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igia》Ch.5 Ira 憤怒 06

當路爾斯、西奧和凱特琳踏出大堂，離開大學附屬醫院時，夜已深沉，使得他們身後的醫院燈光顯得特別明亮。

「凱特琳，有些話在教授面前確實不宜說，但我必須提醒你。」路爾斯的語調罕見地沉重：「你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你怎麼可以擅自去找教授，還令他受傷。雖然他剛才一直堅稱沒事，但他的年紀已經不小，再輕微的傷勢也可能引起嚴重的後果。你有考慮過這些嗎？」

「我怎麼可能知道會變成這樣……」凱特琳的聲音微微顫抖：「我只是去找他聊聊天，從未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

「你是說，普通聊天就能導致傷害？」路爾斯鐵青著臉反駁道。

凱特琳咬著下唇，感到無法承受的壓力。她深深地明白，加西亞教授的受傷與自己無法獨立於事，即使她再怎麼試圖說服自己這並非她的責任，索妮婭的事件卻明顯是她的錯。

「我只是...…只是想找出黑影的秘密……從來沒想過會讓教授受傷」她垂下頭，無法直視路爾斯的眼神。「我..….我真的很抱歉。」

路爾斯的氣還沒有消，但看著她這副樣子，他的心卻泛起同情。

「我知道你沒有惡意，凱特琳。我也知道你是出於對真相的追求。」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加了一句：「我只是希望你下次能更謹慎一些，無論對別人，還是自己。」

凱特琳沒錯是比他年長幾年，平常也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但有時她的魯莽卻是連路爾斯也覺得可怕。他還記得她獨自深入迷幻派對，還有就是在警察局大吵大鬧的樣子。他知道是五年前的未解之謎一直刺激著她，每次凱特琳出現這種反常行為，路爾斯的心底也會隱隱作痛。

畢竟他也有過類似經歷，只不過跟凱特琳不同的是，路爾斯已經選擇放下了。

「其實……有個重點我還沒說。」凱特琳仍低著頭，目光在地面上游移：「加西亞教授受傷時，我看見有個黑影。」

「甚麼黑影？」西奧聽到這裡，情急地打斷了凱特琳：「跟下水道的東西有關嗎？」

「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樣，」凱特琳微微點頭，「它的外形確實讓人聯想到那東西，只不過，這次它不僅僅是一個球形，更像是一種野獸的形狀。」

「你的意思是它……進化了？」路爾斯的話語中充滿了驚訝和不安。

「我無法確定，」凱特琳不自覺地把指尖放到唇邊，「但從它的形狀、移動速度，還有主動攻擊的行為來看，我覺得這是很有可能的。」

「那該死的東西居然還敢進化？還沒給我消滅乾淨嗎？」西奧咬緊牙關，握緊了拳頭。「沒關係，我再殺它一次就是了。」

「或許是你上次根本沒有殺掉那東西。」路爾斯無奈地說。「誰知道那柄匕首有甚麼用途？也許正因為你刺了它，那東西才進化了。」

「這不可能，」西奧反駁。「它明明在我們眼前消失了。」

「靜下來。」凱特琳將兩個男孩的爭論打斷。「你們聽聽。」

入夜後的醫院靜靜矗立在他們身後。街上幾乎沒有行人，只有風吹過的聲響。

「那有甚麼聲響？」路爾斯不耐煩地問。

「不對……」西奧也察覺到異樣。「這是甚麼聲音？像是怒吼那樣。」

「我沒聽錯吧。」凱特琳低聲說。「之前我聽過一個都市傳說。」

「醫院病房出現男子的怒吼聲。」西奧立即補充。「這個在網上鬧得熱哄哄的，正是這家大學附屬醫院。」

「我也聽過，還有人說看見黑影在晃來晃去。」路爾斯也加入話題。「這難道跟襲擊教授的東西有關嗎？」

街上的風越吹越烈，颯颯風聲聽起來越來越像一個男子低沉的怒吼，從醫院主樓後面傳出。三人互相看著對方，對於路爾斯的提問，誰也沒有答案。

「我們去看看吧。」還是西奧先開口。他的手摸向藏在懷內的銀匕首。「乾在這兒白猜想也沒用。」

凱特琳和路爾斯默默點頭同意，他們的動作遲鈍而謹慎，就像是在夜晚的森林裡小心翼翼地避開獵人的視線。他們躡手躡腳地繞過醫院主樓，來到後方的一片石礫鋪成的空地。這裡的燈光黯淡，但風聲卻異常明顯，就如都市傳說中那樣，在他們耳邊怒吼。

