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扣長城全程紀錄影片連結:
山林與我
一時爬山一時爽,一直爬山一直爽。
其實從小我就被爸媽帶著上山下海到處玩,到了初中時,跟著學校的團隊去山上爬合歡山,當過隊長五次,帶隊和照顧小隊員經驗充足,但是都是跟著學校團隊 一起,直到上了大學,在去年的十月,我第一次參與兩天一夜的登山活動,那座山叫做松蘿湖,還沒上山就開始下雨,但是,一切的起源就是在那天。
那次後,我愛上了登山,開始瘋狂的爬山,也是從那之後我才知道登山的危險性,也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登山,原來爬山需要這麼都的知識和準備,原來不是只需要 雙腳,就能完成。
她既簡單也困難,山就在那,我們朝著山嚮前,我有很多登山的故事,以後你們想的話,慢慢說給你們聽。
上山前夕
昨天是2022年的10月29日,我從來沒有如此的感謝自己,感謝自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記憶拉回10月29前,我在床上輾轉反策了好幾個晚上,不斷的思考還有在網路上找尋大磊子的評價,我事先加了一些女生的微信,打算先了解一下,用盡 了各種辦法,雖然知道有危險性,但是我依舊有個聲音,在對我的心說話,告訴我,你不能錯過,你會後悔,而我也不想留下任何遺憾。
詢問了北科的同學,他也願意一同前往,雖然一直覺得他不像個爬山人,沒有爬山人身上有的氣質,但是至少我不是隻身一人前往。
雖然在台灣和不認識的人一起參加爬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有時候大家就這樣爬一次,只有一面之緣,甚至偶爾連聯絡方式都不會留下,我熱愛爬山的原因之一 ,我喜歡乎晚乎近的關係,在一起的時候,大家是一家人,分開的時候也是笑著下次有緣,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山會領著我們再次見面。
我與箭扣
凌晨五點15,天還黑蒙蒙的,洗漱整理完後熱了一個我最愛的肉桂味貝果,微波爐的高溫烤乾了它的水份,我深吸了一口氣,吐出混沌,誰都不能阻止我,就算食物也一樣。
於我而言每一次的爬山都是一場自我探尋和和解,我究竟是誰,我的思想是否真的是我的思想,本我是否被壓抑在他我下,我並不知道。人本來就是無力的,在大自然面前,在古人面前,都得保持著敬畏的心,我們要為了歷史文化和自然而保留初心,記著,請記著,初衷始終都是一種探尋。
站在北土城B口前等待著,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大家彼此沈默著,我默默的戴上耳機,聽著耳機里的旋律。
在車上成哥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太多的早餐,他拍了拍我的肩問:「有沒有多餘的垃圾袋。」我搖了搖頭,前面的姐姐聽到後,遞給他了一個,他拿到後,瞬間就吐了出來,我聽到姐姐的笑聲,忍不住的也勾起了嘴角,好荒謬我想,在台灣這種路根本不算山路,要是在台灣,他一定會吐死。
當我坐在車上看到長城的遺址時,我內心全是驚艷,一種爆炸的感覺使心臟急速的跳動。是一種恍然和贊嘆,是一種歷史的見證,是一種感動和悲哀,是一種不敢置信的心跳加速。
