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一年四月十二日,丹佛對金州的的賽後訪問。
「馬龍教練,這場對金州的比賽防守上漏洞很多,這令你非常擔心吧?」
「我目前只擔心謝美一個,沒其他了···。發佈會先到此為止吧。」
馬龍教練哽咽地回答著,索性把訪問結束掉。
年輕新星的殞落,只得尤基治一人支撐,丹佛將會是第一回合戰就出局的球隊。
以上是第二天所有傳媒千篇一律的報導,了無新意,尤基治不想看,也不想聽。
輕輕的敲了房門,病房內隨即傳來一把微弱的聲音。
「誰?」
「阿美,是我。我要進來嚕。」
尤基治進入病房,房內只有從窗外街燈照射進來的淡黃光線,僅僅能看到病床上躺著的人。
走近病床,看見梅利整條左腿被厚厚的紗布紮著,心裡不禁緊揪了一下。
「今天差兩個助攻才湊到大三元,真可惜呢。」
「還痛嗎?」
「小米今天狀態很好呢,進了幾個三分球呀?」
「先不要說比賽了好不好?」
尤基治語氣帶一點生氣,梅利抬眼望著眼前的男人。
「我是問你,動了手術,現在感覺怎樣?」
「沒什麼啦···就是不能動。」
「你在短訊裡跟我說你疼得睡不著,現在還在痛嗎?」
「注射了止疼藥,今天睡得比較好了。」
「那你現在累嗎?需要休息嗎?」
「你來了我不想睡了。」
梅利給了尤基治一個安心的笑容,尤基治便也溫柔一笑的摸了摸他的頭。
因為比賽行程關係,快要兩個禮拜了,尤基治才終於能親身探病。
從教練團隊得知,梅利的傷得非常嚴重,回復期至少要一整個賽季,所以今年季後賽是肯定無望披甲上陣了。尤基治知道梅利對今年球隊的奪冠抱著很高的期望,尤其在哥頓加盟後,他還一蹦一跳的在自己面前興奮的說:終於有一個能和我們搭檔的大前鋒了!
尤其經過上季季後賽球隊在汽泡中的出色表現,大家都抱著很大期望。
但這天之後,一切都不再一樣了。
「可以帶我出去走走嗎?」
「當然不可以!他們不是說你不能亂動嗎?」
「我只是想下床走走而已,我已經躺了兩個禮拜了耶!」
「不。能。動。」
「唉···他們都只讓我躺在床上,這個不給做,那個又不給做,每天就看著這個天花板,和這些醫療儀器,我都快要悶死了啦!」
「你要乖喔,要多忍耐。」
「唉···什麼時候我才可以回到球場上和你們一起吶?」
尤基治站在床邊,看著梅利微紅的雙眼,心頭不禁一緊。
這兩個星期以來,一定是不知哭了多少遍。
尤基治走到窗前,把窗大大的打開,乾燥的冷風立即迎面吹來。
環顧病房四週,便從沙發上拿起一張被子。
「你可以坐起來嗎?」
「當然可以啊。」
梅利兩手撐著床,小心的坐起身子。
「你腳不能走動,不過我可以抱你到窗台那邊坐,呼吸新鮮空氣。」
「唉···也好吧。」
尤基治小心的將被子披到梅利身上,小心翼翼的把他整個人橫抱起來。
將梅利輕放到窗台上坐著,再把包紮得厚厚的左腳慢慢放下。
「嘻嘻!你力氣果然夠大!」
「當然!這些都是肌肉,不是肥肉。」
「哈哈!肉顫顫的不是肥肉是啥啊!」
「什麼啦!我明明減了!你看!」
說著,尤基治彎舉手臂向上,手指指著微微凸起的肌肉。
梅利笑了一下,頑皮的伸手拍了一下尤基治的手臂。
兩年前,球隊在季後賽首回合敗給聖安東尼,讓二人深切反省自己的不足。
梅利決定增加體重,讓自己沒那麼容易成為被人背對單吃的目標。相反,尤基治則需要減肥,增加自己的體能,令自己變得更靈活。
結果是在上一年,脫胎換骨的他們打進了西部總決賽,只輸了給最終的總冠軍湖人。
外界一致認為,丹佛的這對年輕新星將會有一天帶領球隊進入總決賽,奪得總冠軍。
梅利望著窗外的景色,晴朗的夜空佈滿繁星點點,但腦海中反反覆覆都是醫生團隊和教練團隊對他的一句句殘忍無比的說話。
(前十字韌帶斷了,康復期至少一年。)
(復健的道路非常漫長,有好一段日子你不能打球了。)
(別說是今年的季後賽,可能無緣未來兩年的季後賽。)
(康復後可能沒以前跳得那麼高,那麼快。)
受傷的當天,基利·湯臣特意跑到醫療室探望,他的鼓勵說話對梅利多少有點安慰。
梅利對自己的康復固然有信心,但球團會對自己有耐心嗎?
