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世界
《童話世界》其實是唐福睿的第一部作品，先是劇本，開拍電影，而後才以小說的形式在今年上市。當時創作受到美國開始#metoo影響，加上小說家林奕含的離世，《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成為既痛苦又悲傷的一本小說，也促成了「房思琪條款」通姦除罪化。
因為通姦罪讓權勢者可以性無罪，但被害人卻愛有罪：你不能證明情投意合還是曲意順從，但被告配偶可以因為證據不足但有性交事實告你通姦罪，受害人變成被告人。裡頭是否有真愛，不影響法律判決。況且，愛的詮釋與權勢，更是幽微難解。
接下來，應該沒有人預料到2023年台灣爆發 #metoo，促使七月行政院通過《性騷擾防治法》修正草案、《性別平等教育法》修正草案，及《性別工作平等法》部分條文修正草案。
通姦除罪，禁止未成年的師生戀，今年底前上市的《童話世界》，恰好出現在兩個時間點裡，目睹台灣性平意識的變化。
法律面前的道德第二題：性侵。
對性侵被害人的敵意，卻不是修法可以解決的問題。—尤其是製作筆錄時—這便是律師參與的價值所在。
1976年之後才有辦法表達性騷擾所指涉的行為，但其中的經驗述說卻仍難以形成公式。沒有愛的性，理解上與判決上容易理解性侵的定罪，但是有愛的性，如何提告呢？
若回到個人意願作為審判參考：你是否自願還是被迫？
師生戀有個戀字，代表你情我願，但今年行政院通過「性平三法」修正草案，明定禁止師生戀。因考量未成年學生在身心發展、認知仍未成熟，將嚴格看待，因此學校校長、教職員工不可與未成年學生發展親密關係，即便學生成年，有權勢關係下的師生戀仍不行。其中還新增一條規定：未來校園內若發生「師生戀」，情節嚴重者，將可由校內性平會「終身解聘」。
於是小說精彩的地方在於，唐福睿直接帶我們導覽律師站在性侵者的辯護立場，以及站在被害人的提告立場裡，都引用了法律條文，進行人性的辯論。故事有點燒腦，在各種法律論述上，沒有典型，堅信自己愛每一個交往學生的老師，跟堅信老師只愛自己一個的學生，在眾人眼裡，都不是無罪。
人性本惡，惡法亦法。
不是典型的被害人，不是典型的伸張正義，故事的最後，分崩離析，沒有人因為這次的勝利而得到平復的機會。正義又是誰能說了算。
最後，值得期待的是，唐福睿有沒有可能發展出屬於他的律政宇宙。眼尖的讀者一定有發現佟寶駒和張正煦是舊識，兩人的形象也有部分接近，若可以再湊一個檢察官的故事，我覺得就太棒了！
童話世界｜ 唐福睿｜鏡文學｜20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