大概在我見到它的第一眼,就把千年的記憶告訴了我,我才會忍不住亮起眼裡的光吧?也許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看到北京城外,原始的風景。 到了第一個下站點,所有人下了車,一進入山林,我就知道他們是會爬山的,他們的爬山,就是我要的爬山,而不是像學校里的人那般,不懂得爬山的意義,也不是像報團的人一般,就是隨意的來看看,我感受到了或許不是每一個,但是他們心是沈澱的,人是享受的,他們懂山,也敬畏山,他們對山有自己的理解,而真正的是,他們讓山來治癒。
這是我第一次穿高筒登山鞋,不知道是因為不習慣,還是因為不合腳,在下坡的路段,不停的打滑,滑到後來,只能靠著手支撐樹幹向前。
還沒有一個人向我搭話,心裡忐忑到不行,可能或許是,我不清楚,但是內心渴望著。
平常身邊朋友應該只認為我是個小話叨,永遠有說不完的話,但是事實上被動如我,總是在等待別人出動的去觸發我,觸發我說話的技能。
是我過於擔心了,其實每個人都在等著他人開口,幫主和我說她去過台灣時,其實真的很開心,台灣都很歡迎所有人的到來,我們的文化、歷史體驗保存的很好,不是外在的形式,是由內而外的,我們為了保護文化而商業化,不為了商業而保護,這個是不一樣的,一個會留存著歷史意義,盡力的保護其中將一切傳承下去,而另外一個主要的目的是賺錢,我們用賺來的錢保護歷史,突然這麼一想,台灣人好浪漫啊!台灣人是不是天生就帶著浪漫的情懷。
幫主在台灣玩的很到位,很多台灣人不會玩的她都去玩了,她跟我一樣也運氣很好,遇到了很會玩的人,帶她深入的玩了一次,下次吧!下次你們來台灣,我帶著你們爬山,看最美的風景,欣賞大自然的奧妙。當時幫主說:「台灣的山不比大陸。」我讓你用眼睛用身體用呼吸用痛苦,去感受,去體會台灣山林之美,讓妳看看台灣獼猴囂張的搶人類的食物,看看水鹿無聲的凝視,體驗清早爬山起床,發現黃鼠狼動過了妳的早餐,這種感覺是在社會化的地方不會有的,我可以帶著你們去體驗。
我很努力的在進步,哪怕玩的很累,我依然回來寫作業到半夜,哪怕有些不習慣,我依然去嘗試這裡的食物,然後拍影片紀錄,我剪影片、我拍照、我寫字,我紀錄下一切,去分享我在這裡的生活,我紀錄美的事物,刻意去弱化這裡的不合理,有時候我也會在想,這樣真的是事實嗎?還是我只是給想來的人造了一個夢,你看她都可以玩的這麼好,但是其實背後的一切壓力卻是無人知曉。
啊話題岔開了,總之我從去年爬山開始,因為沒有時間去上登山知識課程,所以我都抱著大佬的腿在他們後面跟著學習,雖然進步的很慢,但是離線地圖、紙本地圖的運用,如何看等高線,如何野外求救,迷途了應該怎麼做,無手機訊號要如何向外呼救等等的,相信我,等你們來台灣,我已經組隊了好幾次,有能力照顧你們的安全帶你們上山。
山本來就是危險的,在我能力不夠的情況下,只能讓自己體力足夠,不要造成他人負擔,上次在北科操場穿著裙子跑五公里,花了27分鐘58秒,也不是我要炫耀,我只想說,自己努力很久了是一點一點累積起來的,如果你們堅持每周跑15到25公里一年下來說不定進步的比我還要快速,我身體素質不好,所以我鍛鍊,一切都是慢慢累積的,不要羨慕我。
不管在台灣還是大陸,太多人跟我說過:「我好羨慕妳的生活。」「我以為妳不會疲憊。」「妳都不會累嗎?」
孩子們,我是個人,我想告訴你們,這個社會有很多規條和規範,但是最終做決定的還是你們自己,我也在探索,一樣迷茫無措,不知道未來該如何?所以在能力範圍內,把所有事情做好。就像我在北科選了工業設計的課,老師在快結課的前兩周才對我說:「妳還是要自己畫圖,不然我沒辦法給妳分數,報告的部分再改改。」
