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嚴選第三章 不願共存（２）
#本作品不是仙俠或穿越類型
吳村長帶領下，一行人全到了村口，果真看到王木俞的屍首躺在地上。他的雙眼瞪得老大，臉上的神情充滿憤恨。
屍上的鮮血早已風乾，胸口蚊蟲聚集。看到丈夫慘死，琴姨再次痛哭失聲，當場腳軟。眾人想要攙扶她，她卻揮開眾人，慢慢爬到丈夫身旁。
琴姨趕走大部分的蟲子，傷口隨之顯露。正如吳堅所言，是銳利的爪痕。琴姨捧住王木俞的臉，泣不成聲，淚水落到王木俞嘴角，濕潤了鮮血，混著血絲繼續往下。
看到母親這副模樣，王桂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咬緊牙關，抑制哭聲，只是仍難免鼻酸。
「娘，我們帶爹回去吧。」
村民打算上前幫忙，映泉立刻大聲喊住，「停下！你們都退後。」朱玄隨之上前擋住眾人。眾人錯愕後退，王桂震驚眨了眨眼，淚水默默滑出眼眶。
「失禮了，我們需要調查，請各位不要接近。」 映泉克制情緒，語氣相當冰冷。
「調查？」琴姨哽咽反問。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村長警戒的問道。
映泉掏出袖內的銀牌，向眾人展示。「我們是穆氏。這件事跟猴妖有關係，我們必須插手。」
「穆氏？除妖的那個？」
「這個黑皮膚的是妖物嗎？」
「不吉利的穆氏，妖物一定是你們招惹來的！」
「晦氣。」
眾人議論紛紛，尖酸話語此起彼落。比起猴妖，更驚訝兩人的身分。
啟程前，映泉清楚朱玄與世界脫節很久，和朱玄告知過許多事，當然也包含穆氏的使命、謙麻事件的怪異，以及世人的歧視。朱玄一向認為人類愚蠢，卻沒想到這時代的人類更是蠢得無藥可救。聽著他們無理汙衊，朱玄忿忿伸手抓起眼前村民的衣領。「既然這麼不滿，就自己解決妖物啊！」
村民嚇得尖叫呼救。映泉連忙制止，「朱玄，你忘了我怎麼說的嗎？他們這種反應很正常。」
確實，映泉特別與朱玄說過。人類悲痛之時是毫無理智，他們需要一個標靶，而穆氏不能傷人，是完美的對象。可是，朱玄可不像映泉，沒有多餘的溫柔能浪費在愚民身上。他放開手，讓村民直接摔落在地。
幾個村民發出乾笑，以為朱玄服從主人，竟試圖繞過他，走向屍體。朱玄立即出聲威嚇，「說過了，別再靠近。我不是人類，不知道什麼耐心。」
朱玄隨之望向琴姨，以防她撲過來哭鬧。
不料，琴姨和王桂固然驚訝，卻沒有露出一絲厭惡。
「映泉，不，穆公子，我爹是死於猴妖手下嗎？」王桂問。或許是父母觀念影響，他悲傷之餘仍然理智。
「這還不能確定。」映泉走近屍體，口氣變得更加冷漠。
王桂顯然有些受傷與落寞。映泉當然知道，比起結論，死者的家眷此時更需要安慰。但他不敢輕易多言，畢竟猴妖昨日連農作都沒有傷害，何況是活人。
映泉仔細查看，發覺屍身僵硬，已出現屍斑。照天氣以及僵硬狀況，應該是昨晚死亡。王木俞胸口上有數道清晰的傷痕，按深淺、長短判斷，是從左胸往腹部抓下。若真是因此致命，死因可能是失血過多。
可是，被野生的妖物攻擊，傷口不該只有一處。映泉心想，於是吩咐朱玄抬起將屍體。一看，背部竟毫無傷口，屍體下方的草地、身上的衣物皆無血跡。
映泉注意到背部布料只是沾上一些泥土。他看了看地上的土色，發覺王木俞頭部卡了土塊，於是伸手確認，才將屍體移回原位。
調查結束，王桂顯然想追問，但沒說出口。映泉順勢裝作不知情，繼續下一步調查。「聽說有人家中遭到猴妖行竊，是誰？」
◎
「毛筆？」映泉再次確認。
