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我們所缺失的-第一百一十六章　臭皮匠會議

我從小就不受人喜歡，家裡跟學校都用對待垃圾或是髒東西一樣的態度對待我，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我一上國中就輟學了。

之後，我漫無目的的遊手好閒，連家都很少回去了，就一直在大街上遊蕩。

好在沒過多久，我遇到了竹哥，他聚集了一群跟我有著類似經歷的兄弟，給了我們一個可以容身的去處。

一開始我還有些放不開，不過因為這群兄弟們都是好人，對我很包容，久而久之，我們相處得越來越融洽，我也理解了自己之前的一些不成熟的地方，然後慢慢改善、學習，最後也幫忙維持兄弟們之間的關係。

因為有了這樣的經歷，一直以來，我一直都認為自己受了竹哥很大的恩惠，自詡是竹哥最忠心的小弟，不管是跑腿還是幹架，我都沖在最前面。

在我的心中，沒有人比得過竹哥，所以，幾年前的某天，竹哥帶著一群兄弟去附近的一間國中辦事，結果被人抬進醫院的時候，我第一次有了無助的感覺。

直到手術完，竹哥被抬到病房時，全身的傷勢還是讓人感到怵目驚心，尤其是頭部，整個都被打得不成人樣，讓我又驚又怒，很不能親手幹掉那個罪魁禍首。

「你們……千萬不要去報酬，所、所有人，都給我離那邊離得遠遠的，聽……都聽到了沒有？」

這是醒來之後，竹哥對我們說的第一句話，我還記得很清楚，那時候的竹哥，眼裡沒有曾經的霸氣，不僅如此，甚至還有濃濃的恐懼。

最後，在悲憤與不情願的情緒下，我們還是聽從竹哥的命令，撤出了原本的老地盤，重新找了個基地另起爐灶，同時遠離竹哥那天去找事的那片區域。

這件事是我們永遠的痛，甚至有些兄弟因為看不過竹哥這麼憋屈的樣子，脫離了我們。

一週前的那天晚上，有個看起來有些小帥的學生找了過來，態度還很跩的對著竹哥說話，讓我想起了這件屈辱的往事，所以，出於某種不明的情緒，我出言挑釁，想給竹哥出出氣，順便排解一下心中的怨氣。

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竹哥竟然用討好的態度跟他說話，還把我們都給訓了一頓。

這還是帶著我們打跑無數幫派的那個竹哥嗎？看起來就像是個諂媚的馬仔呀！

對此我十分不解，同時也有些不齒，心中多少對竹哥有了一絲抱怨。

我們這麼忠心，對方又只有一個小屁孩，就算卑鄙一點，一群人圍毆一個，也可以把他打的連媽都認不出來呀，為什麼態度要放那麼低，如果被其他幫派的人看到，還不被笑死？

事後我們才在竹哥的解釋下瞭解到，那個來找事的小白臉……咳！說錯了，是帥小伙，其實就是把之前把竹哥打進醫院的大哥。

最恐怖的是，在我無意間的打聽下才知道，那個帥小伙當時一個打數十個，最後還打贏了，那天幾乎每個在場的都被他打成重傷。

這是什麼樣的怪物？真令人難以置信，不過我被逼得不得不承認，因為每個作證的兄弟當場脫衣明志，露出的傷口每個都是又大又深，就連當天最慘的竹哥，現在頭上都還留有兩三道疤痕，讓我不信都不行。

我……我這是得罪了什麼樣的怪物啊，我是不是該連夜跑路。

難怪那天那個帥小伙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我還以為那是年輕人的年輕氣盛，沒想到對方真的不把我放在眼裡。

一想起那天對視到的死亡視線，我就覺得自己的膀胱要失守了，嚇得我連續幾天都睡不好覺。

所以一聽到竹哥說那位大哥有安排任務，我第一個就衝到最前面去了，這一定是因為我對竹哥的忠心，絕對不是因為怕死。

同時有幾位一起陪我辦事的兄弟，都是我最好的人證，從那天起，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懈怠，我認真的投入在監視的任務中，甚至都快忘記吃喝拉撒。

