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igia》Ch.3 Avaritia 貪婪 15

這個下午的天氣好得異常，在藍天白雲襯托下，紛紛飄揚的綠色旗幟顯得格外醒目顯眼，小社區中那片空地在今天化成一個熱鬧的嘉年華會場，各式各樣攤位整齊排列，中央還有個臨時搭建的舞台，再加上幾百個參加者聚集在一起，現場可是擠得水泄不通。所以凱特琳和西奧還沒有進入會場，他們選在入口之外等候。

提示音同時自凱特琳和西奧的手機響起，那是來自「索妮婭病情調查小隊」群組的即時訊息。

「抱歉，交通有點阻滯，我要晚一點才到。」

「路爾斯不是自己駕車嗎，為甚麼會比我們這些使用公共交通工具的人還晚？」西奧看到訊息便抱怨說。

「明明昨晚也特別開過視像會議，就是提醒他今天這個嘉年華會的重要性，為甚麼就不能規劃好時間，早一點出門？」凱特琳邊看著手機邊皺著眉：「都要開始了，算吧，我們別等他了。」

西奧當然沒甚麼意見，反正他也不覺得路爾斯在場的話會幫得上怎樣的忙。凱特琳見他沒有反對，於是便在通訊程式中輸入回覆。

「那我和西奧先開始調查，你到了後再聯絡我們吧。」

沒多久便彈出表示明白的貼圖。

「嗯，路爾斯同意了，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分頭行動吧。」西奧想也沒想便說：「現在我們也沒有明確目標，人又這麼多，我們分頭去看看有甚麼值得注意的地方，這樣效率會比較高。」

「但是，就正如你說，人這麼多——」

「當然，等理查德・勞那傢伙一出現我們就立即集合。」見凱特琳似乎要提出疑問，西奧便立即截下她的話：「他是重點，對吧？」

看見西奧那自信滿滿的氣勢，而且還已經有全盤計劃，凱特琳也只好默默點頭。

「那入口這兒附近就交給你，我進到裡面去看看。」

西奧也不等凱特琳回應，便已急步走向會場深處，讓人群淹沒自己的身影。那句沒有特定目標其實是故意說給凱特琳聽的，西奧自己一早已有打算，不過他覺得獨自行動會比較方便，也不會受別人失誤而影響。現在一切正在西奧的計劃下順利進行，他隻身向著會場深處，標記著主辦攤位的方向走去。

主辦攤位佈置當然是以主題色的翠綠為主，再加上那隻大圓頭長著蝙蝠翅膀的吉祥物。西奧並不喜歡這吉祥物，怪獸不像怪獸，動物不似動物，根本就說不出這是甚麼東西，或者和慈善嘉年華會有甚麼關係，也不清楚是誰決定採用如此差劣的設計。不過正是因為有這隻奇怪的吉祥物，西奧很容易便找到他的目標，既然已經知道作為主辦的理查德・勞很可能是連串怪事的幕後黑手，那當然就是往主辦攤位去看看有甚麼異樣，或者偷聽一下職員的對話，萬一有機會，就趁那些打工的傢伙稍不注意，偷偷溜進攤位裡面也不是沒有可能。

西奧的唇劃出自信的弧度，能想出這樣成效高，更是進可攻退可守的計劃，實在應該嘉許自己一番，等理查德出現時，他手上應該已有新的線索，甚麼直接對話旁敲側擊那些，等凱特琳和路爾斯自己做吧。

西奧選擇在主辦攤位旁邊的狹縫待著，這兒不單可以聽到職員們談話，更可觀察到主辦攤位旁的出入口，只要攤位前的人一多，職員們忙得不可開交時，西奧便可以趁機溜進裡面。果然不出所料，不消一會，逐漸增加的遊人已佔據職員們的所有注意力。西奧知道機會來了，他正打算動身，以其敏捷的身手，避過職員的注意，閃身進到那個入口之中。

然而同時，攤位入口出現的一個身影硬生生拉住西奧的步伐。那個人穿著一身黑，金色的瀏海向後梳起，西奧只感無名火起，而最令西奧礙眼的絕對是他離開時那個從容不迫的步姿。

「竟然是他？」西奧咬著牙：「難道我的計劃已經被這傢伙搶先一步了嗎？」

除了西奧之外，並沒有其他人發現那個金髮男子，他已經順利離開主辦攤位，照他前進的方向，看來應該是要從不遠處的出口離開會場。今天嘉年華會把原來的空地佈置成一個露天封閉空間，排列的攤位在會場周邊築成圍牆，只剩剛才西奧進來的一個入口，和主辦攤位旁這兒的一個出口共兩條通道。西奧當機立斷跟上那個金髮男子，既然他已經進過主辦單位，那西奧要找的東西可能已在他手上，更重要的是這個人可能會對愛麗絲不利，西奧一早已決定要先下手為強。

