料遞給雅文。

「當然是注意到了啊！但妳這樣跟她翻臉了，不就連問都別想問了嗎？說好的從旁側擊呢？！」雅文忿忿不平說著，還不忘接過飲料。

兩人已經許久不曾像這樣好好聊天，更別說書媛還請飲料。

抱怨是要抱怨的，但飲料可不能漏了。

「擊擊擊，還擊個屁啊……照她那模樣，我們問不出什麼了。」書媛灌幾口飲料，「再說，剛剛問到的東西就可以釐清幾點。」

見書媛講得如此口沫橫飛，雅文感慨的笑了，「真是好久沒這樣了……自從『那件事』後……」頓了頓，「雖然我說過很多次了，但那真的不是妳的錯，書媛。」

「就跟這次……」

想著雅文這念舊的小妞又要大肆開導自己一番，書媛低著頭沉默地聽著，卻好半晌沒聽到下文，她不禁好奇的抬起頭……

只見雅文一臉痛苦的按著後腰部，口吐鮮血的模樣。

「雅文！」書媛急忙上前要查看好友的狀況，眼前卻忽地一黑。

「去下面陪那個賤女人吧！」

隨著這樣一句滿懷怨恨的話語，書媛感覺咽喉處傳來劇痛，一道暖流順著往下浸濕整件制服。

掩著被割開的喉嚨，書媛無力的跪下，最終不支倒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