其實當時打擊很大,我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了,沒有100也有80的程度,我不會畫圖,畫的不如研究生學姊不是正常的嗎?我非本專業啊!學姊用我寫的推廣方案做了一套宣傳圖,不管美國還是大陸的老師都在誇贊,而且當時她報告就說了以我的推廣報告為基礎設計的,這點無庸置疑,但是為什麼要讓我感受到不一樣的差距呢?難道分配研究生學姊是為了和我形成對比嗎?當時真的一度是這麼認為的,但是現在我挺感謝她這樣打擊我。
因為當天我翹了剩下所有課,忍住眼淚,打給我在台灣的同學,問她:「你會用Ai嗎?可以教我嗎?」
我在一個下午學會了如何使用Ai,可能還不熟練,但是畫出的圖是一般人看到都會誇一句可愛的那種。
這件事情讓我意識到,人的潛力往往比妳想的還要強大,他們說研究顯示年齡越大學習能力越退化,但是你為何要去相信,信你所信的你就會做到,就能夠學會。
請相信我會成長成一個健全的完人,說實話我昨天回到學校後拖著身體在杏林大道上跟爸媽打了好幾個小時的電話。
是的,我們吵架了,我告訴他們其實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誰,我是不是活成了爸爸的樣子,我做對的事情,做應該做的事情,我善良,我倔強,我堅持,一切事情我都努力的做到我所能及的,但是孩子,不是你努力事情就會變好,跟隨著自然才會,我很累很痛苦,我的思想太活躍了,會過多的去思考做為一個人,應該怎麼活著,怎麼做事,怎麼去成為內心富足的人,這會讓妳很痛苦,因為這個世界會出現很多不理解妳的人,告訴妳,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告訴你不要想太多。
但是我們是人類,人類如果能夠控制思想,那還稱為人嗎?如果你問我:「但是人有自律性啊!」孩子自律性是一種壓抑,如果你生活本來就是靠著本能的話,會發生很多邪惡的事情,這是為什麼?因為我們內在不夠完整,所以我們學會了社會規律,這個牽制我們不要做這些事情,而你不去最這些事情不叫做自律,叫做被約束,自律是,就算沒有人管你,沒有外在的框架,你也依然會壓抑自己去做而不做的事情。
去爬山吧!山會告訴你,讓你去理解這個世界的運作,而這就是為什麼我在爬山的路上。
正式踏上長城的那刻,腳底踩著千年的石磚,才意識到長城的雄偉,我拿起手機不停的狂拍,身後的大哥笑了說:「省著妳的電吧,這裡不算什麼,鎮北樓那邊才是真的漂亮。」
記得阿楨當時突然問我:「妳是哪裡人啊?聲音這麼嗲。」
我驚了一下,因為我以為自己的聲音跟南方人差不多:「我是台灣人。」
一個大哥說:「那就不意外了。」
接著大家就很開心的歡迎我來到北京,來到這裡,還分給我一些糖果。說實話這次帶的補品種類沒有很多,就僅僅是巧克力,所以當拿到糖果時,能夠含在嘴裡一段時間,我心情真的無比的雀躍。
爬著爬著大佬們拿出了單眼。沿路幫我們紀錄,這時我想到「驍」這首歌。
「我走過,玉門關外祁連山上飄的雪。也走過,長城邊上瀟瀟吹過來的風。山河邊,英雄遁入林間化成一場雨。天地間,一柄劍,划破了青天。」
長城的風很輕柔,幾乎可以說是無風,我指這長城左邊的小鎮問:「這是北京嗎?」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又指向另外一邊問道:「這也是北京嗎?」依然得到肯定的答案。
那當初秦始皇想防備的是哪個北京?我猜想,大概是向著河北那邊的北京吧?
聽說過花木蘭的故事嗎?或者孟姜女哭倒長城的故事?你看在這個浩大工程下跌壓了多少人?為什麼故事都是跟女孩子有關係?女孩子代替父親征戰,女孩子為了丈夫哭倒了長城,為什麼?你們想過嗎?在這個父權千年的國度,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故事,流傳至今?