「有沒有發現甚麼？」凱特琳壓低聲音問，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

「還沒有。」路爾斯不斷地四周環視，聽到風聲他的眉頭緊皺：「但這真的是風聲嗎？像是男子憤怒的吼叫聲，太不尋常了。」

「無所謂。」西奧卻堅定地說：「要來就來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突然，空地上的風聲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奇異地集中到他們的後方。三人下意識地轉身，只見微光下的影子扭曲著，形成了一個如同漩渦般的形狀。驚慌之下，三人急忙跳開，但由於動作過急，三人的身形散開，每個人都孤立在黑暗中。

「咕……咕……」

一股低沉而深邃的聲音自凱特琳身後不期而至。那明顯是個男子的聲線，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咆哮，瀰漫在風中，讓人毛骨悚然。

「凱特琳！你身後！」另一方的西奧高聲喊著。

聽到聲音，凱特琳立刻轉身。她看到地上的黑煙已經匯聚成形，形成了一個又高又細的人影。那冷風帶來刺鼻的煙霧味，讓凱特琳感到難以呼吸。黑煙匯成的人影已經開始向凱特琳慢慢走來。它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讓人感覺沉重無比。

「……咕……阿……斯蒂……咕……」黑影以難辨的聲音咆哮著。

「它……」路爾斯突然驚覺：「它是在喊你的名字嗎？」

凱特琳的心跳瞬間加速，她試圖保持鎮定，但卻無法掩飾內心的恐懼和困惑：「這怎麼可能？到底為甚麼？」

「阿佩……斯蒂……咕……」黑影一步一步地接近，原來含糊的怒吼已經更明確：「……命……生命……咕……」

但凱特琳仍然呆在原地，驚謊使她的身體僵住了，雙腳就像被釘住一樣動彈不得。黑影一步一步走近，一條又幼又長的手臂向凱特琳慢慢逼近，但她仍無法避開，直讓那道黑影抓住自己的喉嚨。

「混帳東西！」幸好西奧已經衝上前來，他的手上已多了一把匕首，刃面在黑夜中反射出銀白光芒：「休想傷害她。」

說完，西奧已一個箭步衝前，毫無猶豫地把手中利刃往黑影細長的身驅推送，那感覺就和當日在下水道消滅黑色球體那樣，虛無的、輕易的，全不費力，西奧已把銀匕首刺進那團漆黑之中。

「咕嘩……」黑影由怒吼轉成痛苦慘叫：「……咕……塞……塞……」

西奧沒被黑影的叫聲動搖，他俐落地拔出匕首，他知道這團凝聚的煙會從匕首造成的缺口散開，就像上次下水道的情況一樣。

「……可惡……」出乎意料的是，黑影只是以手摀住胸口：「……等著瞧……阿佩斯蒂！」

沒錯，黑影的確是散開了，不過卻不是消散在空中，而是化成一縷黑煙，直飄進旁邊的雨水渠口。而剛才被它抓住的凱特琳則跌坐在地上，還因剛才的窒息而不停咳嗽。

「凱特琳！」路爾斯率先跑到她身旁，檢查她的傷勢。

「不行！」西奧低吼，他本以為能掌控局面，卻看著那黑影從手中溜走，憤怒充滿心頭：「我們去追，絕不能讓它逃脫！」

「別追了！」路爾斯大呼：「先看看她吧。」

只見路爾斯懷中的凱特琳仍大口喘著氣，神智不清。

「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凱特琳目光呆滯，持續喃喃自語，「它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為甚麼要針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