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孫的頓悟

頓悟是無中生有？像魔術師從帽中抓出一隻活蹦亂跳的白兔子；還是像地底的種子經過漫長的穿土過石，在一個雨淋大地的午後，穿出地面，向空中伸枝展芽。

異卵雙生小孫荳荳和妞妞！快五歲了，兩人相差頗大，前者結實、直白、身高120，後者瘦小、古靈精怪才100公分。但跑跳速度、敏捷程度，荳荳卻望塵莫及；妞妞飯量如鳥胃，嚥一口要五分鐘，姊姊像餓了三天的貓，三二下碗底就見天；一個喜歡藍色、一個喜歡紅色，一個願當太陽，一個喜作北風。雖然她們的身材、習性天差地別，但是卻有一道共同的難題。近4歲依然包著尿布，屁股鼓鼓的，成為街坊鄰居的趣談。

遙想初中時，同學帶兩雙拳擊手套到班上，同學像看到野貓一樣，品頭論足。大家起哄，要我和一位原住民同學對打，我體格算結實，又是班長怎能漏氣？欣然答應。兩人戴好手套，在育樂館旁邊一排樹蔭下，擺好架式，所有同學圍成一圈，盡情吆喝，圓圈隨著對打的節奏，像水母在水中漂浮，忽大忽小、時左時右。對手身材精實，農家子弟手長腳長，手臂足足比我長10公分，動作如貓似豹，步伐輕盈，腹部、胸部、臉頰時不時就像被貓爪擊中，火辣辣的！反觀我 ，多揮空拳，白費力氣。 接著，對手快速打出左刺拳，我一縮頭、兩手微張，瞬間他右直拳揮出擊中胸部，同時轉動左腳，迅速揮出左擺拳，打中我頭部，我仰頭口水四射，即刻頭昏眼花，左右左、123的組合攻擊，毫不含糊。同學歡聲雷動，感覺有人伸張正義的痛快，我則怒火中燒，又懊惱又挫折！ 心想一直挨打，不如直拳對決，趁他左手微降，擊出右直拳時，我也同步出手，全力以赴想給出致命的一擊。豈料，我還沒碰到他的臉頰，鼻子已經被打中，手長佔盡優勢，讓兩管鮮血直流！所有同學報以熱烈掌聲，我難過的蹲下來棄套投降。我的頭型和鳳梨差不多，同學誇張的喊：流鳳梨膏了！流鳳梨膏了！ 屏除外面的喧囂，獨自站在廁所的水槽邊，清理傷口，像被擊碎的檸檬，酸透全身，心是苦的，腦中卻閃過幾道靈光，霎時，像喝下加了蜂蜜的果汁，出現全新的味覺，反思苦中回甘的滋味。 首先，沒有人什麼事都強。跑得快、跳得遠的兔子，千萬別跟烏龜拼博游泳，跟猴子比賽爬樹。 其次，自己偶有一長處 ，也要謙恭、低調。身為班長，功課佳，師長偏愛，鮮少被處罰，吃慣竹筍炒肉絲的同儕們，好不容易有發洩的出口，恨不得看你出醜，漏氣。幸災樂禍，只是剛好而已！ 通常一個習慣的養成，必須要有三個要素：動機、能力和獎賞。例如養成平甩功的習慣，希望能活氣通脈，去病強身的動機當然不能少。接著，自己的能力有沒有辦法達成，難度、次數必須循序漸進；最後，在過程中不斷的會有正面的回饋，例如思緒清明、夜尿減少、精氣神日豐。但是，兩位小孫不管我們給多少正面的動機；培養多少上廁所的能力；偶有小進展，就盡情的給予口頭和物質的獎賞。熟料要包尿布就是要包尿布，不管怎麼誘導也不肯上馬桶。在滿4歲的前一天，突然，荳荳說他要坐小馬桶便便，妞妞說她要坐大馬桶尿尿，從此兩人戒斷尿布，省下大批的花費，更減少許多清洗的勞務。 爺爺的頓悟，被左右左的組合拳打到鼻血直流，方能撥開迷霧，展現清明。兩位小孫的頓悟，時間到了自然天啟，何需全家憂心忡忡！兩者的頓悟經驗相去何止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