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志朋《二木老師》：給「怪物們」的溫柔
2023/06/26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我一直是站在站在「正確答案」外的人，你也是嗎？
為了不被社會趕走，你找到在地球上不窒息的方法了嗎？
毫無感情的濃縮版文案：
格格不入的彆扭外星人廣一，發現了高中教師二木不為人知、足以為世界唾棄的秘密──少數性癖，以此為要脅，兩人相互周旋、相愛相殺（咳），最後＿＿＿＿的故事。
◇
「採取能讓你喜歡你自己的行動。」
「如此一來，怪物也會安分下來。」── p. 313
在討論多數與少數、正常與不正常這方面，日本可謂世界大家了吧（第一句話就得罪人）。儘管如此， 我還是很推薦《二木老師》，不止因為書中所談的「嘗試合群」，還有關於創作面很幽微的某些情緒，讓我對本作真的是既愛又怕。
要我形容的話，廣一和二木都像野獸──或說怪物──吧，彼此撕咬，卻又互相舔舐。前者還在學習如何融入世界，後者已然披上完美的人類外皮，揣著秘密小心翼翼混跡社會。二木是廣一能夠在正常社會裏安置自己的榜樣；廣一之於二木，則像遇見當年的自己，焦慮地在自我認同與主流價值間掙扎求生。
男人與少年、大人與孩子、老師與學生，無論社會歷練或權力地位，巨大的落差形成鴻溝；然而因為同樣「站在『正確答案』外」，使得他們並不立於鴻溝兩端，而成為同處社會夾縫中，將彼此看得最為透澈的存在。
不得不說，我實在很喜歡兩人之間的張力。
關於認同，書中提及許多面向，不過這邊只稍微提兩點。
一是，前面說了，廣一是誤入地球的彆扭星人。母親的「因為廣一很特別喔」像句咒語，讓他面對諸多「你好奇怪」的訕笑時矛盾不已。亟欲證明、渴望被認同卻不願被「普通地」理解，那種自負的迷惘，透過廣一我好像又看見了某一面、或某一時期的自己。
貼近得可怕，真切又難堪。
二則，喜歡自己。其實這裏有個有趣的點──書中的二木是「廣一眼中的二木」。所以文字之外的我們，看見的是廣一所詮釋的二木，裏頭有他的憧憬，也有他的想像。懷有少數性癖的二木，真正接納自己了嗎？老實說，在看到最後之前，我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也正因為如此，個人非常喜歡結局的告白。讓人敬佩，也讓人心疼。
也正因為如此，個人非常喜歡結局的告白。讓人敬佩，也讓人心疼。
最後，關於創作面很幽微的某些情緒。作者對於創作心態的剖析，精準而深刻，鋒利得接近殘忍。這麼說沒有好與不好，只是字字句句感同身受的同時也備感無措（糟了，我好像在打啞謎，為了不爆雷真是不好意思 xD）。這部分有點難言明，無論是不是創作者，但凡有過一點點創作的念頭，還請務必一讀作者鞭辟入裡的解析，相信多少會有所收穫。真的。
《二木老師》沒有長篇大論的說教，亦無不知所云的心靈雞湯，作者只是犀利地劃下幾畫，至於剖開的是什麼、看見的又是什麼，讀者各自領會。要說它深入人性到令人不忍直視嗎？有，也沒有。我還是很喜歡這部作品，喜歡到甚至有點矛盾地討厭，面對那種被攤開來的赤裸感，即使惴惴不安卻又難以自拔。
相當有意思的一部作品。
相當有意思的一部作品。
🌊劃線註記
──你還少了點什麼。
──你要喜歡上自己。
二木這麼說道。他為什麼要那麼說？他說過無法喜歡自己的話，人就無法繼續演戲。總有一天會壞掉。（p. 302）
以及後面這兩段，獻給所有反脆弱的同學們：
「如果沒先盡人事，感覺也不好拜託神明。」（p. 313）
「因為一想到拿不出成果，就讓人覺得很害怕吧？要是我的話，我就誰也不說，自己私下投稿。」
「我也覺得這樣比較明智。」[…]
「嗯，但是啊。[…]
「要是保密的話，胸中的心情就會愈來愈悲觀。還會給自己想出一堆消極的藉口，告訴自己不可能，或是還有更多其他事情可以做之類。[…] 既然有不挑戰會後悔的預感，就表示自己其實已經決定好了。然而回過神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放手錯過好幾次機會。每一次的退縮，都會更加厭惡起自己薄弱的意志力，而同時變得愈來愈會替逃避找藉口，於是又因此陷入自我厭惡。到了最後，對逃避的自己抱持著厭惡，這件事本身就是鎮靜劑。」（pp. 211–212）
當頭棒喝啊當頭棒喝。所以才說，不管是不是創作者都可以來看看。膝蓋草船借箭。
《二木老師》暫時不會有電子書的樣子。不過，紙書雙書衣設計是真的很美，裏封的意象和意義也很棒，買啦買啦，這本絕對值得收藏。
二木老師ニキ作者｜夏木志朋譯者｜鍾雨璇插畫｜山米出版｜獨步文化（2022）購書連結｜讀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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