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你怎麼睡在爸的書房裏面?」急切且帶著擔心的聲音出現在了婉華的耳畔,眨了眨帶著水氣的眼眸,她看見了帶有褶皺襯衫的柏燁,臉上帶著些許的汗漬,看出了他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有些熱氣。
「嗯……本來想說來看點書,然後就睡著了。」婉華帶著嬌憨的笑了笑,誰知道身體這樣的不堪,連看本書的力氣都沒有。
如同蝶翼的睫毛,一上一下的顫動著,她有些看不清眼前,頭還有些類似宿醉的暈眩,晃了晃頭腦,試圖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正常,婉華知道自己又想要睡覺了。
「吃點東西,我扶你上去睡覺好嗎?」看著她有些發軟的身體,柏燁有些不放心,這段日子不過是兩周左右,自家姊姊的體重就肉眼看的出來的降下去,現在已經摸不出半分肉來了。
「嗯,好。」婉華看見了外面的光線,正值中午時候,她不希望自己耽誤了柏燁的上課時間,跟著柏燁去了廚房,果然他已經把食物都準備好了,婉華稀裡糊塗的把東西塞進了胃裡面,就回到自己的房間繼續睡覺。
等到再次睜眼的時候,婉華已經看不見外面的光線,點點的路燈點亮了深夜的街道,她靜靜的看著外面的燈光,沒有說半分的話,只是突然又聽見了細碎的說話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悄聲的往樓下走去,看著廚房有些朦朧的燈光,那是小夜燈,表示父親今天並沒有煮飯,此時她停頓了一下,因為她不太確定剛剛聽見的聲音,到底是從哪邊發出來的。
鬼使神差的,婉華推開了書房的大門,那鼓起的門已經打開了,這次的門不像上次半掩著,而是肉眼看的出來的開著,鵝黃色的燈光亮著,裡面確實有一個被鍊住的人,那個人坐在椅子上,半垂著臉。
這幾天的悶熱,讓他的頭髮被汗水浸溼,一條一條的黏在了臉上,眼底的烏青看出了他這幾天睡得不好,婉華愣了一下,總覺得眼前的一切是這樣的熟悉,好似之前見過一樣。
當她還在思考的同時,椅子上的昇眨了眨眼睛,抬起頭面對著婉華,臉上的表情從面無表情變得激動萬分,四肢用力掙扎著,鎖鏈發出了喀啦喀啦的聲響,臉逐漸脹紅,彷彿用盡了所有力氣。
「放我走。」昇大聲的說,可惜這幾天的折磨,讓他沒了外面的意氣風發跟力氣,哪怕用力地呼喊,還是如同蚊聲。
「你怎麼會在這?」她輕輕地摸著鎖鏈,有些不知所措,婉華四處找了找沒找到有鑰匙,正確的說法是,這房間乾淨的好像出現任何東西都是多餘的,頭頂鵝黃色的燈光晃晃的,讓人有些暈眩。
「李婉華,你是神經病,還是你家都是神經病?」看見她的手足無措,昇的火氣瞬間都來了,大聲的喝斥著,雙眸中沒有昔日的歲月靜好,焦急與不屑一顧毫無遮蔽的撞入了眼底。
神經病?婉華愣了愣,好像有什麼重疊在了一起。
「你以為你得病之後,還會有人在乎你嗎?要不是你成績好,你覺得我會跟你當朋友?」昇嗤了一聲,吐了一口口水到了地上,死死的盯著婉華的眼,看起來就像是想要把她生吞活剝。
「我……」想要解釋一些什麼,但是又說不出來,腦袋像是糨糊大概就是說現在的狀況吧?婉華掐了掐自己的手腕,試圖用疼痛讓自己情緒平復些,直到手腕上出現月牙灣的指痕。
「果然神經病是會遺傳的。」他的頭撇過去,拒絕再溝通。
「婉婉,你怎麼來到這了?」身後傳來低醇的笑聲,育陞的笑容仍是早上的溫和,對於誤闖入了婉華帶著些許循循善誘的口吻,輕拍著她的頭,又說:「都發現了秘密,我們就坦白吧。」
「爸……你說什麼?」她有些害怕的退了兩步,恐懼地看向了育陞。