眼前是近乎90度垂直的路段,內心一片平靜,我在尋找活著的感覺,當我攀爬在上面時,才忽然意識到,要是我手一松開,腳一踩滑,很可能就這樣消失了,恐懼在心裡發酵,壓抑住害怕的心情,先攀爬至安全的地方。
伯伯在前面告訴我看好踩點,這點讓我感到親切,因為在台灣我們也會這樣說,經常會說看好踩點,或是跟著前面的人踩點走。
大叔還有泡沫魚團隊的人在前面拍照,伯伯會取景,叫我們站在哪拍,泡沫魚小哥很好笑,一直說他會怕,但是還是被伯伯慫恿,抖著站了上去,我看他第一次上去時,整個人都在發抖。
接著換大叔上去,我在底下看著,他沒有這麼害怕,抖的不明顯,但是也看的出來身體在恐懼著,這是敬畏的象徵啊!人類的攀爬難道不是一種征服的慾望嗎?
然後大家拍完我很興奮的爬上了拱門,站在頂俯瞰的那刻,看著伯伯的鏡頭,燦爛的笑著,才發現自己嘴角控制不住的顫抖,看來也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只是反應慢半拍容易後怕。
「年輕就是大膽。」他們說,大概不是吧?只是因為我少根筋,不然為什麼我在北科找不到陪我爬山的人,好多人都恐高,都害怕,這是不是象徵著他們已經沒有了人類的野性?就像豢養的老鷹,不敢在天空翱翔,不敢展翅,因為怕跟別人不同而被射擊下來,害怕高度害怕站在上面被人仰望,或者說,他們有想過能被仰望嗎?
不知道是霧還是霧霾,景色添加了一些朦朧,眼前的開闊讓人有種坐看江山的迷蒙和嫵媚,天地萬物如此之渺小,而我擁有眼前的一切,哀家,此生萬幸。
幸福在蔓延著,在這樣一個地方,居然能感到幸福,不知道算不算一種諷刺,腳踩千萬屍體,一個個都沒有了名字,都這樣子掩埋在地裡。
這讓我想到一件事情,我和伯伯下切繞過考古路線時,走的路線腳下的沙子都不斷的鬆動,像是想要捲走或是帶走我們。地下的人在哀嚎,沙子做為他們的眼淚,想要帶走所有的苦難,希望歷史沒有重演的一天。
伯伯雖然已經退休了,但是他體力好的不得了,他經常來長城爬山,他帶著單眼,不用登山杖,咻咻咻的一瞬間消失,但又會在不遠處等待著我,盡力追趕著伯伯,因為身上沒有手扒雞(手台),沒辦法和人聯絡,只好跟著有的人走,很感謝伯伯幫我拍了無數的照片,或許我今生只會來長城一次,但是我今生不會忘記你們。
這段美好的回憶將保存和延續,讓我訴說給其他人聽。
說實話其實昨天是生理期來的第二天,但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往常會痛到站不起來只能躺在床上,爬著去廁所的我,能夠健步如飛的爬山,而且還是箭扣貫穿,才九景樓到鎮北樓,整整八九個小時幾乎都在爬山沒有停,也沒有吃飯。
人類其實不用吃這麼多食物,我早餐只在車上吃了四分之一的貝果和小餅乾以及能量飲料就沒有再吃別的東西了,對於正常的我而言,這不免有些太少,但是昨天就是這樣的情況下,一路爬到差不多四點時才開始吃東西。
「伯伯我餓了,好累想休息。」
「我們到前面平台小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到前面平台,坐下,也不管自己的形象,頭髮已經打結揪在一團,但是也不想理會了,累到只剩下本能。
伯伯還興致高昂的幫我拍了吃東西的照片,然後對我說:「我慢慢走到前面的平台等妳,不要著涼了。」
我點點頭,不斷的往嘴裡塞食物,盡可能的補充熱量,讓自己身體能夠恢復的再跟更快一點。
呆滯的看著遠方,後面有一群人,不知道是不是大磊子隊的人,朝著我這邊靠近,思緒還發散著,就聽到伯伯在遠處喊說:「妳吃好了嗎?」
當下我真的苦笑不得,回喊:「吃好了。」然後整理一下行囊,就繼續向前。
拿起手機,看著鏡頭,不斷的說,自己被伯伯虐到,好累好累,伯伯真的好厲害,我快走不動之類的話,是紀錄吧!就是人的記憶不可靠,很容易會忘記當下的感覺,但是如果有影片的話,就能夠被回想和記憶。
