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igia》Ch.4 Acedia 怠惰 05

「沒有錯，就如信中所說一樣。」

特蕾莎閱讀信件才一分鐘左右，便得出結論，這令西奧相當懷疑她到底有沒有仔細讀完信件，又或者她對待這個由別系學生提出的問題，態度有多認真。

西奧身處的正是天體物理學教授特蕾莎・卡梅倫的辦公室。會認識特蕾莎正是因為西奧那個有空便會隨意去各個科目旁聽的習慣，不過他和特蕾莎並不算深交，一來西奧覺得自己對探索宇宙興趣不大，更重要的是他對特蕾莎一向有點感冒，所以對於要找她請教這件事，其實也猶豫了一陣子才決定實行。

特蕾莎把剛剛讀完的信件隨手扔在辦公桌上，這是一封由西非寄來的信，正是西奧今天會在這兒的原因。

「最近的確有三顆行星有異常動態。」特蕾莎那塗成鮮紅色的唇不斷動著，讓西奧無法集中精神：「所以這是甚麼，來自非洲原始部落的預言嗎？」

「也不算是預言。」西奧皺著眉，不單因為特蕾莎看輕了他帶來的信，而且他也認為女人的年紀和妝容必須配合：「我的朋友是人類學家，她說這個叫多貢的部落有比文明社會更先進的天文知識，他們真的有方法觀察到星體異動。」

到底是小數部落真的擁有先進科技，抑或終究只是無稽之談，西奧今天來找特蕾莎，就是為了要證實這件事。如果只是神怪之說，西奧當然沒有興趣，但萬一真的是突破的新知識，他倒是很想知道詳情。

「喔，是這樣啊。」特蕾莎顯然興致缺缺。

西奧心中已經判定和特蕾莎的討論並不能達至他預期的效果。他覺得作為一個學者，對於任何關於自己研究範疇的新發現，都應該保有認真態度和求知慾才對，但特蕾莎給他的反應卻完全不合格。不過上年紀的學者很多也是這樣，他們大多以為自己已經是該項專門的權威，失去對任何新知識的積極性。

可是，除了特蕾莎之外，西奧再想不到其他適合的諮詢人選。

「所以，卡梅倫教授，」西奧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追問：「我朋友在信中特別囑咐，要我們小心星體異動，行星的異常移動對我們到底有甚麼影響？」

「影響是有，但並沒有明顯到要讓我們去特別注意的程度，」特蕾莎笑著，使她眼尾和額角的皺摺都非常明顯：「讓我告訴你吧，這些小動作並不是甚麼稀奇事，偶爾也會發生的，對上一次不就幾年前而已……對了！」

特蕾莎右手握拳擊在左掌之上，這個老派的動作直令西奧側目。

「真是巧合呢，幾年前那次星體異動，也有個男孩來找我詢問相關資料，就像你現在這樣。」

「不過，」說到這兒，特蕾莎嘆了口氣：「後來發生的事可真不幸。」

「不幸？」西奧終於聽到一句能讓他產生興趣的話：「這應該就是要我們小心的原因吧？」

「不，和天體異動沒有關係。」特蕾莎為免西奧誤會，特意澄清：「是那個對天體異動有興趣的男孩，他在那段期間意外過世。」

「意外？是怎樣的意外？」西奧當然要問清楚，他不會接受模稜兩可的答案。

「咦，這我可不知道，好像也沒聽過詳情……」

特蕾莎的句子並沒有劃上句號，西奧以直視她的雙眼來告訴她，後續的事，他還要知道。

「當時我看那男孩滿煩惱的，便把一個在心理輔導方面很有權威的朋友介紹給他。」特蕾莎也感受到壓力，便接著說：「那個男孩到底遇上甚麼意外我是不清楚，不過，在他去世之後不久，我這個朋友便走上自殺的路，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男孩有關……」

仍然是沒有句號的句子，這當中一定有甚麼內情。西奧正想繼續追問，可惜叩門聲阻止了他。

「特蕾莎，下星期的教學會議……」推門進來的竟然是一張熟悉的臉孔，正是歷史主任教授約翰・加西亞：「你有學生在啊？抱歉。」

「噢，約翰，沒關係，還真是巧合呢。」特蕾莎還特地站起來，走到他身旁請他進來：「你知道嗎？我們剛剛談起碧呢。」

「加西亞教授。」西奧對老教授突然出現也感到相當意外，只能下意識地打了招呼。

「喔，這不是西奧・洛朗嗎？」加西亞教授晃晃頭：「你們怎麼會談起嘉碧麗爾呢？」

「你記得幾年前有個男生來找我說他發現了星體運行的異象，後來我把他介紹了給碧嗎？」特蕾莎挽起約翰的手臂，招呼他到辦公室中央坐下：「洛朗也是來找我詢問星體異動，說著說著，就談起碧了。她過世多久呢？五年對嗎？我們一談起她，你就來了，就像她叫你來那樣。」

「原來是這樣啊，或許真的是她讓我來的也說不定。」約翰的笑容蒙著一層陰影，還把話題從那個叫嘉碧麗爾的女士身上移開：「對了，原來西奧你也對天文學有研究嗎？」

約翰的目光落到西奧之上，西奧已經清楚接收到老人並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談的意思。

「不算很有研究呢。」西奧最懂得人情世故，他知道不該繼續糾纏：「你們不是有工作要談嗎？我也不阻你們了。謝謝你，卡梅倫教授。」

西奧離開特蕾莎的辦公室，當然他沒有忘記那封促使他在這兒出現的信件，他珍而重之地把信件收進懷內。

信件的下款，正是普莉西拉・紐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