不久前才從奧蘭多換來哥頓,證明球團對今年的爭冠機會充滿期待!但因為這個傷,他要辜負球團、教練、隊友、球迷、朋友和家人,還有很多對自己有期望的人。
想到這裡,梅利鼻頭一酸,眼淚又不禁奪眶而出。
「阿美?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痛了?」
「···球隊會將我交易。」
「他們這樣說了嗎?」
「我已經幫不了球隊,我已是壞了的貨,球隊還留著我做什麼?」
「他們這樣對你說了嗎?」
「他們不用說啊,一般就是會這麼做!」
尤基治心裡鬆了口氣,心想,球團也不可能這麼寡情薄義。
親自問過馬龍教練,他也承諾著球團會耐心等待梅利復原歸來。
但尤基治心裡知道,球團的目標當然是贏最多的比賽,同時也是一門生意。要是梅利的傷有變數,然後又有另一支球隊提議交易的話,球團不會隨便讓機會溜走的。
即使是球星,也只是一紙合約,是一件可交易的貨物。
看著眼前平時總是掛著一張爽朗笑臉的搭檔,此刻愁容滿面,一時不知可以說些什麼安慰話。
「別亂想了,他們說過了,我們二人是球隊主力,是搭檔啊。」
「···那是在我受傷前。」
「···。」
球團一直對他們非常信任,視他們為球隊的基石。
尤基治和梅利在丹佛五年了,第一次見面卻是更早的時候,當時梅利才十七歲。
這五年他們由替補陣容至爭取得正選位置,到現在成為隊中主力,是他們共同努力的成就。
二人合作的第二年,便正式被編進正選陣容,之後在短短三年間,球隊由一支以一場之差飲恨季後賽的樂透球隊,到上季一路破著聯盟各式各樣紀錄的殺入西部總決賽。球隊靠著他們的神速成長,漸漸引起傳媒的關注,他們也因上個季後賽的出色表現而打響了名堂。
經過五年的努力和磨練,這對全能中鋒和飆分後衛組合終於得到了外界的關注和肯定。
球團也對球隊今季進入總決賽充滿信心,大家也以總冠軍為目標。
尤基治坐到梅利身旁,溫柔地摸著他的頭,輕輕的在他額上親了一下。
梅利早已對尤基治這種親密舉動見慣不怪,用手背抹去面上的淚水,抬眼望向他。
「別哭,乖乖的養好傷,我們等你回來。」
「等我?」
「當然嚕,我們是好夫婦。」
「你又來,你知不知道都給人家拿來做話題了。」
「無所謂,讓他們說啊。」
說的是在上年的汽泡季後賽後的一次訪問中,尤基治比喻他和梅利的關係有如一對夫妻一樣,互相扶持,互相鼓勵,有爭吵的時候,也有艱難的時候,但他們都一起渡過。
這次都會一樣,一起笑,一起哭,永遠不會分開。
「真是的,沒人會用夫婦來形容搭檔的啦。」
「那換作是你,你會怎樣回答她?」
「呃···應該說是好兄弟,不是嗎?」
「嗯···可是不對啊,我跟阿威是兄弟,跟毛毛是兄弟,跟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嗯···你是特別的,沒有別人可以替代。」
聽到尤基治笨拙的說話,梅利心裡又感激又歡喜,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下來。
尤基治沒再說話,抱著梅利的肩膀,讓他的臉埋在自己胸前。
尤基治十三歲時在機緣巧合、誤打誤撞下被爸爸和哥哥們硬推籃球,糊裡糊塗被丹佛選中而展開職業生涯。而梅利則由三歲開始便抱著籃球玩耍,十歲便已跟高中生打對抗賽,進入北美職業聯盟可是他的兒時夢想。
但一日間突然被無情的奪去一切,心情怎可能輕易平復?
從此以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五年間他們的努力和血汗,似乎在一天之間蒸發掉。
本來英文就不靈光的尤基治,此刻更是詞窮。
緊抱著懷中的人,輕撫著他的背。
那場金州的比賽,會是他和梅利穿上同一球衣的最後一場比賽嗎?
尤基治甩了甩頭,怎麼連自己都胡思亂想了?
突然,懷中的人伸出手緊抱著自己,二人就這樣在窗下互相擁抱著對方。
鮮明的感覺到自己胸口濕了一片,尤基治也突然眼眶一熱,淚水自眼角滑下。
尤基治知道現在不是沮喪的時候,梅利只得集中精神把傷養好,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帶領球隊繼續爭勝,只要球隊能繼續以高名次進入季後賽,球團的班主也許會願意耐心的等待梅利復原歸隊。
尤基治緊抱著懷中的人,眼神堅定的在心中對梅利承諾著。
今後多跑幾分鐘,多拿幾分,多跳高一些搶籃板。
全隊上下一心,大家都多做一些,把梅利的份完成。
「阿美,別哭,我們還會一起回到球場上的。」
「…。」
「你乖乖養傷,我和大家會等你回來。」
搭檔倒下了,但沒時間讓他沮喪,他必需極速成長,成為球隊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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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語:
很久沒寫文,回來再寫有點不習慣
請多多包涵m(_ _)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