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好不好?當知識遇上人性

兩個月前，為了更理解佛教，我去借了佛光山出版的《佛教高僧漫畫全集》，這系列叢書共有100冊。為了瞭解日本佛教，我拿了介紹天台宗始祖最澄的其中一冊，裡面有些故事非常有意思，在此分享給各位:

當最澄去當時還是唐朝的中國當留學僧後，他回到日本推廣天台宗。智慧超群的他在中國學習時，僅用八個月的時間就習得天臺、密宗、牛頭禪，還有他日後再三強調的大乘戒。這樣的成績，使得當時的日本桓武天皇非常重視，請他主持日本佛教界。如此恩寵的待遇，卻讓最澄憂心，因為他在中國學習日本皇室最熱衷的密宗，其實礙於時間倉促並沒學全。密宗有兩套系統，一套是金剛界，另一套是胎藏界，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而最澄只學得胎藏界，對於金剛界則是沒有太多涉入。

在當時留學僧中，有個人是與最澄同梯，名氣也不小，他就是空海。空海專精於密宗，因而最澄寫信懇求空海相助，而空海也對最澄不惜紆尊降貴的誠心所感動，因而兩人再一次法會相見。但空海堅持如果要學得全部密宗，必須要拜在空海門下長達三年，這對於要推廣日本佛教的最澄來說，時間寶貴，要付出如此多的時間為代價是極為困難的，因此雙方同意妥協，由最澄開書單，空海將自己所藏密宗教法相借。如此和諧的關係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

然而，和諧的合作關係終究有結束的時候。當最澄要求借閱密宗的寶典《理趣釋經》時，空海回信婉拒，表明密宗必須由修行者親身經歷體驗，什麼書都可以借閱，唯獨這本不行，並且警告如果借閱，就是犯了盜法的戒。最澄認為這是空海誤會，但也不想辯駁，儘管為仍然沒學全密宗教法而嘆息，但也因此作罷。最澄門下已在空海處學習的大弟子泰範，此時也向空海表達自己要學密宗跟隨空海的決心，空海於是將此事告知最澄，最澄痛心之餘，與空海、泰範絕交，此後就專心推廣天台與大乘戒。

在這個故事裡，我認為不能歸咎空海或是最澄。空海是密宗專家，沒有像最澄一樣有其他領域的知識，如果最澄密宗都學全了，那自己又該如何在日本佛教界立足?而最澄就像是一個有底子的學生，如果真的照空海要求拜師學藝，從零開始，未免是浪費時間而且強人所難，因此空海說最澄借書是盜法，這的確也說得太過了。所以我認為最該被檢討的，就是當時將密宗當成萬靈丹，甚至到迷信程度的日本皇室。當本來可以幫助世間的知識遇上人性，為了怕被學去，變成另類的「財產」也不足為奇了，即使是佛教高僧也有那最根本的利己人性，產生門戶之見，這才是讓我更感嘆的。

我以前在當學生的時候，常常需要看期刊文章，因此會去法律系圖書館借過期雜誌影印。臺灣最齊全的法學資料庫月旦法學資料庫，使用者下載收錄的文章就要收費，即使是學生也不例外(而且對社會人士收費更貴)，有時候不免會覺得法律人真的很像商人，非常會做生意。相對的，歷史類的期刊，包括學校的系刊，收錄的文章都有掃描檔而且是免費提供下載的。我認為期刊文章為了方便學術交流，應該免費提供，尤其是專業程度高的法學，如果期待更多人關注法學問題，更不應該設限，可以收費但僅限幾年內的文章，那些過期已久的文章可以免費下載，而非用收費使讀者卻步，更有礙研究。這讓我想起以前看過一部電視劇《幕府將軍》，裡面有個橋段提到葡萄牙神父阿爾維托，送給主人翁一本字典，他說知識屬於上帝，所以他願意送字典不求回報。畢竟一個人學得、發現的知識只是暫時的擁有，分享給需要的人而不求回報，似乎就是更高貴的人格表現吧！這也是為什麼我寫部落格不收費的原因，比起金錢，我覺得能使我的文章讓更多人看見，進而影響更多人的生命。這才是我寫作的使命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