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開始複誦愛情條約一 所有的差遣都要甘之若飴
當她的司機當她的快遞 另外還當她的提款機......」
溫衍哼著洗腦旋律,腳步輕快得像踩著雲,整個人神清氣爽,跟剛才會議室裡那張死人臉判若兩人。 小夏和Nico面面相覷,表情一副「沒藥救,這人腦子壞了」。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這畫風轉太快,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溫衍自己也搞不懂,他怎麼會心情這麼好,只是那雙充滿往事的眼睛,那聲壓得很輕的「謝了....」,還在他心底兜轉。
他不是沒見過倔的人,但像周子舒這樣,把柔軟鎖得那麼深,明明遍體鱗傷卻還故作鎮定的,他從沒遇過。那人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距離,卻又不自覺地伸出手尋求依靠。
所以溫衍知道自己一旦靠近,就再也無法抽身了。
溫衍所處的南山分局刑警辦公室,一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地方。 沒有隔間、沒有屏風,桌子一排排裸擺著,像打仗一樣面對面。 每隊六張桌,分隊長的桌子則橫在最前頭,像個站崗的哨兵。 最後方還擠了個泡茶小天地,用幾片屏風草草圍起,累了就去那邊泡杯茶喘口氣。 這裡,忙碌是日常,雜亂才正常。
分局下轄四個刑警隊。
第一分隊掃黑掃毒,黑幫、夜店、地痞熟得很,活脫脫一支「帶證流氓」。
第二分隊溫衍地盤,專攻重大刑案,命案、虐兒、雜七雜八全攬了。
第三分隊忙著對付詐欺與網路犯罪,全年無休,案子像流水一樣來。
第四分隊則處理婦幼、性侵與騷擾案件,經常和溫衍這邊交叉協作。
沒過多久,木寧、心湄、淑瑛三人一同來到警局做筆錄。這次她們沒走程序,直接找上溫衍。 理由很簡單:有驗傷單有人證,證據齊全、傷害成事,溫衍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出手。
溫衍胸有成竹,滿腦子都在盤算著: 「筆錄一做完,老子就帶隊去『崑崙』抓人。」 語氣裡的銳氣,隔著辦公桌都能聽見。
就在溫衍和Nico埋頭作筆錄時,一道陰影擋住了光。
第一分隊隊長,老段,笑嘻嘻地走來。 這人是老油條中的典範,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偏偏死賴在分隊長這位置,據說是「比較好喬事情」。
他把溫衍拉到屏風後,語氣帶著說不清的玩味:「聽說你要動Hank?」
「對啊。」溫衍答得乾脆,「人證齊全,該抓就抓。」
「哈.....」老段笑了,眼神卻半點沒笑意,「小老弟,你知道你動的是誰嗎?南竹幫的Hank,就那三個小妹妹 ? 你不要整人家,如果他們出庭作證,你覺得Hank會放過他們?」
「犯法就是犯法。」溫衍冷了臉。
「法律啊……哈哈哈哈,你不會怎麼天真吧,溫隊長」老段拍拍他肩膀,語氣卻像在說「這孩子真不懂事」。
「這案子不只是案子,這裡頭有水,你不會游。」
溫衍火氣上來,剛想反駁,老段卻先一步壓低聲音:「哥是為你好,也是為你妹好。別忘了,她可是未來的檢察官,別讓這種破事沾上身。」
話音剛落,溫衍的火直接燒到臉上。
一把抓住老段的衣領:「你最好不要把我妹妹扯進來,這是兩碼子事」
「說句話你就炸了,真不愧是年輕人。」老段笑得愈發欠扁。 兩人隔著屏風開始推搡,動靜越來越大,辦公室裡的同事們也開始側目。
「老段,話還沒說完,你想去哪?」溫衍一腳跨出屏風,像堵牆一樣擋在他面前。
老段眯起眼,語氣還吊兒郎當:「Hank可是南竹幫的金雞母,動他?就靠那三個小姑娘的證詞?」
木寧、心湄、淑瑛三人齊刷刷地看向老段和溫衍,其中木寧一眼就看出老段在找溫衍麻煩,想起身去幫自己的哥哥,Nico伸手拉住木寧要她先稍安毋躁。
「哼 ! 犯法的還管背景?你們第一分隊掃黑掃了十年,連根毛都沒掃掉,要不要我來提醒你啊?」溫衍的聲音大到整間辦公室都一清二楚。
老段的笑意終於僵住,臉色冷了幾分。「溫隊啊,你以為抓人是打遊戲嗎?靠蠻力是做不了大事的。」
「哈哈哈,說到底你就是俗辣,現在犯罪事實就擺在眼前,你只是不敢抓而已」
這句話徹底踩到了老段的逆鱗。「我沒說不抓,只是現在不抓,等我收網了,你愛告啥就啥」
「說來說去不都是你在說,媽的」氣急敗壞的溫衍抄起一張辦公椅,眼看就要往老段身上招呼。
「你們鬧夠了沒有!」 大隊長那鴨嗓般的聲音也終於從辦公室炸了出來。
這位堂堂大隊長,身材五短,啤酒肚滾圓,金錶玉墜,打扮像剛從隔壁賭場下班,一臉「我不想管但不得不來」的無奈。
「兩個分隊長在這吵架,成何體統?」 語氣再軟,官威還是有的。
「大隊長你來得正好,我說不動這小子,您看怎麼做比較好,我聽長官安排」不愧是老油條刑警,看見長官馬上換了一副嘴臉
「溫衍,你到辦公室來」
溫衍死死盯了老段一眼,終究還是壓下火氣,往大隊長辦公室走去。
老段拍了拍衣服,轉過身時,那副「小老弟,你還嫩」的表情擺得明明白白,笑的嘴角上翹,氣得溫衍差點回頭再抄一張椅子砸過去。
辦公室門「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頭的吵雜。
