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美食武士 - 03 - 她提醒我不要在她興頭上的時候跟她聊學理。

晚上，我將最後一份書卷放進背包，那是這七年來仔細研究的淒美食論文全集。若是望安都都長希望學堂能夠開一堂關於淒美食的知識課的話，不論年紀前提下，我想我可以勝任。

淒美食的命名相當孤獨，的確，大多數進入淒美食領域中的組別並未完全能完成探索到淒美食，也只有荒所待的荒山組能夠確切地標出七樣淒美食與食用之關鍵手法。

然而現代的『淒美食探索』在夜陀的高壓政策下已經被遠征隊給大量限制。光是書面資料審核就要經過一層層的人格測試與身份確認，那繁複的程序彷彿就是告訴我們，想去找『淒美食』，門都沒有。這就是單純的政局局勢關係，為此，我們小組愚蠢地失去了兩次機會。

簡單來說，望安都現在不需望遠征隊去執行淒美食探索任務，而希望著重在大量的物資採集，就連大拓荒協會也開始在議會抗議了。

「很抱歉呢。該協會是否能夠補助我們五隻『黃馬』呢。」遠征隊隊長『荏』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這是當時還在議會的紋轉述給我們聽的。

「問題是我們的族民不只是生存而已，你現在可是把生存擺在一切之前，包括知識。」協會會長砲轟。

「我們今年只缺五隻黃馬、兩個女人。」荏掏掏耳朵，自顧自地說。

那天之後，大拓荒協會已經放棄與荏做抗衡，唯一能夠把荏說服的只剩都長了。其實整個望安都曉得夜陀的貪婪永無止盡，連黃馬難度極高的野生動物需求都連年增加。

黃馬是一種生長在『諸羅平原』上的肉食性動物，高約十米、長約十五米、性情兇殘，毛髮特殊，會經由陽光亮度而改變毛髮反射顏色。背部為特殊不變色赤色，其最美的部位為牠們的眼睛，在追捕獵物的時候會吞吐出黃色劇毒煙霧，因此被稱做『黃馬』。

黃馬在望安的歷史上就是尊貴的野生聖物，在夜陀來臨前我們不曾獵捕過牠，但夜陀一直以來就對黃馬情有獨鍾，或許是牠天生那股英姿與霸氣。後來衍生的『黃馬學』，就是把黃馬的身體支解成珠寶的一種學術手法，那是夜陀喜愛的珠寶之一，我不清楚夜陀世界的珠寶到底有多麼暗沈，但我只能確定他們喜歡黃馬的眼睛作為珠寶戒指首飾。

其實我對黃馬並無興趣，但為了這次的遠征隊測驗，我可是將能夠搜尋的資料都補齊了。也因為如此我感受到我們跟夜陀之間的差異。雖從遠端看著夜陀並無感覺到差異，但實際跟搭過三本道列車的大叔聊過天就會發現這似乎是夜陀想保持的低調之一。

「身高？」我納悶地問，當時我剛好在酒館讀黃馬的資料，我邀了大家來，想用酒助興，但是他們都遲到了，而在三本道實習認識的大叔『烈』剛從三本道交班，帶兩壺酒來。

「是啊，你別跟別人說，不然他們又要說我是什麼瘋子了。」烈滿臉通紅，在遇上我之前大概已經喝了幾輪酒了。

「所以你以前曾經說過啊？」

「當然，我都講爛了，但是沒人相信我。」

「好吧，你說看看。」

「夜陀其實是相當矮小的物種。」

「怎麼說，我看他們跟我們差不多高。」我倒是從來沒有注意這個問題。

「我問你，望安都男性平均身高跟女性平均身高是多少？」

「這誰會記得啊。」

「聽好了，我查過。男性是207.2公分、女性是195.4公分。」這聽起來沒有太大意外，說到這個我就慚愧，我跟滿甚至一樣高，我198公分，而滿也是，難怪我會被她欺負。

「這聽起來沒太大問題。」我納悶。

「那你就錯了，你們他媽到底誰看過夜陀？」

「當然只有輪過三本道列車，運送物資才看過。」

「哼，小子，這就是懸疑之處。」

「什麼？」

「那些夜陀是經過挑選的，站在列車外頭的那些巡邏夜陀是經過挑選的。即使是經過挑選的，我看過去也大概是一米九左右，這在我們都上可以說是三級殘廢。」烈是說得過火了點，但是我也有注意到這古怪的地方。

「但這不能代表什麼啊。這只是身高平均而已。」

「有一次交班過程中，我目睹到幾名矮小的夜陀經過，後來才發現，大部份夜陀的身高都不高。女生看過去絕對沒有超過一米八，男生超過一米九的十個裡面只有一個。」烈在繼續灌下一杯酒。

