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竟遊戲》010-不祥的預感

　　重新回到卡車旁，陳諒言小心將司機的屍體拉下車，隨即重新開動已經受損的卡車向市區前進。

　　「發生什麼事了？」麻芷萱依舊抱著大腿，以略微顫抖的聲音探問，「我聽到槍聲，剛剛攻擊我們的人呢？」

　　「暈過去了，我沒有殺他，光是開槍的動作就夠嚇昏那種傻瓜了。」陳諒言苦笑著將手槍放在排檔桿座旁，「小心點，這玩意現在歸我，就有了被動技能的特質。」

　　一談到跟遊戲技能有關的事情，麻芷萱的精神總算好了些。

　　「喔……我懂了，又是一個冷門技能，『消耗品自然恢復』。」麻芷萱像是心領神會地答道：「消耗性的物品每三十秒會自動恢復一個單位，直到全身的東西回滿為止，但是無法指定身上的哪一種消耗品。《未竟止境》裡的消耗品多得不可思議，人物背包又沒有限制攜帶數量，每個人都有上百種消耗品在身上的情況下，這個技能當然會被當成廢技，不太會有人真的為它浪費寶貴的技能欄位。」

　　「我們都是重度玩家，麻子妳這麼瞭解，我可不意外。」陳諒言一面聞著難聞的血腥味，一面開著車，「在遊戲裡，這可以說是廢技中的廢技，但換成在遊戲外呢？看上去可有用了，我什麼都不用管，三十秒後又是一個新的彈匣。」

　　「到頭來，你不管主動還是被動技能，都選了一個在遊戲裡頭看起來像廢技，但走入現實生活當中卻相當有用的技能……簡直就像你早知道一樣。」麻芷萱望著陳諒言腰間的槍套說道，語調裡還有少許揮之不去的驚疑。

　　「很害怕嗎？」陳諒言的眼光並沒有向她掃視，而是望著前方綿延不絕的道路，「怕的是現在這個不正常的世界，還是我？」

　　「可能都有。」麻芷萱的聲音顯得有些不確定，「遊戲技能可以使用，這件事情，當然也讓我有些無所適從，但是眼下更讓我覺得不安的事情是……」

　　「讓我猜猜，是『初獅看起來對這種異常的世界反應很快』對吧。」

　　聽到陳諒言不帶情緒的詰問，麻芷萱只是重新將臉蛋埋進雙膝之間，並沒有答腔。

　　「這當然也不能說妳不對，反過來說，妳會覺得害怕是對的。」陳諒言喃喃說道：「畢竟，我適應得也太快了。」

　　適應的速度太快了，對於這個忽然變得需要打打殺殺的世界——雖然後話沒有說出口，但他心裡十分明白這對一般人來說是非常詭異的事，就算沒有親眼看到他和胖大叔之間的戰鬥，麻芷萱也能夠查覺得到異常。

　　儘管在《未竟止境》當中，魔法、槍械、冷兵器都可以選用，但那把放在排檔桿旁邊的警槍，不必刻意拿起來掂量，也能夠看得出來那股既生冷又沉重的金屬質地，是非常道地的殺人武器。

　　然而陳諒言不僅在遊戲裡面用得順手，在現實世界當中也使得非常自然，彷彿他經常面對這類的生死關頭一樣。合帶國老藤市可不是什麼狼蟲虎豹、危機四伏的地方，他卻對此表現得習以為常。

　　隨著他們離工業區越來越遠、市區越來越近，道路被「止境技能」破壞的痕跡也處處可見。扭曲變形的汽車，人去樓空的矮房掠眼而過，「簡直就像是在遊戲裡面一樣。」麻芷萱不自覺說道。

　　「真的，不過對我來說，還是『比較不真實』的遊戲裡比較好。」排檔桿前的手槍依舊散發著剛剛射擊過的硝煙氣味，和駕駛座上的血腥味混在一起，令陳諒言腦袋更為警醒，「但妳也看到了，電視新聞裡面的景象，那個記者後來不知道怎麼樣了。」

　　聽了他說的話，麻芷萱表情沉痛地點了點頭。

　　《未竟止境》的玩家附著度一向很高，有太多人是像陳諒言、麻芷萱一樣放棄生活中絕大多數的事務，專心一意投入到遊戲當中。而像他們這樣的人，從沒想過回歸現實世界的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更別說是沒玩遊戲的人了，《未竟止境》的一部份虛擬，怎麼會在現實世界裡成為新的規則？

　　許多想法在陳諒言的腦中迴盪不去，他牙一咬，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一切現象的背後，肯定有什麼原理在運作著，但現在的他卻沒有任何頭緒能整理出端倪。

　　「初獅？」

　　溫柔的聲音將他從思緒之中帶回現實，那是麻芷萱以擔心的口吻在呼喚著他的遊戲ID。

　　在這個當下，自己究竟是她暫時依靠的男人，還是血盟「薄雲會」的可靠盟友？他回以一個笑容，卻是有些不及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