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奶爸之夜就這樣上演,負責生火野炊同時還要應付兩個小拖油瓶,因為他實在太受小朋友歡迎了!石雨豪如果沒有誤入歧途,遭受荼毒,成為國軍,可能會在某個兒童電視台發光發熱...
「把鼻...我的喬治娃娃不見了...」小妞妞拉著家宇的衣角,哭喪著臉。
「妞妞,你沒有喬治娃娃啊。」家宇說「把拔記得沒有買蠟筆小新的娃娃喔。」
「ㄛ...」雨豪輕聲的提示「佩佩豬的弟弟是喬治,蠟筆小新的爸爸是廣志...」
這麼提醒,家宇才想到今天早上出門女兒好像真的有抱一個粉紅色的胖東西。
原來他叫喬治啊...
女兒皺著臉,像要哭了起來。
「好像剛剛洗手,忘在綠洲浴室那邊。」石雨豪說「不然我回去找一下好了。」
石雨豪一人走回綠洲浴室,是說當晚還有南部某個救國團的童子軍露營,所以整個營區非常的熱鬧。因為是盥洗時間,浴室也被小朋友擠滿,然而慶幸的是喬治還放在洗手台上。
石雨豪拿起喬治,眼神飄進綠洲浴室裡,那是個散客跟團體共用的公共浴室,裡面也貫徹了露營區的西域風,放了一些塑膠仙人掌、棗椰、葡萄等造景。
浴室裡他看到了一個人影,背對著他,仍能看到一點俊俏的側顏。穿著簡單的白色T-shirt,高挑精壯的身材,看著一個小朋友朝他跑來,抱住他的大腿,沒有童子軍手環,不是童子軍,他拿出毛巾,溫柔細膩的把孩子擦乾。
石雨豪心跳漏了一拍,眼睛睜睜的看著那個人,呼吸開始變得不自然。
是伍柏隆嗎?
石雨豪心裡閃過這個想法,他會在整個台灣浪跡八年後,在這裡跟他不期而遇嗎?
真的會是他嗎?但那眉宇之間的俊秀,那雙眸傾流的溫柔,那細膩輕柔的肢體語言,很難教他錯認。
八年過了,他現在會是怎樣呢?臉是成熟一點了嗎?肩膀是寬了一點了嗎?過得健康快樂嗎?會不會也結婚了呢...
他很想知道,他過得好嗎?
石雨豪手捏著喬治,決定向前問候,才踏出一步,一群童子軍小孩衝撞奔跑,擋住了石雨豪的去路,就在那決定性的一時刻,那個男人若有似無的往後看,兩人眼神有著微弱的交會,像兩股不期而遇交會的微風。
小孩拉著男人,男人勾起一道淺笑,轉身帶著孩子從後面的出口離去。
一個踟躕,石雨豪踏進綠洲浴室,只剩他一個人。
他想起和伍區最後一次說話的那天,在軍營的澡堂,也是像在這裡一樣的蒸氣蒸騰,曲終人散的場景,而熱氣漸散,習習晚風從門外吹入,他深吸一口氣,泛著淚光卻勾起微笑,輕握手中的喬治,轉身走出,回到自己的營區。
*
那天晚上,在小孩先去睡覺之時,眾男人間開啟一個微小的營火晚會,因為出社會後,一群朋友真的很難得有機會一起出遊、把酒言歡!今天也是石雨豪拍胸脯保證會一起幫忙照顧小朋友,才把家宇雅容夫妻檔哄出來。
啤酒放冰桶裡,一罐一罐拿出來暢飲,大家開始話當年。
「話說,受訓快結束的那天晚上,我一直不懂雨豪為什麼要衝出去淋雨。」酒酣耳熱之際,彥廷已經是有點微醺的開啟這個話題。
那天晚上石雨豪的行為真的太詭異了,跑去淋雨又跟衛兵排起爭執,沒人知道發生什麼事,雖然後來有伍區退伍有些聯想,但大家仍是不敢過問,問了也會瞬間句點並尷尬,直到今天漫無目的才地聊起。
「喂!石雨豪,在叫你啦!」彥廷吼著他。
這時大家才發現石雨豪身邊堆積一座啤酒小山,本人已經大字型睡死在座位上,打著呼呼鼾聲。
「這是哪招啊,大家難得聊天,給老子起床喔!」彥廷喊,捏了他的手臂肉。
不動,他已經像卡比獸任誰都喊不動了。
家宇靜靜的看著卡比獸雨豪,瞇著眼,突然想到。
「對了,雨豪從不喝酒的。」家宇說,帶著點微醺的口氣:「我記得他有跟我說過他有一次喝完酒大發酒瘋,而且還是在部隊裡面,被一個學長痛罵。後來他就再也不喝酒了。」
「怪不得看他滴酒不沾。」涔彥也若有似無的想起,他真的很會閃酒。
彥廷看他才剛要對酒當歌隨即睡得不省人事,其實不難想像酒力多差。
「原本想說把他灌醉要逼問很多祕密的...」彥廷悶悶地說,又灌下一杯啤酒。
「還有他跟丹丹包包頭啊,人家談戀愛都高調PO文放閃,就他這對低調到還以為消失。」彥廷說,真的是非常關心他這個好兄弟!
