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促的奇幻漂流CH17：華姐

被客人尾隨那次之後，我又在不同pub上了兩次班，自己似乎漸漸克服陰影、不再害怕，因為和熟客處得融洽，其中一家店冷面的老闆開始對我好，總是拿中國的涼茶 「王老吉」給我喝，店裡陪酒的姐姐也很照顧我，會幫我注意膏膏纏（ko-ko-tînn）的客人、還教我如何躲監視器偷拿小費，原來其中一個姐姐以前是海尼根的酒促，所以很能同理我的工作處境。 至於華姐，其實是吧台裡的叔叔，陪酒姐姐們都這樣喊他。

華姐給我很大的安心感，有時候還跟陪酒姐姐們演起宮廷劇來，我只是笑著、看著，就感受到其他家店沒有的自在感，自認有圈內雷達的我，竟也不確定華姐到底是不是中年男同志，其實這也並不重要，他就是一個對女生非常友善亦無企圖的「好人」，在這高度性化（sexulized)且普遍身處陽剛凝視（male gaze)的行業裡，華姐的存在，讓我的工作運轉中有別於長期被視為客體的感受，多了一點平起平坐的感覺。

「陽剛凝視」或「男性凝視」也許可以解釋為某些牽涉了權力和利益的社會關係，其中觀看的能力，以及如何觀看，都是權力的運作和展現，從身為菜鳥直到現在的我，都能感受到這份看似「賺快錢」的工作實是遠比我想得更不容易，需要投注諸多心力，這個行業大多是身處不對等的權力關係與高度情緒勞動下，但少數良善的人們卻偶然給了自己一些鼓舞，如同與華姐的相遇，對於當時是小酒促的我，起了小小的波瀾。

記得有次我剛離開華姐店裡，在騎車轉換賣酒場域的路途中，機車竟拋錨在高架橋上，我當下只有想到這個好人，就打line通話向他求救，所幸華姐白天的工作是送貨員，他二話不說開著貨車、載著我展開道路救援，才讓我不至於在拋錨後沒有車子可以騎去上班，讓工作環境的人進入我的私人生活圈裡，第一次模糊了公／私的界線。即使往後成為轉賣烈酒的老鳥，不再常去店裡，我還是時常懷念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