我這麼認真的態度，看到的兄弟對我都佩服的五體投地，在幫會裡，我的地位還因此而小小的提升了一波。

不過我沒有因此得意，因為這些都是浮雲，說什麼都比不上小命要緊啊。

我要的是在那位大哥收到情報的時候，大家能幫我作證，美言幾句，讓那位殺人不眨眼的大哥對我網開一面，那才是最重要的。

監視了幾天，突然竹哥捧著一疊的鈔票還有一桶桶的炸雞套餐過來慰問我們，這讓我們這幾個熬了好幾天苦日子的弟兄們都感動得痛哭流涕。

果然，跟著竹哥才有好日子過，也只有竹哥才會這麼有情有義。

我一邊感謝著竹哥一邊吃著熱騰騰的美式炸雞腿，香酥爽脆的口感跟軟嫩多汁的肉質讓我剛咬下第一口就感動得想流眼淚。

在慰問的過程中，我們才意外得知，這些犒勞與慰問竟然都是那個大哥賞給我們的！？

這、這怎麼可能？除了竹哥，其他人怎麼可能對我們這麼好？那疊鈔票，應該有幾萬塊吧？一個學生怎麼可能拿得出這麼多錢？這一定是騙人的。

所以我找了個空檔追了上去，在我不斷的逼問之下，竹哥最後才鬆口，原來真的是那位大哥給出的錢，那天晚上他說的資助也都是真的。

這給我的世界觀帶來了巨大的衝擊，那、那天說的不是都是做秀嗎？我還以為是竹哥給那小子的臺階，以免他走出球場的當下被人當街打死才這麼做的。

結果是我誤會了，那天說的都是真的？錢也都是真的給？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可是這些都是事實，看著兄弟們手上一隻隻肥美的炸雞腿，一罐罐的飲料，還有那一疊鈔票，我最後終於信了，同時也服氣了。

不愧是能讓竹哥服從的男人，這樣的氣度，我猴子服了。

從那以後，我更加的認真了，在對待那位龍哥發布的任務，我每天都打起十二萬分的氣勢，百分之兩百的注意力，為的就是能派上一點用處。

同時，我也對於那位龍哥，獻上與竹哥同等的忠心，並每天焚香祈禱，希望還能有機會可以在遇見龍哥，並真心的對他表達自己內心的歉意與誠意。

我此生，一定不會辜負竹哥跟龍哥，我一定要成為他們兩位大哥最忠誠的小弟！

週一的早上，我接到了來自竹哥親自打來的電話，讓我受寵若驚。

沒想到！真的萬萬沒想到！上天竟然聽到了我的祈禱，還實現了！

龍哥、龍哥要親自過來查看進度，我好開心，真的好開心，掛掉電話之後，我鼓足了勁，連忙把監視用的小套房裡裡外外都整理了一番，同時安排兄弟們出去準備一些點心跟飲料，以免龍哥過來視察的時候會覺得不舒服。

「你說，是不是要找兩個正妹過來作陪？」一邊盯著打掃的進度，我擔心的對著幾名兄弟提問。

這幾個兄弟都是多年來出生入死的夥伴，都是可以信任的，有時候遇到事情，我們都是這樣互相提供意見，共度難關，所以，在這種時候，我對他們也沒有任何隱瞞，坦率地尋求幫助。

