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境大堂的禁區前一片愁雲慘霧,顯揚遠遠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妻子嘉莉,不禁搖搖頭。
「揚哥,你不用過去安慰一下嘉莉嗎?她哭得很厲害耶。」
卓君哲也把那悲慟的身影看在眼裡,雖然他很想再和顯揚多談幾句,但也不好意思一直佔著別人的老公。
「不用了,我也很怕這種場面。現在的科技發達,視像通話也方便,沒必要這麼誇張嘛。」
雖然口裡這樣說,不過顯揚的笑容也是充滿苦澀和不捨。
「還不是因為你們走得太急了,從決定到起行還不到一個月,結果阿宏新工作剛上任調不了班,泰仔又有面試來不了。」
說這句話的是站在君哲旁邊的湯智安,因為取了個西班牙名字,發音跟那個西班牙情聖唐璜很接近,大家為了方便,就索性稱呼他作唐璜。他和君哲,還有他提到的阿宏和泰仔,這四人就是顯揚原本主持的遊戲組中的四個玩家。
「沒關係,有心就好。」顯揚說:「唐璜你們這一屆剛畢業,當然要忙著找工作了,不像阿哲才一年級,還可以比較悠閒。」
「所以嘛,即使不是你要移民,」唐璜嘆了口氣:「這個遊戲組可能也維持不下去了。」
其實君哲也一早察覺到這個事實,不過現在聽唐璜說出來,還是讓他心頭一酸。他不想說話,便又低下了頭。
「我們別說這個了。」顯揚還是親切地一把摟住君哲的肩膀:「昨晚的遊戲帶得不錯啊。怎樣,你回去看了她們的記事簿了嗎?下次遊戲日期定好了沒有?」
君哲只是搖搖頭:「其實我還沒決定是不是要繼續。」
「為甚麼?」顯揚一聽他這樣說,顯得非常失望:「你安排了這麼多伏筆,不就是打算用來發展成長期戰役嗎?」
「還有很多問題啦,例如地點,我們之前都在你家裡玩,現在都沒有地方可以用作遊戲聚會。還有就是人數,只有兩個玩家完全不夠,之後的戰鬥也很難安排,而且我也沒信心處理得了那兩個女孩——」
「女孩?」唐璜一聽到女孩這個字,便打斷了君哲那長篇大論的演說。
「對啊,而且有兩個,其中叫津留那個可是長得相當漂亮。」顯揚立即順勢說:「阿哲,玩家的話這兒不是有一個嗎?唐璜應該很願意參加你的遊戲組。」
「別把我說得像個急色鬼那樣好不好?我又不是那個唐璜。」唐璜斜瞥了顯揚一眼:「我只不過是好奇阿哲到底在那兒找到女孩子來玩TRPG啊,真是罕有。」
「沒有啦,其中一個是我同人誌那邊的讀者,她本來就對我創作的世界有點興趣,我有說過可以用遊戲的方式來探索我的世界,誰知她一聽就興奮得不得了,說一定要試試。」
君哲聳聳肩,又看了看唐璜那求知慾旺盛的臉,才又繼續說:「揚哥說漂亮的那個女孩就是我讀者的朋友,人家女孩子當然不會單獨出來嘛。」
「原來是這樣嗎?你昨天也沒跟我說她們的關係呢。」顯揚卻故意繼續女孩子的話題:「不過我看津留——就是漂亮那個,她也很積極,你不繼續遊戲的話,她肯定會失望吧?」
顯揚一而再地提著津留長得漂亮,總讓君哲聽著覺得不是味兒,雖然這也是他無法否定的事實,但遊戲就是遊戲,這張桌子在君哲心中有一種特別的地位,他絕不想有任何其他因素侵入到這個崇高的活動之中。
「揚哥,我認真問你啊,」唐璜突然變得一臉凝重:「阿哲這個傻小子,他真的能帶遊戲嗎?他玩TRPG也不久,連規則都還沒有很熟。」
「的確是還有點生疏,但他在準備方面可是花了不少功夫,」顯揚也認真起來:「而且他的故事真的相當有趣,我就單單昨晚玩了一節,已經想知道日後發展了。規則是很次要的東西,只要玩得開心,規則那些也沒甚麼大問題吧。再說,這一方面你不是正好可以幫他彌補嗎?」
「連揚哥也這樣說了,」唐璜把雙手交叉在胸前,才說:「好吧阿哲,要是你的遊戲組不夠人,那就算我一份好了。」
「不是的,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勝任當主持人一職,我還沒有——」
「對了,昨晚忘了給你,」顯揚聽著君哲那番推搪的話,忍不住打斷了他,然後從手提包中拿出了一本記事簿:「是威洛的旅行日誌。」
君哲完全沒有打算伸手接過那本黑色的筆記簿,是顯揚硬塞到他手中的。
「放心吧,記得善用藍皮書這個技巧,」顯揚湊近了君哲低聲說:「我在裡面寫下了一條秘技,對你主持遊戲方面一定有幫助,回去好好看看吧。」
藍皮書是一個特別的TRPG玩法,是指玩家和主持人以筆記形式溝通,玩家可以把在遊戲過程中的感受,想法或疑問寫在筆記簿中,每一節遊戲完結後把筆記簿交給主持人,主持人也會在筆記簿中回應玩家的問題,或是給予其他故事的補充或額外線索之類。不過這形式並不算盛行,只有少數遊戲組會採用這種玩法,但這個形式正是君哲會喜歡顯揚所主持的遊戲的最大原因。
「好吧,時間差不多了。」顯揚堆出一個看似爽朗的笑容:「我們保持聯絡。」
離別的時刻最後還是會到來,君哲不想看著顯揚離去的背影,只好又再垂下頭,把視線保持在地面之上。
「還有,阿哲!」
怎料正離去的顯揚又突然回了頭,還指著君哲大喊,使得君哲不得不抬頭看向他。
「記得告訴我你的故事後續如何啊,主持遊戲方面有問題的話就問我吧。」
顯揚再次揮了手才轉身繼續步向禁區。還好站在身邊的唐璜拍了拍自己的肩膊以示安慰,不然君哲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忍住眼中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