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賴記*六十三

*第六十三回

6/2，星期四，第六十九天。（上）

原本這趟封城我前後只算它六十六天，可嚴格來說，解封的是大樓、是小區、是浦東與浦西，不是上海呀！城門看似開了，可不讓人進出有個屁用？只要有任何人還困在上海一天，這城就不算真的解封。

天亮之後，我先是動動痠痛一宿的筋骨，喝了杯比平常濃苦的咖啡，在血液中灌注滿滿的咖啡因，好面對下一場硬仗。

先是通知L這個壞消息。被取消的票沒辦法改往昆明，這家的昆明航線也只為學生開放，可我暫且不急著退，照客服每天都飛的說法，大不了往後順延一天？好，先擱著，無論退改都只有一次機會，再來就要加收手續費，最後一刻再辦理也不遲。

一邊思忖著要不就衝一波，跳上傍晚那班從虹橋起飛的再說？

表訂四點半起飛，兩點半要到機場，到機場一小時車程，最晚得一點半離開民宿，還要預留半小時緩衝…，我只剩下四個小時能打點一切。朋友下午還上班送不了我，看是請人載我去或是我要自己叫車都得盡快決定。然而這一切背後最大的賭注，仍在於飛機到底飛不飛？

與此同時，L問我要不要先搭火車到揚州，那兒有他老闆的總公司，就算得再隔離十四天，起碼也多點人照應，待揚州隔離完再飛雲南就不用隔離，他說目前政策是這麼樣的。我想了想，揚州離上海不遠，僅約兩小時車程，上海數一數二的大城市都敢這樣搞，到揚州隔離十四天的變數可大了。關於這個建議，我沒有多大信心。

他又說，或是直接搭高鐵到雲南，從上海到昆明十二個小時。老實說，我並不想。在一個密閉空間裡待上半天，不吃飯沒關係，但總不能不喝水、不上廁所，我不能在最後關頭冒險。

＂沒必要這樣吧？這是政治問題不是科學問題。反正感染了也是十四天。＂

＂為什麼要怕這種不一定會發生的事？他管你有沒有感染，反正只要有一個陽性，就整車拉去關起來。起碼火車不會取消。＂

「火車確實相對穩定，但要連我的身心狀態一起考慮進去。」

＂你身體很差嗎？坐車有什麼壓力？飛機進出的時間也差不多吧。到揚州的票也很難買了＂

看著他一條條傳來的訊息塞滿畫面，咄咄逼人，一點喘息的空間都不給，我又氣又惱，手指立刻飛也似地打出成串炮火猛烈的說辭。要吵架是嗎？老娘這麼多年來會輸你嗎？沒個三兩下功夫我也洋洋灑灑敲出好幾大段，正準備細數他的罪狀。

按下傳送之前，我深呼吸一口氣，「確定？現在？」。最後我按住刪除，只留下一句…

「你現在這樣沒有任何幫助。」

我反問他，「你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麼？」。＂就是離開上海啊！＂

後來我又查了一下，發現從揚州到雲南還得再隔離，才確定這條路線不可行而作罷。

花了一小時和他爭論，我決定放棄趕搭下午的飛機。才解封第二天，一路上肯定有太多的意外和風險，機場那一定也是亂成一團。既然民宿還能至少再住兩天，我打算繼續觀察局勢…。

確定不走之後才敢答應朋友晚上的邀約，我要到他家吃飯！他爸爸可是特地買了鎮上最有名的白切羊肉呢！是吧，任何破事都不及先吃上眼前美美的一頓！如今轉換心情的技能已經訓練到能和眨眼同步進行。

吃過午飯後我又走出門驗核酸，現在核酸站就是上海人的續命點。我一邊散步一邊拍下沿途解封後的樣子。

微信傳來一個新拉的群組邀約，他老闆把我和他另外兩位杭州的朋友加在一起，其中一位前陣子才成功逃離上海。

杭州距上海比揚州更近，搭火車不到一個半小時。可當地的隔離政策竟然相對寬鬆，前七天住在酒店集中管理，後七天實施居家健康監測，居家的意思就跟自由沒兩樣。他們說可以先在那遊山玩水一番，待前後十四天期滿飛往雲南，就不需要再隔離了。聽起來有點美妙。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