大隊長雙手抱胸,坐在辦公桌後,嘆氣聲沉重得像是為了自己。 「溫衍,你腦子能不能動一動?南竹幫那票人是你現在能動的嗎?不是怕,是時機未到。你懂不懂什麼叫穩住陣腳?」
溫衍冷笑,「所以段隊口中的佈局,就是無限拖延,等他們再多害幾個人是嗎?」
「你少來這套。」大隊長聲音低了八度,「我能當上大隊長,靠的不是蠻幹。你要學會看風向,別動不動就想硬碰硬。」
氣氛瞬間沉成一潭死水。
溫衍知道,這仗他贏不了。官場的邏輯從來不講道理,講的只有「如何上位」和「如何脫身」。 他壓著火,把想罵的話咽下去,推門走了出去。
然而,剛一踏出辦公室,熟悉的陰陽怪氣又迎面而來。
「唉……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看不清楚自己的份量」老段語氣似笑非笑,其他老刑警也跟著起鬨,低聲笑著。
那一瞬間,溫衍的理智線「啪」地一聲崩了。
「他媽的」溫衍直接一拳砸在老段臉上。
老段也不是吃素的,當場回了一肘。兩人當著整個辦公室扭打成一團。
桌椅翻倒,水杯碎裂,辦公室瞬間變成了摔角場。
眾刑警一邊驚呼,一邊趕緊上前拉架,但這兩隻瘋狗咬上了根本分不開,木寧和大隊長出聲阻止也沒用。
就在一片混亂之中,一道影子悄無聲息地靠近。
沒人看清他是怎麼動的,只聽「砰」的一聲,溫衍整個人被利落地過肩摔在地,落地聲悶響,讓整間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
刑警們愣住了。
小夏等較年輕的刑警甚至下意識把手搭上了槍套,氣氛一度劍拔弩張。
直到那個身影抬起頭來,才讓眾人反應過來,
是周子舒,南山檢署剛調回來的檢察官。
他站在溫衍身旁,望向老段那張氣到變形的臉,語氣卻溫溫柔柔的。
「段隊,阿衍是關心則亂,他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只是這次是他妹妹的案子,讓他有點失了分寸。」
語氣平靜,卻不容置喙。
那種從容冷靜的態度,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來勸架,還是來宣判的。
老段張了張嘴,原本想反駁,但對上周子舒那雙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寸步不讓的眼神時,卻硬是什麼都說不出口。
「我會再跟他聊聊。」周子舒補了一句,語氣輕飄飄的,卻像是把這場鬧劇蓋上了封條。
他沒再多說,彎下身,把還在地上咬牙切齒的溫衍攙了起來。
「走吧。」 不容拒絕。
Nico也趕緊跟上,把木寧她們三人先送走。
等到他們離開後,老段才回過神來發現不對勁「他們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熟」,內心的警鈴告訴他以後要多留意。
值班室的燈光偏昏黃,與剛才辦公室的硝煙氣氛相比,這裡像是與世隔絕的小空間。
溫衍坐在沙發上,嘴硬地哼哼兩聲,但眉頭卻緊皺著,腰上的疼痛沒那麼快散去。
周子舒坐在旁邊,手指沾了藥膏,動作不快不慢地幫他推揉。

「你就不能冷靜一點處理這種事嗎?」
語氣沒什麼起伏,卻莫名讓人心虛。
「是阿,你摔我,這也叫冷靜處理 ! 」溫衍忍著痛,還不服輸。
「不摔你,你會冷靜?」
周子舒話音一落,手下力道加重。
「嘶——小力點,你這是公報私仇吧!」溫衍吸了口冷氣,開始自作自受地後悔。
周子舒瞥他一眼,沒再廢話,把藥膏往他手上一塞,「自己推吧。」
他靠著牆邊,語氣淡淡地補了一句:「段隊說的沒錯,只有人證、沒有物證,這案子撐不住。妳妹她們沒有外傷,也沒有真的被綁架性侵,法庭上站不住腳。」
溫衍不服氣地咬著牙,「那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他們下藥,什麼都不做?」
「不是不做,是時間還沒到。」
這話從周子舒嘴裡說出來,像是在陳述天氣一樣自然。
「聽不懂你再說甚麼。」溫衍有點煩躁。
「辦案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周子舒微微一笑,「夜路走多了,總會見鬼。Hank那種人,遲早會留下把柄。」
他語氣輕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這時,周子舒背對著溫衍整理桌上的藥箱,溫衍看著他的背影,一時玩心大起,竟伸手想來一記過肩摔還回去。
然後,又閃了腰。
「……靠。」
溫衍僵硬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周子舒聽見動靜,轉身時差點沒笑出聲。
他走近,一手環住溫衍的腰,湊到他耳邊,語氣帶笑:「想偷襲檢察官,你還早得很。」
氣氛頓時變得曖昧又詭異。
下一秒,門口傳來一聲突如其來的「碰!」
像是有人慌忙關門。
周子舒和溫衍同時一愣,對望一眼。
門外,木寧紅著臉退了出去,心跳飛快。她剛才想著哥哥會不會再鬧事,特地折返回來,結果一推門
好嘛,活久見。
她自認為撞見了「驚天動地的大場面」,當機立斷掏出手機,一邊離開一邊給溫媽打電話,語氣喜滋滋的。
「媽,我跟妳說,哥他……他終於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