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半時辰之後,月色已經籠罩天際,海船一如既往、悄悄靠上礁石岸邊。船老大忙著指揮手下綁好船纜、準備搭上跳板,等不及的嚴海青,一個飛身掠去,直接上岸。
遠望「瓊林居」城堡,在夜色中點起門前兩盞大紅燈籠,明滅燈光在夜風中招搖,與天上月光相輝映。夜晚海風習習,不但讓樹影搖曳,也讓蟲鳴變得飄忽斷續,眼望城堡大門,嚴海青反倒不急了;或者是,著急也無用?
進到瓊林居,就在大廳上看見一個中年男子坐在正中央太師椅上,他閉目趺坐,看來面目清俊白皙,修長的身段表現出不折不扣道法師的氣質。
「咳咳,想來您就是廷煥光明使了?」嚴海青開口說道:「敝人碧落門主嚴海青,廷煥光明使遠來,招待不週,還請包涵。」
廷煥緩緩睜開眼睛,說:「我是來接育幼院長回家的。當然,還有點事要跟門主商量,所以在此等候。」
「碧落門這回邀請育幼院長來作客,沒有先知會廷煥光明使,實在是逼不得已;只要您拿出夸父手杖,隨時可以將育幼院長帶回。」嚴海青雖然知曉廷煥靈力高深,但是仗著有「人質」,所以也不怕他,還是堅持著要拿夸父手杖來交換。
「今天你們要夸父手杖,我就算給了,也難保明天不會再綁架人質,索要其它東西;這樣的勒索,很難有個終結。」廷煥悠悠的說道。
「我們碧落門說到做到,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嚴海青鄭重地說道:「而且,我們是不是應該先確定,您拿到了夸父手杖,這樣才好繼續談下去?」
「你想確定夸父手杖,我則想確定人質是否安然無恙。總不能只有我拿東西出來,你也該把人帶到才是。」廷煥站了起來,理理長袍衣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您說的也在理……」嚴門主轉頭吩咐道:「六娘,去把『客人』請下來。」
等了半炷香時間,六娘把婉卿帶到。六娘客氣有禮地站在婉卿右後方兩步遠的距離,亦步亦趨跟著,也隨時低聲提醒往大廳的方向___平時去溫泉地,走的是後門小徑,跟往大廳方向不同。
「廷煥!你來了。」一見到廷煥的身影,婉卿還是頗為激動,雖然兩人早晨時還一起用過早餐,但是這一天不見他人影,婉卿心裡多少有些忐忑。
她正要邁步走到廷煥身邊,身後的六娘卻發動了。六娘身形一閃、雙手一攔,用上道法師的靈力,自然比婉卿動作要快。一下子將她攔住,再也走不了。
「廷煥光明使,人您見著了;可是,這『東西』呢?」嚴門主面色一沉,說話語氣已經有了警告的味道。
「如果我說,『沒、有』。你待如何?」廷煥動作飛快,說這話的同時,已經用靈力點住六娘穴道,順手將婉卿拉到身後去。
「您該不會以為,我只有這點本領吧?只讓一人看守這位『客人』,是因為不需要武力。」嚴海青笑笑,隨即施出法訣,婉卿立即蹲在地上,整個人縮成團,臉上冷汗直流、面色蒼白,卻咬著牙、一聲不喊。
「婉卿!妳怎麼了?」廷煥緊張地抱著婉卿,感覺她在極力忍耐、不叫喊出聲。
「你…你對她做了什麼?」廷煥目眥欲裂的看著嚴海青,咬牙切齒出聲問道。
「哼!」嚴海青收了法訣,婉卿立即鬆了口氣,整個人氣若游絲,幾欲昏死過去。嚴海青見了這情況,滿意的點點頭,說道:「當然是給她下了蠱啊!要不然,我怎麼敢跟法力九級以上的光明使,挑釁提要求?」
廷換面無表情、直竄而出,在嚴海青自得之語說完的剎那,他閃身穿過半座大廳、一隻鐵掌已經掐住了嚴海青的脖子,勒得他臉色鐵青、雙眼突出。
「只要你死了,那蠱就沒人發動。沒人發動的蠱,我只要花個半天一天就能解開。」廷煥冷冷的說,看著嚴海青的眼神,就彷彿他已經是個死人。
沒想到廷煥的身手可以這麼快、靈力值如此高,嚴海青連躲的機會都沒有,被掐住脖子跨要斷氣的他,只能雙手合掌舉在頭頂,示意求饒。
「廷煥,留著這個碧落門主,比殺了他更有用,我想讓他活著。」婉卿撐著從地上坐起來,聲音雖細微但語氣堅定地說。
又是一個魅影似的身法閃過,廷煥收了手,回去抱起婉卿,將她放進座椅中,說:「好,聽妳的。」
剛得到新鮮空氣的嚴海青,抱著頭蹲在地上狂咳不已,這模樣,哪裡還有一代門主的梟雄模樣?他愈想愈怕,剛才只差一點,廷煥就要捏死他,若不是育幼院長求情,他這會兒就是個死人了。也因此,讓他看清了這位院長在廷煥心目中的份量,現在,只能好聲好氣的跟這位院長打交道,才是活命關鍵。
心中計議一定,他立即啞著嗓子斷續說道:「多謝院長…不殺之恩…我現在…就幫妳…解蠱。」
顧不得腿軟,他連滾帶爬越過半座大廳,來到座椅前,正想伸手向婉卿身上的穴道點去,卻聽到一聲:「停!你說、我來。」廷煥冷冷開口,也不廢話,一腳踢在嚴海青身上,楞是把他踹開一丈遠。這意思很明顯:他不信任嚴海青,也不讓他再有機會碰到婉卿;如果刺激穴道能讓蠱蟲出來,他做就是了。
嚴海青挨了一腳,忍著身上疼痛,倒是老老實實地低聲說了穴道名稱,「大椎穴、承泣穴、足三里穴、合谷穴……」一連走了近十個穴道,廷煥也依言施為,等到最後一個神闕穴收尾時,婉卿突然嘔吐起來,兩三下便吐出一個黑團子,那是潛伏在身體中的蠱蟲,被逼到賁門,隨即嘔出體外;至此,婉卿算是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