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鴉的低喃 chap.00 - the hidden《04》
在霍夫頓家的屋子當中，寫滿各種隨手筆記的餐桌，艾娃輕輕撫摸著這些字跡，想起第一次瑟夏在吃早餐時用果乾與水漬寫下的發明想法，萊特替瑟夏專門做出的木製餐桌......
「總該告訴她。」萊特輕拍艾娃的肩膀，示意上樓。
艾娃以袖口擦拭自己泛淚的眼眶，深吸一口氣，嘴角勉強擠出上揚的微笑。帶著沉重心情與部分的覺悟，兩人推開瑟夏房間的門，卻發現她竟沒入睡。
「啊！你們沒有敲門！」瑟夏試圖把手上的書藏在枕頭下，滿臉通紅地喝斥艾娃與萊特。
「抱歉...以為妳睡了。」萊特搔了搔頭，他知道昨晚沒睡的瑟夏吃完晚餐就累得回房間補眠，倒是沒想過她這時醒著正在看書，而她的房間......萊特已好久不曾踏足。
但瑟夏的反應與意想之外，反倒讓兩人的心情在那瞬間放鬆了。
「妳在看什麼？」艾娃問，雖然她猜想大概又是那些瑞吉斯的藏書之一。
「蕭縮......」瑟夏低頭回答，聲音飄散在空氣中，是細微的。
「什麼？」艾娃再問。
「小說......」瑟夏提高音量，這答案讓艾娃嘴角的微笑更自然了。
「妳竟然喜歡看小說，這倒是沒聽過妳說...哪本呢？」艾娃坐到床邊，輕撫瑟夏的髮絲。
「《薔薇騎士與心之女王》(註1)」瑟夏提到薔薇騎士時，臉頰的紅潤更加鮮豔。
「薔薇騎士很棒對吧！」艾娃吻了瑟夏的額頭，瑟夏認同地點點頭。
「騎士的誓約，是一輩子的事情，妳知道一輩子多長嗎？」艾娃又說，語氣稍稍失落。
「不知道。」瑟夏看著艾娃，又看向萊特，總覺得兩人似乎有話想說。
「沒有人知道，所以用一輩子遵守一個約定，是最勇敢的舉動。」艾娃輕輕將瑟夏抱在懷裡視線看向萊特，而萊特則是微微低頭，輕嘆了一口氣。
「但有些事有些人，值得。」萊特上前，摸了摸瑟夏的頭，髮絲柔順的觸感，讓他不禁感到眼前的女孩即使再聰明，仍然是脆弱的青少年，是在紐布恩村成長的花朵。
「我們有話想跟妳說。」艾娃感受著瑟夏在懷裡的呼吸聲，決定開口。
「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嗎？但你們房間兩張床隔這麼開，怎麼...怎麼懷孕的...」瑟夏決定先說出自己的猜想與懷疑。
「喔天！不是...妳怎麼...會這麼想...而且妳知道懷孕的方式嗎？」萊特在瑟夏的床邊"單手"足無措。
「《薔薇騎士與心之女王》」艾娃回答，她也曾看過那本書，她了解瑟夏關於懷孕的知識來源。
「所以是弟弟，還是妹妹？」瑟夏不死心地追問。
「瑟夏，媽媽沒有懷孕。」艾娃的語氣變得嚴肅，這讓瑟夏不禁也挺身正坐，準備接收這語氣相對應的訊息。
「今天準備好，我要送妳去王都的巴塔洛學院，妳之後會在那裏唸書。」艾娃試著讓每個字句不帶情感，但尾音的顫抖卻藏不住。
「我不要。」瑟夏愣住了，平時能言善道的她也只能回答出三個字。
「不能不要。」艾娃斬釘截鐵地回應。
「為什麼？」瑟夏問。
「妳問過很多次為什麼，妳也還會問更多次，但只有這次，不要問為什麼，好嗎？」艾娃看著瑟夏的雙眼，那美麗的淺藍，讓她回想起久違的那片湖，還有他。
但此時這片湖水卻有淚珠落下在即。
「好......媽媽不要難過好嗎？」瑟夏用指尖擦去艾娃眼眶的淚水，她感覺得到這次的事情與以往不同，媽媽不曾如此嚴肅，也不曾在她面前難過。
「妳媽媽是開心，所以才哭的。」萊特遞過手帕，讓兩人拭去她們的淚水。
「開心的人也會哭嗎？」瑟夏不解。
「會，那叫喜淚，聽說收集起來可以帶給人幸福。」艾娃輕吻瑟夏的臉頰。
「媽媽會跟我去嗎？」瑟夏問。
「我會送妳去，爸爸會在村子裡等我回來。」艾娃溫柔整理瑟夏的頭髮，但她知道那些翹起的髮尾是怎樣都無法壓平的。
「那...你們要好好收藏那條手帕，上面有我跟媽媽的喜淚。」瑟夏將手帕交還給萊特。
萊特拿過手帕，擦拭自己差點落下的淚。
「爸爸你的也是喜淚嗎？」瑟夏起身擁抱萊特，她很久沒這麼做了，但她仍然記得要往萊特的右半邊靠。
「絕對是。」萊特的右手緊緊擁著瑟夏，這大概是最後一次了......他想。
「那手帕要收好，不可以在打獵的時候弄丟了，也不可以拿去擦汗喔！」瑟夏靠著萊特強壯的胸膛，用額頭輕輕撞了一下。
「遵命，公主。」萊特點頭敬禮，下巴輕輕靠在瑟夏的頭頂，視線看向艾娃，嘴角微微一笑。
"騎士的誓約，是一輩子的事情" 他想。
註1) 薔薇騎士與心之女王：王國暢銷愛情小說，由素有『浪漫文豪』之稱的艾羅‧厄烏特斯所著，書中許多情節至今仍被選為少女與少男最希望發生的戀愛之一。但文學研究家布歐榭‧諾昂仙斯曾如此評論此書：
「作為同性戀的艾羅‧厄烏特斯是種新世代的文學毒瘤，用不正確的戀愛觀荼毒國家的幼苗，薔薇與心更是暗示著性病，其中騎士也沒正確標示性別，容易導致青年投射錯誤的性別在其身上，並且導致畸戀。」
而艾羅‧厄烏特斯則是回應：
「布歐榭是支深藏在衣櫥裡的薔薇，他只是對於我拒絕了晚餐邀約而感到惱怒，薔薇是不會在意骯髒雨水如何沾染花瓣的，因為它太過優雅，而雨水只不過是種滋養。」
節錄自《樂加朵書局讀者誌 第0723期 - 優雅薔薇的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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