「我知道你看到我了呀。」看到她這樣的反應,育陞沒有任何的表情,單純的陳述一個事實,手輕拍著婉華的背,看了看椅子上被鍊住的人,燦爛如陽的笑容,綻放了開來。
「我……我沒有。」如同波浪鼓般的搖著頭,一路退到了門邊,婉華隨時準備好逃出這房間。
「婉婉,你不愛爸爸嗎?」他拉住了婉華的手腕,聲音清冷中帶著傷感,眼眸中內斂的使人判斷不出情緒,有些冷涼的手,卻讓婉華感受到了比火焰更加炙熱的溫度。
「我愛呀,我愛爸爸。」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內心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碎裂,一片一片的落下。
「這樣的話,我們之間是不是該有共同的秘密呢?」一字一句,如同誘哄孩子般,聽著如同惡魔的呢喃,使婉華想到了幼年時期,確實與父親有過祕密,那個秘密無法與他人共享,可、如果不這樣,就會有被洩漏的可能。
「我……」成為共犯,內心肯定的說,婉華不敢抬眸。
育陞就這樣看著她,沉默著固執地等待。他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婉華的背,好像哄著女兒的好爸爸,直到婉華覺得身體僵硬,調整了一下姿勢後,育陞才停下了手。
「婉婉,你最乖了。」他寬厚的大手,遞來了一把獵刀,聲音蠱惑的又說:「刀子該去哪,就讓它去哪,不要害怕,知道嗎?」泛著藍光的刀刃,就像是對著婉華微笑著。
接過了刀子,婉華有些暈眩,不知道是燈光,還是因為獵刀。頭重腳輕的走到了陞的眼前,明晃著的刀刃,在他的身前比劃著,婉華的心在顫,手在抖,可這次她無法丟棄手中的刀刃。
「就你?」昇睨了她一眼,表示不屑。
共犯!婉華突然聽見這聲音,由遠而近,由小至大,水汪汪的大眼中還有著些許的水氣,恰如被欺負的幼犬,眨了眨如同蝶翼的睫毛,像個陶瓷娃娃般。而後她把手輕輕地放在了昇的胸口,指間傳來了微微的溫熱。
「我、怎麼了?」這是夢吧?婉華笑了笑,這笑容嫵媚中帶著些許的邪氣,即便真實的觸感讓她難以真的相信是夢境,可、如果不是夢境的話,這會是什麼呢?
沒有溫度的刀刃,抵在了他的胸口,距離近到昇可以看見獵刀上了血槽,而那香甜的氣味,縈繞在鼻尖,蒼白的臉蛋上,有些疑惑,有些瘋狂,她靜靜的看著昇的眼睛,如同凝視深淵。
「殺……殺人犯法!」他唯唯諾諾的說出這句話,眼底的驚慌,被婉華收入了眼瞼,可是她無視了他的恐懼。
「是阿,但、我可以拒絕嗎?」婉華的疑問,到底是在問昇,還是在問自己?大概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吧?刀鋒很尖銳,不需要太費力,就可以推入肉裡面,不管是執刀的人,還是被抵住的人都十分清楚。
她沒有讓昇睜開眼睛,纖細的手指,抵在了他的眼前,另一隻手執刀就這樣捅入了他的心窩,推入時刀尖是絲滑的,刀刃摩擦肉的聲音很小聲,但是被捅刀的人叫得很大聲。
聽到他的尖叫聲,婉華失魂了一下,快速的把刀拔出來,壓力受到了解放,血液如同噴泉般,直勾勾的濺在她的臉上跟身上,鮮血腥羶,睡衣被染成了血的顏色,或深或淺,地上的痕跡,如同繪畫出的彼岸花。
直到這一刻,婉華才感受到害怕,失手把獵刀扔到了地上,滿身鮮血汙穢,而育陞就站在她身後,臉上的笑容是打從心底的愉悅,不顧滿身沾染血,他擦了擦婉華臉上的污漬,說:「做的很好,去休息吧。」
渾渾噩噩的把身上的衣服換掉後,婉華深一步淺一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雙眼睜得大大的,盯著潔白的天花板,沉澱著剛剛發生的事情,刀刃戳入的感覺是這樣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