我看到伯伯笑著拿著單眼朝著我揮手說:「妳站到這個上面,我幫你拍照。」
心下真的是很好笑,一方面開心,另一方面真的不敢置信有人居然能夠毫無波瀾的爬箭扣,伯伯年輕時肯定也是一個狠人。
那瞬間,我看著鏡頭,好像看到了年輕時候的伯伯,意氣風發的,領著大家向前,他是個領頭羊,沒有了現在的歲月的痕跡,還有著年輕人的菱角,還給人如此慈祥溫柔的感覺,現在的溫柔是藏在歲月里的那種,不服的溫暖感。
爬到拱門上,看著地上一片的狼藉,看不到的地方就能隨意丟垃圾嗎?我心下惋惜自己沒有帶大垃圾袋來撿垃圾,悄悄的許了一個願望,如果有機會,我要到北京的山上淨山,不是為了任何的利益,只是為了這片土地,一片蘊含了一切的土地,它既溫暖又冷漠,一直不斷承受著人們的踐踏。
「美女,妳爬到前面爬回來,我給妳拍照。」聽著伯伯的指示,在這個險峻之地來了一個大回身,我沒敢往下看,怕一看就再也會不來了。
上次看到地理雜誌發表的在聖母峰上的米老鼠,就覺得,果然,只有人類在痛苦害怕之際才能夠笑的燦爛洋溢。
身體的反應越來越慢,大腿感受到肌肉的拉扯,不斷的撕裂組合,身下一直流血,生理期真的來的很不是時候,但是我又沒辦法錯過爬山,對於爬山我是願意用生命去感受的。
祈禱一直祈禱著不要再過多的失血,一方面又在想,北京這麼乾燥,會不會過一下血就乾了,衛生棉能夠繼續支撐,已經換了三片。
很想用棉條,爬山的女孩子都說棉條很好用,沒有感覺,也不用擔心,但是我始終塞不進去,塞到我覺得下體好痛,有人跟我說多嘗試就可以了,然後我回她說:「是塞一塞就松了嗎?」
想到這裡就止不住笑意,有時候自己說話真的沒有過腦子,再一次細品就覺得好好笑,笑意似乎帶走了一些思緒,身體又沒有這麼疲憊了。
天色漸晚,但我們也越來越靠近箭扣,直到踩在箭扣上,在箭扣的中心,像是一把箭一樣,即將直飛出去,向四周環顧,大家疲憊的攀爬著,但是臉上全是笑意,無限的擴張,直到射入心坎。
大腿已經沒有了知覺,但是下一次?我還有下一次嗎?每一次都不一定有下一次這樣的機會,就算有也不一定是同樣一批人。
我不想要後悔也不想有遺憾,就像陳彥博說的一樣:「放棄只需要一秒鐘,但是我會花更多的時間去後悔這一秒的決定。」在五點左右的時間我和其餘七人,從箭扣出發,前往鎮北樓。
再翻閱幾座山就可以了,就再幾座,我在心裡向自己打氣,告訴自己我可以,我能夠辦到,一切就是一個一念,而這個意念就在眼前。
其實爬山最可怕的不是山本身,也不是山的危險性,而是妳自己,妳自己有沒有足夠的準備,知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即將迎來的挑戰。
爬山和社會很像,但是山比較安全,比人安全多了,你只要知道野外求生技能,知道如何自救,知道自己的體能,其實跟在馬路上被車撞的概率是相同的,歐,不同,山不會故意,但是人會,人可能故意開車去撞,人比山的意外多多了,我真的好愛山林,好愛好愛,爬過一次之後就有一萬次,她的美麗無與倫比,她的善良,她的單純,都被不懂的人踐踏,令人心碎。
我抬起腳手撐著城牆,搖晃的磚似乎只要我一個用力,就會被捏碎。但當我施力撐著往上時,它卻牢固的支撐著我的重量,安全的送我到上面,這種感覺,好似一種小小的鼓勵,來自前年前。
撐著我支撐著,一步一步都是如此的艱難,感覺自己再也抬不動腳,再也沒辦法向前,我向著耶穌禱告,呼求祂的名,請祂賜予我力量和平安。
