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華不確定是不是高中三年的壓力太大?這段日子反覆在夢境裡面不斷的跟母親起衝突,看見父親在製作奇怪的工藝品之中度過,甚至還有一點渾渾噩噩的感覺。
「姊。」柏燁的變聲期很快,一下就過去了,聲音也從稚嫩變得跟父親一樣甘醇好聽,婉華眨了眨雙眼,她對於睡眠時間還是有概念的,這時間是半夜兩點四十三分,而柏燁就這樣站在床頭。
「小燁?」婉華坐了起來,眼中還有些氤氳,疑惑的看著他。
「妳愛我嗎?」柏燁的眼神之中,帶著固執與倔強,漆黑的眼眸,宛如深淵的凝視,讓婉華有些不寒而慄。他一身的清冷,婉華一直以為是遺傳父親的氣質,可、這瞬間婉華才發現這是一種偽裝。
「我愛你啊,跟愛爸媽一樣。」沉默了一下,婉華輕聲地回答,她明白這個答案不是他要的,因為她看出了柏燁眼底的貪婪,那種想要擁有占有的控制欲,好似她是他手中的玩偶。
「婉婉,妳知道我在說什麼的。」看到婉華眼底的防備,柏燁笑了笑,他從來就沒有想要隱瞞自己的慾望,也從來就不會像是張昇這樣的懦夫,假裝自己的慾望不存在。
「小燁,我們是家人,不是嗎?」他的笑容依舊,卻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明明過去這樣的笑容讓人感受到溫暖跟堅強,現在卻只想要逃離。
「婉婉,妳懂我的,我一直都很愛妳。」他冷涼的手,輕輕的碰觸著婉華的臉蛋,從臉蛋到白皙的頸子,然後到了鎖骨,略帶粗糙的手掌,帶給了肌膚刺激,讓皮膚起了一陣顫慄,也讓婉華無處可逃。
兩人之間的沉默,彷彿可以聽見時間流逝的聲音。
「婉婉,妳不是愛我嗎?」看著她逃避的眼眸,柏燁的眼底掀起了波瀾,好似要把她給淹沒,他這半年又抽高了不少,也已經是一米七五的翩翩少年郎,可、婉華卻沒有發現他的眼中只有她。
「小燁,我對你的愛,就是跟家人一樣。」除了這樣鬼打牆的解釋外,她腦袋是一片空白,誰有被自己家弟弟深情告白的經驗?而且他的告白是認真的、沒有參雜水分的。
「父親說過,他對母親的愛,就跟家人一樣。」他一字一句的解釋著,彷彿這樣的解釋,就可以扭轉婉華的想法。柏燁的臉上帶著燦燦的笑容,眼神堅定且炙熱,認真的說著自己的主張。
「那不一樣。」婉華搖了搖頭,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弟弟變成了這副德行,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還是應該要搬出家門,才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會一樣的。」這些他都想過了,也跟父親說過這件事情,姊姊與母親的性子太像,所以用父親的方法,絕對不會有問題。柏燁知道自己喜歡婉華這件事情已經很久了,大概從小就是吧?
柏燁的手,輕輕地搭在了婉華的肩上,眼眸堅定地看著她。婉華這時卻在神遊太虛,她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存在於現實中那個面對自己偶爾有些壞心思但是寵著自己的弟弟,還是夢境裡面那個被自己扭曲的人。
恍忽間,婉華覺得自己好像睡著了,鼻尖有奇怪的氣味,當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又是日上三竿了。
房間跟睡著前一模一樣,房門緊閉,沒有任何人進來過的痕跡,婉華眨了眨眼睛,揉了揉自己的頭,等到眼睛中一片清明後,她整理了一下夢境的一切,不禁露出了苦笑,怎麼連弟弟都出現在夢境裡面了?
這樣是不對的,如果是父母都還好說,從高中開始可能是因為叛逆,可能是因為知識漸長,發現父母的偏心之後,他們在自己的心中就不再高不可攀,但是弟弟一直都是自己心中最最喜歡且偏愛的人,那、他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難道就是因為那天他的那個問題嗎?婉華覺得是自己想法齷齪,自己的弟弟一向是乾淨無瑕的,搖了搖頭,決定把這荒誕的事情,當作是一個玩笑。
下樓,吃飯,吃藥。這些動作儼然成為了日常,麻痺了婉華的身體,也麻木了她的心靈,現在她才明白所謂的生病,竟然是一件如此累人的事情,管好自己的日常,就已經身心俱疲了。
「姊,你的臉色很不好,是沒睡好嗎?」吃早餐吃到一半,柏燁淺聲的問,這個瞬間婉華好像被戳中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般,身體微微地顫抖,而後溫和的搖了搖頭。
說出來,會笑死人的。婉華看著坐在逆光處的柏燁,一身的潔白,套句小說裡面的旁白,氣質冷涼,潔白如紙,眼神中沒有其他的情緒,如同寶石一般,倒映出別人的汙穢。
「別勉強自己,要記得多休息。」看著她呆愣到有些渙散的眼眸,柏燁拍了拍她的頭,又說:「姊,等等吃完藥,在睡一下吧,我中午會回來看你的。」
婉華乖巧的點頭,然後認真的吃著早餐,吃著藥,回房間坐一下,就繼續進入夢鄉。通常早晨父親出門後,家裡面就會安靜的仿若一根針落地,都可以聽到聲音,至少婉華沒有入睡的這段時間,是什麼樣的聲音都可以聽見的。
輾轉反側,不知道是不是睡眠債還完了,婉華有些躺不住,就跑到了父親的書房待著。那邊有很多的書,現在的婉華知道這個時間只要按照規律,那肯定就是存在於真實。
可、婉華又看見了那鼓起地方,那扇關起來就無痕跡的門,裡面的鵝黃燈光盡然依舊,想了想父親這時間不在,就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那張奇怪的桌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帶著鍊子沉睡的人。
突然,婉華聽見了一個開門聲,她才發現這房間是有兩個入口的,她連忙躲到了原本的門後面,把半掩著的門,又關的小一點。心臟凸凸的跳著,雙眼緊盯著進來的人。
那個人竟然是柏燁,他穿著學校純白的制服襯衫,黑色的西裝褲,臉上帶著桀傲不遜的笑容,嘴角勾起的笑容帶著一絲的冷淡,他踢了踢那個蜷曲在地上的人,好似這些都是日常。
「我知道你醒著。」柏燁的聲音帶著天生的冷涼,眼眸沒有半分的情緒。
「你綁架我,很快警察就會找到這了。」那個人的聲音嘶啞,一開始婉華並沒有想起來是誰,等到看見了那雙帶著烏黑的雙眸時,才知道這人是張昇,從考試之後就未曾出現的人。
「確實,但、有沒有命就不知道了。」對於他的裝腔作勢,柏燁沒有絲毫的慌張,僅僅是看著,而後他找了張椅子,就坐在了他的正對面,打量著他狀況的同時,帶著些許的輕蔑。
「怎?你為了你神經病的姊姊找我啊?」昇用著一種婉華從來就沒有聽過的聲音,帶著嘲諷跟看笑話的情緒,此時的婉華看見了他眼底的那抹冷,好似之前所有的軟聲說話都是騙人的。
所以,我是神經病?婉華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那種吊兒啷噹的樣子,完全無法跟自己認識了十二年的他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