「他們可是殖民者，說不定我們就是不同的物種。」

「那也他媽的太像了吧，另外還語言完全無隔閡？」語言一直是我納悶的問題之一，照理來說，我們的語言跟夜陀之間不可能是完全契合的，就像是古書裡頭記載的一樣，即使是同個世代的地球，也存在著大量的語言，何況是在後世代生長了一百三十年的望安，光是這份年紀就可以讓語言習慣大量改變。但夜陀從降世的一開始就好像無尊的神一般，與我們交談，只是兒戲之小事。

「還不只如此。」烈繼續說。

「什麼？」我問。

「我問你，假設你是夜陀，為什麼要掩蓋你比我們族人還矮小的事實？難道只是因為自尊心？」沒錯，完全不合理。至少我輪過的三本道列車中，所有見過的夜陀都跟我們身高相當，因此才讓我沖淡了懷疑他們有可能比我們矮的情形。

這個疑問在我心中沒有潰散，直到我重新研讀古書發現馬的資料時再次從腦海中勾勒起來。前世代的馬群的身高最高不超過3米6，黃馬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史前怪物。連最高的馬都比黃馬小三倍。最後，我發現大多數的前世代人們身高平均並沒有像我們這麼高，從地區上來看，連最高的男性平均數也僅僅只落在一米八左右。平均十公分差或許是演化，但平均已經超過了二十公分以上，讓我感覺這不僅僅只是演化而已。

先說說我們族人在生物特徵上與前世代人的差距，或許是後世代天生的環境因素，我們繼承優異的體型。前世代擁有一些專業術語用以分類人的體型，例如體脂肪指數及BMI指數，我以望安都的標準去檢視發現我們族人落入的區間都是在偏瘦的均衡身材，實際上望安都真的很難找出『胖子』，這在前世代幾乎是不存在的可能性。另外身材已經不是令人感到最意外的，更讓我恐懼的是前世代的人老化機制大約在四十多歲就開始啟動，生命週期大約僅僅一百年而已。但望安人一直要到一百三十歲才會顯現老態，生命週期大約落在兩百年左右。為此我曾經請教過齊老師。

「你的問題很有趣。」齊老師瞇著眼，其實大多數問題我不想問她，但是整個學堂以她最有學問。當我問她這些問題時，我很怕她覺得我正在對她求愛，實際上齊老師已經六十七歲了，但是就如我說的。前世代的人們在四十多歲時就可以看出年紀，齊老師現在的身材與她二十歲的樣子差異不大，好吧，她說她是校花也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我是想說，我們學堂有沒有研究生研究過這個領域的研究。」

「辰啊，沒記錯的話，你正在參加遠征隊嗎？」她問，今天她擦了非常奇特的香水。其實我已經避免我們私底下相見，每一次她總會有越界的小動作出現。

「嗯。」

「遠征隊的徵選應該不會問這個問題。」我看見她若有所思的神情。

「是沒錯啦，我只是想要瞭解一下。」

「你過去的問題也是很多呢。」我知道她話中有意。

「所以你是知道的？」我直接回應，我看見她嘴角透露著喜悅。

「你知道現在時局並不好。」她輕輕將私人辦公室的窗簾拉起。

「時局應該沒有好過吧？」我吞了吞口水。

「辰，你參加什麼項目？」

「老師妳應該很清楚才對。」她明知故問。

「不是，所以你今年打算轉報『物資隊』？」

「那是我的計策。」我很坦白，的確，我在這邊得到太多資訊了。基本上我手上可以查的古書都從齊老師這邊弄來的，古書在望安是絕對被禁止的，我很想問她到底從哪裡弄出這些書，但是她的建議總是少知道為妙。

「我以為你開玩笑的。」她微微一笑，將房門鎖起來。

「我很認真。」我表情開始僵硬，因為我知道她想幹嘛。

關於這點，事後我也有詢問過她。前世代的人們大多數與夜陀相當，採取父系社會，最早期的前世代以及地區性的人們甚至擁有一夫多妻制的極度強權，而夫在大多數權利一般都是高於妻的，在前世代後期大多數採取一夫一妻制，據說那是他們對愛情忠貞的一種證明。

這跟我們來說相差極大，望安一直以來都是母系社會，男性若想求偶必須要完成『三尊禮』，才能對女性作出越軌的事。但女性卻可以無條件地對男性任意『索取』，無論身份、地位、年紀都是，這是望安女性獨享的權利，她們認為女性擁有可以自己掌控下半身的意志及能力。

而望安的男性在生物體系也自動演化成可以配合這種社會，前世代的男女在結合的過程中需要一種叫作『保險套』的工具，用以避孕。但在後世代則再也不需要這項工具，男性在分泌液體的當下會自動選擇空包彈或者是實彈，我其實也無法想像要在那邊戴上一個東西用以避孕的感覺，那感覺應該不會太好受。

