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圖鑑」系列感想(下): 成為獨立女性的可能

誠如上一篇所說，我在看「台北女子圖鑑」感到失望之時，決定來看另一部「女子圖鑑」系列的劇集「上海女子圖鑑」，看完後意外地覺得非常精采。雖然以改編原劇的角度來看，也許不算成功(並非原汁原味的複製貼上)。「上海女子圖鑑」的重點與原版不同，我認為它是這系列中唯一一部真正以「女人自我成長」為主軸的作品。劇中所有女性角色的故事都相當立體，同時巧妙地彰顯了張愛玲筆下「上海女人看似嬌滴滴，實則精明懂算計」的獨特形象。相較於「東京女子圖鑑」聚焦於「鄉下女孩夢想踏入都市上流社會的追逐與幻滅」，「上海女子圖鑑」說的是「一個女人如何決心往上攀爬，並在過程中逐漸蛻變為一個成熟獨立的個體」。我在追劇同時，也看了不少網路評論；當然還是有些網友認為該劇過於美化「努力就能成功」的刻板印象(似有說教嫌疑)。但我個人看完後，依然覺得瑕不掩瑜。以下是我整理出來值得推薦的原因(含部分劇透):

一、女主角人設鮮明: 羅海燕(女主角)來自平凡(但非貧困)的家庭，離開家鄉到上海念大學，畢業後與當時交往的男友一起留在城市中闖蕩，兩人一起去廣告公司面試，最後應徵上的是羅海燕，男友在這場競爭中輸了自信與尊嚴，因此決定回鄉發展，並理所當然地邀請海燕一起回去，卻遭到拒絕。光是頭兩集的劇情安排，就能看出「上海女子圖鑑」試圖點出女性在主流社會價值觀中面臨的種種困境。女主角在第一段情感關係中，原本扮演著事事以男友為重心、看似缺乏主見的弱女子角色；當殘酷的生存考驗來臨，海燕卻能果斷地抓住留在上海工作的機會，而不是跟男友回老家結婚生子，過著一眼可以看到頭的生活。這種設定如果性別角色互換:男友應徵上工作，就算女友再想回鄉，最後兩人應該毫無意外地一起留在上海，多數人還會稱讚女友「識大體，不耽誤男人的前程」。但該劇透過海燕的取捨，拋出一個大哉問「當女人有野心，身邊的男人卻不想配合，她是否可以擺脫戀愛腦，誠實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顯然海燕在最後一刻，理性戰勝了感性，決定為追求自己的夢想奮力一搏。這樣的開頭也為「女主角為何要留在上海」做出了合理的解釋:她想在這個繁華的大都市裡，尋找屬於自己的立足之地。劇情走到了最後，再度利用女主角在大學畢業時寫下的時間膠囊，說出她的心願是「成為上海前10%的人」。這個非常具體、卻不常在主流戲劇中做為女主角的人生目標，讓觀眾清楚地了解: 羅海燕不只是一個不計手段、想飛上枝頭的鳳凰，她代表的是每個想靠自己打拼，永遠保有選擇的自由，隨心所欲、能獨立生活的女人。

二、同性友誼與異性愛情同樣重要:「上海女子圖鑑」應該可以算是四部劇中，唯一對女主角的同性友誼與異性關係，給出相等重量的著墨。羅海燕在揮別第一任男友，試圖在上海獨立生活之初，就遇上了她未來的好友(同為異鄉到上海打拼的室友)，在職場上也認識了影響她甚鉅的良師(女性主管)及益友(不打不相識的上海本地女同事)。我喜歡劇情中對這些女性友誼的描述，終於不再符合「為男人爭得頭破血流」、或「為了職場晉升爾虞我詐、不斷使出陰險手段打擊對方」的八點檔套路。沒錯，女人間可以有真正的友誼! 做為女配角的每位女性，都有自己清楚的性格及角色設定，她們不是面目模糊的「傻白甜」，而是跟現實生活中的女性一樣，有不同的人生目標與煩惱。這些女性友人提供的建議、實質協助、甚至是一針見血的批評，都對羅海燕最終能成為獨立女性起到關鍵性的影響。最重要的是，這些女人也跟羅海燕一樣，腦袋清楚、不因一時的挫折而放棄初衷。其實說穿了，「上海女子圖鑑」不過是呈現出「女人並非永遠都要為難女人」的可能性；同時點出:每個女人都有「理性與感性兼具、身段柔軟不等於意志不堅」的潛力。

三、「真正的自由是不會寄託在别人身上的」:戲中女主角良師送她的一句話，我認為是該劇想傳達的核心信念，也是送給每個女人的金玉良言。「上海女子圖鑑」與同系列的其他姊妹作一樣，以女主角經歷的不同感情關係，反映出她從涉世未深到歷經滄桑後的世故圓融。羅海燕從每任男友身上，除了累積讓自己眼界及情商持續進階的能力，更難得的是: 她從不曾因為挽留感情(或踏入婚姻)，而放棄深信的價值觀:「靠自己得來的成就，才是我要追求的幸福」。其中兩任男友比她社經地位更高、也大方表示願意在事業發展上助她一臂之力，但不同於「東京女子圖鑑」中的女主角，羅海燕只接受了他們的「精神指點」，而非完全攀附男人給的榮華富貴，藉此踏入金字塔頂端的貴婦圈。「成為上海前10%」的前提是「憑藉自己的雙手努力掙來」，這點海燕始終銘記在心。此外，值得一提的是該劇中對於男性角色的描繪，簡直完美到不切實際 (不過以男性為主角的影視作品，更不乏對身邊女伴的扁平化展示: 無論幾歲的成功男人，都忠心的愛著25歲的年輕女性。這樣想來，該劇中的每個男人起碼還有明顯的差異)。他們表現愛的方式、表白後遭受婉拒的大氣風度、對海燕留下的美好大於傷害，我覺得是該劇中最像童話故事的成分，但也同時留下一個想像空間: 「女人不對自己好，別人也不會重視你的。(劇中金句之一)」

最後我想提的是，在倒數第三集中，海燕回到家鄉，聽到親戚鄰居們表面上誇讚她隻身在上海奮鬥的勇敢和成就，背地裡卻仍用傳統的「女大不中留」觀念批評她單身未嫁、極可能是「睡出一片天」。這個情節十分寫實，也道出了羅海燕(及每個和她一樣與僵化性別印象戰鬥的女人)真正的堅持: 「我要逃離的是這種活在別人嘴上的人生；我想成為一個有足夠籌碼及底氣，能自由選擇生活樣貌的獨立女人」。無論以哪個城市做背景，「女子圖鑑」系列的重點終究應該回歸到「女人」身上。妳當然可以不用離鄉背井、把「成為讓別人羨慕的前10%」做為人生目標，但我祝福妳:確保自己永遠都有選擇的權利及實力，成就一個誠實面對自己的靈魂，得到妳想要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