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重石入海,姜河銀心情倏忽沉落下去,即使進入死亡睡眠將近十年的時間了,擁有這種可怕極端力量的變異體她也是第一次聽說。
下意識的,姜河銀轉頭看向飛特,那張剛硬面容雖然也是驚愕表情,但沒有太多失措慌張,反倒流露出若有所思表情,這讓她心中一動。
「飛特,你見過如此強大的變異體?」
「嗯......不好說,不過似曾相識,需要回去和賽克斯確認一下。」
旁邊,爵清和陳佳宜雖然有些不爽,姜河銀自己明明說不要節外生枝結果又開口詢問,但平日溫柔待人的萩野霞居然在死亡睡眠裡是如此強大的變異體,這讓兩人震驚的同時也很高興。
高興,自然是因為有小霞姐在他們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而且遠遠觀察起來也沒有大家說的這麼糟糕感覺。
姜河銀見狀也不再多問,繼續看向塔芭寇,思緒敏銳的她已經大概猜到對方獨自一人跑上來的原因。
「所以......妳突然喊停我們去救人,是因為變異體快要暴走了?還是弗雷多那個陰險的傢伙可以控制她?」
控制這兩個字塔芭寇覺得實在說不上,她不禁回想起弗雷多每個安撫對方的夜晚,比起舔狗更像是在一旁服侍的小太監,只差沒有跪下來喊萬歲而已。
「暴走......應該還不至於,控制......也不太像是啦,只能說有弗雷多在,萩野霞才不會完全失控,現在會有發作跡象也是因為先前的翻車再加上那個......不知道叫什麼的獵殺者一直騷擾,所以她在生氣了。」
聽到生氣兩個字,爵清和陳佳宜不由得齊齊往滯洪池腹地看去。
說真的,進公司到現在他們還沒看過甚至聽過小霞姐生氣的樣子,心裡感到十分好奇和新鮮。
只是兩人想像中的大場面沒有出現,十數條粗壯舌勾依然在不斷攻擊光芒護罩,甚至因為失去平等空間的壓制,破壞力直線上昇,幾乎將附近草地全部硬生生擊碎,露出下面的磚頭、廢電纜和一大堆廢棄物。
而護罩裡面的弗雷多,雖然已經將輪椅轉向面對怪頭,但他看上去依舊只是在彎腰說些什麼,坐著的萩野霞則一動也不動,像是對眼前可怕怪物完全沒有反應。
飛特和姜河銀聽完後又私下討論幾句,最後由這名中年健壯男子皺眉開口詢問。
「塔芭寇,如果只是要商量事情,怎麼不把那個危險的變異體留在住處,你們自己過來就好,妳也明白,賽克斯的存在非常重要,我們不能讓她陷入危險之中。」
輕嘆一聲,塔芭寇臉色有點不太好,像是想起什麼糟糕事情。
「這算是弗雷多的過份要求吧,之前有一個晚上,他因為熬夜太晚進入死亡睡眠,已經習慣他存在的萩野霞久久等不到人再次暴走,變得比以往都要更加可怕。」
她嚥了嚥口水,掩飾不住恐懼的艱難說著。
「那一天......附近的獵殺者以及包含我知道的意識體全死了。」
頓了頓,她補充道:「我是因為平常習慣了跟弗雷多去探望她,所以這才提早發現問題,最後躲在一個大樓的地下室裡才勉強存活下來,不過也差點被活埋......」
「從那之後,弗雷多的主體受到影響都會準時入睡,而且盡量陪在萩野霞身邊,也因此這次來市心中才會帶著她。」
說到這裡,她有點不好意思和歉意的看著兩人,小心翼翼的道:「弗雷多也想過關於安全屋的安全問題,他說......如果你們會介意的話,他可以帶萩野霞離開,但是當大事件開始的時候,不保證你們會沒事情。」
「操!」
暴粗口的是姜河銀,她一臉果然是這樣的不爽表情。
「上次也是,這次也是,這麼多年過去就只有陰險沒有變而已,他不把大家弄死不開心是吧!」
爵清和陳佳宜對看一眼,平常在公司像透明人一樣的弗雷多,沒想到在死亡睡眠裡居然當過主辦人,而且似乎十分奸詐,還和小霞姐關係匪淺,平常真的是完全看不出來!