「欸!石雨豪趕快趕我醒來啦!你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了嗎!」彥廷仍不放棄地晃動石雨豪,但他還是睡得很安穩,可能發生海嘯把他沖走他也不會醒過來的那種...
「如果小敏對不起你的話,我還要罵她的耶,你就是太老實啊。」彥廷搖晃著他,真的不信叫不醒。
「彥廷,你也醉了。」家宇笑了,看著可愛的大家聊著屁話,好像回到受訓當時的純真。
*
隔天一早大家離營,準備返回工作岡位,石雨豪還是有點頭痛。
「雨豪叔叔,不背背嗎?」小冬瓜,小妞妞問。
「雨豪叔叔身體不舒服,要休息一下。」家宇要兩個小毛頭不要亂吵。
「你這樣有辦法回去嗎?」雅容問。
「可能會先去市區找間旅館吧。」雨豪扶著頭苦笑說。
「喬治說...謝謝薯叔!!!」小妞妞禮貌地代替喬治道謝。
「謝謝雨豪薯叔!!!」兩小跟著唱雙簧。
雖然這樣沒有辦法開車回去,所幸他這次假期很長,還可以繼續待在台東。
跟大夥告別後,他找了一間旅社入住,吐了幾次後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就這樣虛度到晚上。
晚上簡單吃了摩斯漢堡,就跑去聞名許久的鐵花村藝術市集,今天剛好有些Live演唱,他買好門票就在四處閒逛,看到吟遊詩人在賣詩集,篇名就是「夜與夜的旅人」,是跟當兵有關的,他駐足品析。
「帥哥,你好像蠻有興趣的。」年輕詩人問。
「恩。」他含蓄點頭「你寫得很好,讓我想起很多回憶。」
「謝謝你,現在年輕人都喜歡追直播、網紅,很少人會靜下心去品味這種創作了。」年輕詩人帶著微笑說。
「沒關係,我真的很喜歡。」
石雨豪正要掏錢,不巧頭又有點昏昏沉沉。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廁所...」
「沒關係,身體不舒服,需要幫忙嗎?」詩人問。
石雨豪搖搖頭,小碎步跑去廁所乾噁,用自來水漱口。
「真的...不能喝酒...嘔!!!」他在心裡暗自重新告訴自己,昨晚真的太大意了!
挺起腰桿子,走出廁所,在一道白色的破牆前,突然看見一架紙飛機輕盈地飛落在他的腳跟前。
他疑惑地撿起來,查看紙飛機的外貌,然後抬起頭看著眼前那個男人,竟是昨天遇到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對他相視而笑,良久。
久到時間就像是凝定在他的眼神裡,不動了。
「好久不見。」他露出那個熟悉的暖笑,輕巧地說出這四字,作為闊別已久的開場白。
石雨豪盯著他,沉默了半晌,心裡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開口,手中的紙飛機無意間掉落。
他朝他走進,趁著四下無人,雙手輕放著他的肩膀,順勢著摟著他,俯身給予他溫熱的吻。
他沒有逃去,任由他輕啄、綿吻、深吮、雙手十指交扣,眷戀不捨親暱俊顏。
只能全心一意的感受著這氣息,還有這曾經熟悉的溫存,他沒有忘記過。
雖然這一等,就是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