意志力是一種神奇的力量,激發你身體中的本能,在宇宙中吸取微型的養分,這種養分,是看不見的,摸不著,但是從靈魂外體能夠觸及,是一種宇宙的力量。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感受到每個人身上散髮的不同能量,這種能量十分微小,有些人學會控制跟隱藏,有些人則是帶著太強的磁場和意念,強大到影響到了他人的能量,這種感覺,我稱呼為值靈性,等級越高,遮蓋力越強的人,能力就越強大,甚至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他們天身身上帶著宿命和祖先的造化,掩蓋住了陰鬱的氣息,所以這樣的人做出的事情往往會出乎我們意料之外,但是不是沒有破解的方法,方法就是時間,這種人的耐心,往往維持的不長久,經常會突然氣急敗壞。
我深吸一口氣,向這宇宙借取意志力,並送出對這座長城的感謝,感謝它的存在,讓我擁有今天的見證。
痛並舒服著,這種感覺爬山人才懂,才懂得那種又苦又甜的精神刺激。
「我的腳已經不是我的腳了。」這句話一直浮現在我腦海裡,一遍一遍的循環播放。身後的人緊緊跟隨,我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向前,另外一個就是靠邊停止,但是停止了後,壓隊的人又要陪著我,停留在長城邊上,我沒有那個臉皮去請求他人的陪伴。
突然身後一個勁,將我推了上去,一瞬間輕鬆了很多,像是騰空飛躍起來,在這瞬間,我想起剛剛和一群人擦肩而過時,有個姊姊對我說:「妳還是小孩嗎?今年幾歲了?」內心喜悅到不行,靦腆的說:「我21了。」後面的叔叔說:「那不是小孩了。」我們彼此都沒有停下腳步,都不斷地朝著反方向前進,我依稀聽到姊姊說:「那個膠原蛋白。」
我像個小孩被人給推了起來。
說到推,記得在2016年的那年夏天,我和爸爸的車友,一同前往苗栗,從新竹騎車到苗栗,花了不到兩個小時,那個速度,已經是超乎我能力範圍內了,依照我的體能,根本不可能這麼快速地到達,所以說,跟在強者的身邊自己也會跟著變強,他們會拉著你拖著你讓你不斷地向前,那天,也有個大哥,從我後面,推我,將我推上陡峭的山路上。
大哥給我來了這一記雞血,灌輸他的力氣,讓我更加快速地向前,這個舉動使我的心柔軟到一個極致,軟得像一片汪洋,湛藍的沒有一絲陰鬱。
好像又有力氣了,好像又可以繼續了,好像我又是新的一個我,好像人沒有極限,好像不只被山給治癒,也被爬山人給療癒,好像世界又平寂下來。
他們說讀萬卷書還要行萬里路,我行萬里路,在路上讀萬卷書,我追求內心的富足,我追求心靈的寧靜,我在行走的路上等待著,等待著有一天遇見能夠保護我的人,他必定比我還要強大,他懂我字裡行間的意思,他知道我內心的不平安,他知道我的需要,他不是萬能的,他或許也不有錢,長得不好看,但是他能夠包容我的一切,做我最強大的後盾。
心思太細膩的人,往往有著很嚴重的精神疾病,但也往往能夠書寫出最打動人心的文字,我知道自己有這能力,也知道我應該要去做到,要去紀錄,要去被讓人看見,可是我害怕我迷茫我恐懼,我將一切的問題深埋在心底,然後用各種手段填滿自己麻痹自己,告訴自己一切很好,我騙了全世界,卻騙不了在喜歡待在黑暗中,卻會忍不住落淚的自己。
我想山是知道的,他比我更加強大,在行走的每一步上,他都能感受到我的痛楚,然後深深的回饋給我,鎮北樓就在眼前,就即將到達。
鎮北樓內有兩組人馬紮營,羨慕在心底蔓延,看起來似乎是那樣的享受,是那樣的幸福,這就是自由嗎?這就是幸福嗎?這就是我嚮往的路上嗎?其實也沒有人說得清,天色已晚,我們下切,急速趕路。
下山的每一步路都是一次磨練,我的左腳腕腫起來了,習慣喜歡甚至刻意走直線的我,不再能夠走直線向前,我將腳腕內側翻出,向下,盡力的自己保持站立的姿態,每一步路都像踩荊棘上,那樣的火辣那樣的疼痛。
感覺自己是一隻美人魚,用聲音和女巫交換了雙腿,為了爬山,可以承受任何的苦難,為了向前,可以每一步路都笑著走過,最終,我會不會真的如同人魚,化成海上的泡沫?