「我覺得可以，大家都是男人，有正妹陪著比沒有來得好吧？」

「這樣好嗎？」

「為什麼不好？我就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

「可是，你知道龍哥喜歡什麼樣的妹嗎？」

「這個……」

說的很對，這個問題連我都答不出來。

「可是總不能都不找吧？」

「如果找來的妹不夠正點，或是不符合龍哥的口味，我們是不是反而辦壞事了？」

「這……好像有道理，那你說該怎麼辦？」

「我、我也不知道呀，猴子，你認為呢？」

「這個……」

說實話，對於幾個兄弟的提問，我也答不上來。

要我衝鋒陷陣，不管是打人還是鬧事，我都輕輕鬆鬆，可是這種要動腦筋的事情，我是真的沒辦法，不然我也不至於要問兄弟們了。

「我不知道。」我羞愧的低著腦袋，只能老實的承認。

說實話，我現在甚至都沒臉抬頭看他們一眼，我怕會因為這樣被大家鄙視。

「好麻煩呀……」

聽著幾個兄弟們發的牢騷，我更羞愧了，都是我，是我腦袋不好，害得大家都跟我煩惱了。

這時候，有個兄弟突然開口：「我發現了一個問題。」

我茫然的抬頭朝他看了過去，問道：「還有什麼問題比這個更重要的？」

「如果龍哥喜歡男的……該怎麼辦？」

「嘶……」

「哇靠！」

「盲點啊……」

「說的有道理！」我就像是被點醒一般，大力的拍了一下手掌。

果然，有事情還是應該跟兄弟們一起討論，你看！這不就發現問題了。

這麼深度的思考角度，連我都沒有察覺，果然還是兄弟們可靠。

「這個就麻煩了呀……不知道應召站能不能叫到男的來。」

「應召站不會有男的吧？還是你叫過？」

「靠，我有錢叫男的是要搞屁喔。」

「的確是搞『屁』呀，不然哪有地方可以用……」

「你們幾個，都別吵了，像什麼樣子。」

看著越說越離譜的兄弟們，我忍不住地出聲制止，因為我知道在這樣下去，大家肯定會吵起來。

在龍哥準備過來的時候，如果這幾個兄弟吵起來，那給龍哥的印象肯定會不好的。

「對、對不起……猴子哥。」

「猴子，抱歉啦……」

「對不起……」

好在兄弟們都很明事理，在我的提醒下也都沒有見外，反而坦率的互相道歉。

就是這樣的氛圍，才讓我感覺安心的，雖然我們都跟家人處的不好，不過這些兄弟對我們來說，也都是各自的家人了，我相信大家也都是這麼想的。

「你們放心，有我在！」

我環視眾人一圈，然後點點頭，下定了決心。

「如果龍哥真的要男的，那我們也不能委屈龍哥，到時候，我親自上！不就是屁股嗎，給就給，頂多我屁股不要了，也不能委屈龍哥，更不能讓大家丟臉。」

我心一狠，拍著胸膛，大聲的宣布。

「猴子哥……」

「猴子……你！」

「你……我哭死！」

「沒想到猴子哥竟然如此深明大義，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的頭！我們的大哥。」

「猴子，委屈你了。」

看著大家熱淚盈眶，我也有點感動了，不只是因為大家，也因為自己的這份情義。

「說這什麼話，大家都是兄弟、是家人，我為了你們，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的。」

我用力抹了抹準備奪眶而出的眼淚，大聲道：「而且，為了龍哥，這都是應該的，那一天，我得罪了龍哥，你們知道嗎？龍哥是怎麼對我們的？」

看著大家面面相覷的表情，我開心的笑開了嘴。

「哼哼哼，我跟你們說，我都打聽清楚了，這幾天我們的花費、獎金還有各種慰問的食物飲料，都是龍哥賞的。」

「什麼！」

「不會吧！竟然有這種事情！」

「沒想到龍哥竟然對我們這麼好！」

「所以，我這不只是為了大家的臉面，也不只是為了忠心，更是為了回報龍哥。」

我意氣風發的對著眾位兄弟侃侃而談，胸中升起的豪氣也隨之越來越膨脹。

「所以你們不用覺得心裡有負擔，我是自願的，為了表忠心也為了贖罪，一切都是出於我自己的私心，你們就放心吧。」

「猴子哥！」

大家哭成了一片，我也被大家這樣熱烈的情感給打動，忍不住也偷偷流下了幾滴淚水。

正當大家都感動得痛哭流涕的同時，我手機的鈴聲打斷了兄弟們的惺惺相惜。

「猴子哥……這樣有點掃興了啊。」

「對呀、猴子，你這樣之後要罰請客喔。」

投來怪罪眼神的同時，大家也都調侃了起來。

「抱歉抱歉，這都是我的錯，之後肯定請客，」

我一邊笑著賠罪，同時拿出手機查看，頓時神色一凜。

「大家手邊的動作都加快點，龍哥到了，我現在馬上去接他，你們把東西都準備好，至於作陪……我等一下就問問龍哥的意見，看龍哥怎麼決定，我們照做就是了。」

「「「是！猴子哥！」」」

聽著大家整齊劃一的回答，我滿意的點了點頭，確認了大家都回歸工作崗位之後，我就在眾人恭敬的目光注視下，出門迎接那位尊貴無比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