旁邊,塔芭寇只能滿臉尷尬陪笑。
她其實同樣覺得弗雷多有些無恥,雖然他對待自己還算不錯,對萩野霞就更不用說,但如果是其他不相關的人,實在有些過份的冷酷和隨便。
若不是萩野霞已經變成自家附近的不定時炸彈,再加上弗雷多是真的很有心要解決問題,不然塔芭寇也不會答應幫忙引見安全屋的人。
只是,沒想到他曾經在市心中那麼「有名」。
而姜河銀雖然表面看起來是一名冷靜嚴肅的職場女強人,還有點冷酷感覺,但其實是個容易一點就爆的炸藥筒,特別是她做為當年被弗雷多坑過的老人之一,一回想起來就是滿滿不爽。
飛特也是緊皺眉頭,那一次他沒參加弗雷多舉辦的大事件,因為賽克斯對其內容感到許多疑問,可根據事後生還者的說法,無不指向弗雷多是一個搞事的混蛋。
五人圍成一個圈圈,裡面是滿滿對弗雷多的怨念、質疑、疑問。
「好了,狀況我們已經大概明白,先解決怪頭的問題,剩下就由賽克斯來決定吧。」
最後,還是由飛特拍板定案,因為姜河銀仍在咬牙切齒的碎碎念。
事情了解告一段落,五人重新將焦點轉回滯洪池腹地。
其實先前就算在交談,他們多少還是注意著怪頭與變異體,只是一段時間過去了,下方情形依然沒有太大變化。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連引誘另一個更強大獵殺者的小天都已經回來,探頭探腦的想要下去試試,苦艾也接受完治療出現,弄清楚現在到底什麼狀況後,變異體仍然還是沒有動靜。
他們只能看到弗雷多不時在對方耳邊不知道說著什麼。
就在飛特覺得時間實在拖的太久,他還有保護賽克斯的任務,準備要開口時候,爵清驚叫聲音響起!
「你們看!弗雷多動了!他......他開始後退了?」
滯洪池腹地,弗雷多雙眼看向萩野霞的後背,神色緊張沉重,完全沒有抬頭看向前方恐怖的獵殺者,他雙手鬆開輪椅,慢慢的一步步向後退開。
相對障壁隨著他的移動,覆蓋範圍也逐漸往後退,露出了坐在輪椅上毫無防備的萩野霞。
怪頭見狀,被戲弄一整晚的它早已憤怒到極點,大口裡一條粗壯舌勾高高舉起,對準眼前輪椅和小小人影,猛力由上而下重重揮落!
「碰!」的巨響!
下方原本受到障壁保護的地表迸裂開來,輪椅四散、零件紛飛,就連萩野霞的小小身影也瞬間被粗大舌勾蓋過消失不見。
看到這一幕,弗雷多沒有驚慌、沒有失措,只是覺得腳又有點軟。
因為熟悉的哭聲響起了。
嗚嗚咽咽、淒淒切切;長音婉泣、短音哀冷;高聲尖銳、低聲怒怨。
明明只是小小哭泣聲音,瞬間傳遍整座公園,不要說是滯洪池上方七人,就連其它地方躲起來觀戰的人也聽得一清二楚,心裡皆莫名升起一股涼意。
涼得令他們發寒。
怪頭似乎也察覺到不對勁,大口張至最開,十數條粗壯舌勾聚集如同花心的中央,一團渾圓肉塊緩緩突出,並且逐步變化擬態成弗雷多模樣,漸漸靠近哭泣聲音。
看見這一幕,弗雷多臉色終於大變!
他邁步想要趕回去萩野霞身邊,此時多條粗壯舌勾組成的撲天蓋地攻擊再次落下,雖然仍舊無法打破相對障壁,但強勁力道也足以將人留在原地。
在一條粗壯舌勾的下方,失去輪椅的萩野霞,正以鴨子坐方式跪跌在冰冷草地上,圓圓大大雙眼不斷流下淚滴,形成兩道長長淚痕,並且逐漸變色。
變成腥紅無比血色!
她抬起頭,看向眼前肉塊偽裝的弗雷多。
對方伸出手,慢慢靠近並按在萩野霞臉上,就好像過往溫柔安撫一樣的輕盈小心。
隨後,一道血線自萩野霞太陽穴旁噴出!
那隻擬態手的五指不知何時絞繞成一團肉刺,瞬間貫穿要害!
哭聲。
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