另外在望安的結婚制度是適用於過於溺愛的雙方。意指就是希望未來只有單一性伴侶的男女，那在『都長』的見證下可以結為夫妻。大多數的男女都是採取自由戀愛與性愛選擇，我們總是當下隨性而為，這一直是望安主流的愛情意識，我們將愛情、親情、友情都灑在一鍋湯裡了，我們認為真正的互相陪伴大過於那些名分、身份。這樣的自由會一直延續到一百三十歲之後，動物性的渴求度會下降，我們稱為『衰弱之年紀』。言下之意我有時還是需要陪伴齊老師度過這六十三個年頭的某些午後。對此我還是感到非常詫異，關於前後世代的愛情觀與性愛觀。齊老師的理論是『環境』所為，另外她提醒我不要在她興頭上的時候跟她聊學理。

「好吧，你要我怎麼幫你。」她抽起事後煙，我在旁收拾殘局。畢竟對手是個老江湖，我彷彿就像被蹂躪的小草。

「很簡單啊，我要通關。」

「好吧，放棄淒美食的話，這絕對沒問題的。物資隊根本送資料就可以參加了。」

「所以妳的推薦信？」我伸手示意。

「喂，那得從後面再來一次。」老江湖就是如此。

「這跟原本說得不一樣。」

「別當我傻子啦，辰，我會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她的指尖朝著我的胸膛摸來。

「好吧，妳到底知道多少？」一定又是那個大嘴巴的傢伙跟她說了，我猜是尚。

「你們想要從物資隊出發，然後假借去諸羅獵黃馬，接著實際去找淒美食吧？」

百分之九十九是尚了，那個大白癡。

「難得尚把計畫記得那麼清楚。」我笑了一下。

「醜男歸醜，在床上倒是滿勤奮的，哪像你，在床上還聊有的沒的。」

「不是，齊老師，我真的來請妳幫忙的。」

「我知道啊，你得投入一點才行，哪天你當女人就知道了。啊！」她驚呼了一下：「還是我不像你們組上的紋還是滿呢。」她裝出嬌滴滴的聲音。

「不是這樣的啦，我現在想專注在找淒美食。」

「少在那邊給我假裝，莫非她們不是你的菜？我想光是你們在原野上遇到困難要互相扶持的畫面就興奮地受不了呢。」她又抽了一口煙，然後雙腳打開對著我。

「想太多，所以妳到底要不要幫我啦？」對於齊老師來說，下午就是她的Office time，只收男學生，男學生得以物易物的交換。雖然這種模式在前世代來說近乎大逆不道，但在這個世代卻是自然到不行，也許齊老師若在前世代會被當成是妖女吧？然而這世代女性追求自己想要的，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當然也這麼認為，做愛的確是好事，像是沖一場溫水澡，洗滌掉一些身上不快的因子。

「你這小子。」她很用力揍我一拳，然後用雙手搓弄著要我專注在眼前這個裸女。

「好啦，妳不要再賴帳。」我很受不了她，但其實我很感謝她。另外我還滿喜歡她偶爾嬌嗔的小女人模樣，當然這只出現在跟你索求一些東西的時候，就像現在，翹著屁股，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好吧，這樣可以說明為何我下午想去草原上散心一下，我拿了推薦信以及一本對我來說更為重要的資訊，那是她以前的研究，『瀛洲物種在特定環境下的遺傳行為』，現在被鎖在大門深鎖的資料庫裡。上鎖的是夜陀高層的副手。

齊老師甚至說，相關淒美食的資訊從後世代211年後都進了資料庫，全望安只有一個人副本一份，就是她，因為她是學堂最高受理人，理應需要獲得資訊副本一份。淒美食探索已經進入了歷史，遠征隊表面上會受理徵選報名，但實際上就是把所有文件丟進垃圾桶。當然，淒美食歷史從208年開始，從荒開創了野史以來，就像斷炊一樣，直到現在沒有任何更新資訊，但是全面的文件還是被封查及銷毀，可見夜陀對於荒及淒美食的畏懼。

究竟淒美食是什麼呢？

在我看到它們之前，還無法下定論。

瀛洲上各地區的地域並沒有明確的分野，

因此我們承襲了過去的古書上曾經寫過的古名來命名。

荒所吃過的七項菜單，還在我腦海裡。

沒有意外的話，我們會跟著物資隊前往『諸羅』，

那邊會有黃馬也會有其中一樣淒美食，

那將會是我們的開始。

淒美食 記錄 後世代208年

記錄：野

_菜單：

_{諸羅噴裂火雞肉實心飯}

_{香川牛肉極致彈牙麵}

_{猴洞地獄火焰肉包}

_{寶桑冰火五重高溫湯}

_{冬港迴天食人活魚}

_{貓裡蜂蜜甜果}

_{老懂香檬烈酸苦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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