下了山,坐上車後,才有一種結束的感受,阿!完成了!我真的做到了!來到北京的第一座山,就是他們口中的八級路線,也許有人會覺得太誇張了,太危險了,但是,你們不知道的是,在這之前,我已經做了多少的準備,已經跑了多少路,踩過多少操場,不管風吹日曬雨淋,打雷狂風,我都依舊去堅持鍛鍊,堅持的向前跑,這是我努力給我的回饋。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很差勁,光是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要跟我相處過,才會有感覺,現在我告訴你們,是因為,想讓你們知道,為了這天,我有多麼的努力,為了這天,我做了多少。
山林治癒
天生下來,我就患有足底筋膜炎,在國中時曾經疼痛到沒辦法走路,我的胃不好,曾經痛到在旅館床上打滾,隔天吞胃藥,衝去玩飛行傘,回 到家,去醫院檢查,才知道是胃潰瘍。 我的生理期很準,但是經痛也異常嚴重,好幾次倒在外面地上,躺著站不起來,痛到吐,痛到暈過去都是常有的事情。 我的皮膚狀況也不好,從國小六年級開始蕁麻疹,一開始是吃海鮮會有問題,後來,連髒空氣都會影響到我日常生活,調理了七、八年才比較好點。 除此之外我還對陽光和熱過敏,這對熱愛戶外的我偶爾算是一種折磨,但是我從來沒有覺得這些有什麼,因為我還有手有腳,能跑能跳能走,我擁有 自己獨立的思想。
寫了很多很多的文字,但是最後只剩下感謝,感謝山讓我們遇見,雖然我不理解這個世界,並且排斥成為世俗的一環,固執、倔強,不受控制。 在老師、同學、家長眼中,始終是叛逆的一個,但初心一直是向善的,從來沒有任何惡意,就算難過地流淚,轉頭還是想要給別人笑臉。
昨天晚餐之前,已經好久沒吃飯了,吃著吃著就哭了。 我想賺很多很多很多的錢,捐很多很多很多的錢,幫助那些無助的人,像我一樣無助的人。 我總是比那些被我幫助的人幸運很多,所以這是我應該做的也必須做的。
有人問我為什麼要上山,為什麼你人在長城上,後來我想了想,因為爬山堆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事。 如果有人告訴我,下次爬山你會死,我也會毅然決然的去死,死在山上是我的榮幸。 當然我還是希望爬了千萬次山後,才葬身在山裡。 以前我想死後被灑在海裡,現在我想死在山裡,就是自然而然地死去,成為大地的一部分。
如今我不再渴望誰能理解我,也不再渴望別人會懂字裡行間的意思,我只求耶穌讓我能夠一次次的上山,一次次地進入山中,一次次的感受山林,一次次的體會她 的美好,遍體鱗傷的我需要她的治愈,她治好了我的容貌焦慮,治好了我身材焦慮,治好了我悲傷的愁容,治好了忐忑不安的心。 我在社會中一次次的受傷,一次次的走向她,請求她治愈,也許失憶不是最好的辦法,但卻是身體唯一能為我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