西奧故意沒有向對方筆直前進，反而是擠進人群裡面以作掩護，待得他確定那個黑色身影從會場的出口離開，西奧才毫不客氣地鑽出人群，離開擁擠吵鬧的會場。雖然只是以攤位隔著，但會場內外的環境差距明顯，因為活動才剛開始，而且這兒又被限制為出口，攤位後方的通道上幾乎沒有人，就連會場內的吵鬧聲，來到這兒也減低了大半。西奧提高警覺，這樣的環境不利跟蹤，只要稍不留神便會被對方發現，不過這是難不到他的，攤位後方是準備區域，擺著大大小小看來是嘉年華會上要用到的紙箱和物資，正好可以讓西奧藏身。

西奧在雜物掩護之下，跟在金髮男子身後慢慢前進。他發現金髮男子並不是直接離開，而是低頭彎腰似是觀察著地上，更是每走幾步便會停下，西奧這才發現瀝青地上畫了些黑色的塗鴉，彎彎曲曲的線條纏在一起，看不出來是在畫甚麼，不過曲線卻似是向著某個方向伸延，而金髮男子的步伐正是跟從地上的黑色塗鴉前進。西奧沒有想太多，反正他的目標就是那個金髮男子，只要抓準機會逮住他，然後迫他供出所有線索更加直接省時。

西奧跟在金髮男子身後，沿著地上塗鴉來到會場的轉角位置。這兒剛好有一處維修工地，瀝青路面被挖出一個洞，洞口旁邊堆著砂土。金髮男子停下腳步，還在那兒一直看著洞底，但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就只是站在那兒，過了幾分鐘之久才繼續向前，沿另一側的塗鴉走去。這個行為引起了西奧的好奇，他觀察一下，發現這個工地似是地上黑色曲線的集合點，卻看不出來是從這兒延伸出去，還是由外面匯集到這兒，雖然很想看看洞底是不是有甚麼，但因這兒是個轉角處，要是不快點跟上的話，他又怕會失去金髮男子的蹤影。

迅速權衡輕重之後，西奧決定把他的視線繼續保持在金髮男子身上。工地沒長腳，等下回來再調查也行。西奧跟著那人差不多繞了會場外圍一整圈，中間還經過了幾個像剛才那樣的工地，路面挖開留下一個泥洞，旁邊堆著砂土，看上去一模一樣的工地，而地上的塗鴉也沒斷過，不過即使繞了一圈，西奧還是沒看出這些曲線到底在畫甚麼。

剛才那個出口位置就在前面，西奧估計金髮男子繞完一圈之後，很可能就會有其他行動，這兒應該是最後機會去制服他。就等在前面轉角吧，西奧打算等那男子一拐彎便立即從後偷襲，他已算好要瞄準對方後頸位置，只要一下重撃，對方便會應聲昏倒。就算沒有預算中順利，西奧還有身高優勢，他比那個金髮男子高上不少，而且過去也算是個運動員，一對一搏鬥的話，西奧也很有信心能撃倒對方。

正是現在，西奧足下發力立即衝出去，然而在轉角之後等著他的，卻不是男子黑色的背影，而是漆黑冰冷的槍口。

「你也跟很久了吧？真煩人。」金髮男子歪笑著，高舉的右手以手槍正正抵在西奧額頭前。

西奧咬咬牙，也只得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忘了計算對方有槍這件事的確是自己失算，不過還未完結的，金髮男子既然沒立即開槍，那就表示這大概只是唬人的技倆，而且旁邊還有一整個會場的遊人，他應該不敢在公開場合隨便開槍，那麼只要看準他的破綻，西奧還是有反撃機會。

「我才沒有。」西奧打算用話術分散對方注意，替自己製造機會：「我不過見地上有些塗鴉好奇看看而已，你憑甚麼說我跟著你？」

「對啊，很好玩對吧？」金髮男子揚揚眉，嘴角更加往上：「那我也來玩一下，我給你十秒時間。」

對方的說話故意停頓，西奧的注意力只得全數落在他滑開手槍上某個開關的動作之上，西奧立即想到保險栓，那是開槍之前必須開啟的裝置。

「我的槍法只是一般，經常也想找些機會，多點練習活靶射撃。」

他雖然說得平淡，但西奧卻聽得心寒。這個瘋子做事不合乎常理，西奧判斷他會開槍的機率極高，接下來的十秒可能就是西奧唯一的生機，他必須集中精神，尋找最有可能的逃走路線。

「跑吧。」還是冷淡的話語：「十……」

西奧沒再理會他，死亡威脅下的恐懼使得西奧只能全心全意拔腿狂奔，一瞬間他似乎看見愛麗絲的微笑，他還想再見這個可愛的妹妹一面，可不能死在這兒。西奧一刻也沒有停下來，更沒去細聽金髮男子的倒數。

金髮男子的嘴角雖然向上揚著，一直盯著西奧跑遠的雙眼卻不帶一點笑意，反而是流露著厭惡的眼神。

「真麻煩，為甚麼事情總是會向麻煩的方向發展？」

他把手槍收回懷內，繼而拿出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