「平時都放在那裡，所以很快就發現它不見了。」張全指向大廳門口的茶几，搔著頭，有些尷尬。「其實⋯⋯這毛筆也不是昂貴的東西，是家裡孩子特別喜歡，所以不見還是挺麻煩，小孩子吵起來實在很頭痛。」
「被偷的前一晚上有沒有閂上大門？」 映泉問。
「肯定有閂上。我有妻小，天曉得那隻潑猴會不會闖入，太危險了。沒想到，上鎖還是被偷，真不知道一隻猴子偷筆有何用。」
「筆不見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應該沒有，我和妻子要顧農地又要安撫孩子，哪有閒工夫和別人聊這件事。」
張全故作自然，眼神卻不斷飄往房門。映泉進屋前，就聽到他交代妻兒躲進房內，顯然在提防他們。這不稀奇，映泉在回報任務的信上常見到世人遇見穆氏，總是避之唯恐不及。
回想離開村口前，王桂怕他們不受待見，本想陪著兩人一起調查，以緩和氣氛。映泉婉拒了，他認為琴姨需要照顧，王木俞的屍體也需要有人守著。映泉暗忖，把他們當人看的王家才是少數。
張家是遭竊的第三戶，也是最後一戶。離開這，調查也告一段落。
回到王家，就見王木俞的屍體置廳堂。廳堂以白布簡單佈置，供桌上有簡單的食物卻沒有遺照，或許這對貧窮的農莊已算是靈堂。王桂獨自坐在一旁守著，
看到映泉與朱玄歸來，王桂立刻起身，打聽調查的狀況。可惜，映泉還沒理出頭緒，無法回應期待。
王桂神情再次落寞，卻反過來安慰映泉。映泉不由得感到抱歉，他主動提議代替王桂守靈，讓他去陪伴琴姨。王桂坦言自己擔心母親，沒有推辭，告謝後轉身進屋。
朱玄隨意席地而坐，托腮抱怨村民的態度。「為什麼其他人不能像王家一樣友好？」
映泉沒有回應。在村口見到屍體時，他一心想找出真相。而今，屍體被放到靈堂，他竟想起母親被蓋上白布，躺在床上的模樣。
映泉的母親是西國人，她走後，宗主派人去西國傳達死訊。沒想到，使者指傳回口信，「按穆氏習慣處理便可。」他當時年幼沒有多想，卻意外聽到大人談論此事。許多人都認為，此舉看似尊重穆氏，其實是不再將她視為西國人民。
眾所皆知，西國位於高原，與世隔絕、相當排外。映泉推測是母親愛上南國人，被家鄉斷絕關係，所以死後也不能回去。但他從沒有機會確認事實究竟為何。
映泉腦中混亂，眼神越發空洞。直到朱玄搖晃他的肩膀，喚他回神。
「抱歉，朱玄，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要立刻找到猴妖太難了，還是先釐清偷盜的真相吧。但猴妖為何要偷摺扇、字條、毛筆？不如偷更多果子。」朱玄費解。
此時，琴姨在王桂的攙扶下蹣跚走出房間。見狀，她立刻不好意思道，「哎呀，你們怎麼坐到地上了真是。坐椅子，坐椅子。」
琴姨坐穩後，映泉才客氣坐下。他望著琴姨，努力抑制情緒，「琴姨，抱歉，我知道時機很糟，但有問題需要請教。昨晚，王大哥有沒有反常之處？為何晚上跑到村口？」
琴姨的笑容瞬間變苦，神色十分難受。她拚命思索，模樣令映泉心疼，想必心中是千刀萬剮。
終於，琴姨開口。
「昨晚，他突然爬起來，說要去找樵夫問清楚。我有阻止他，天冷了，他頭暈的老毛病又犯了。他這幾年都這樣，他爹在這個年紀也會這樣，最後某個晚上就一覺不起了。早知如此，我死活都要攔住他……」
「他和樵夫有過節嗎？」
「與其說是過節，不如說我爹認為他為了賣木材，刻意把猴子講得可怕，害得人心惶惶。他曾經當面喝斥樵夫。」王桂說著，不禁感慨。「他個性衝動又固執，或許也有和猴妖發生衝突。」
映泉沒有附和，默默與朱玄交換眼神。就目前來看，猴妖未必是兇手，樵夫則因猴妖受益良多。「琴姨，我們失禮了。妳多休息，我們去樵夫那看看。」
「帶上小陳吧。」王桂立刻起身，「小陳是樵夫的幫手，村裡的木柵都設好了，小陳應該在家。順便，替我向他道歉……我早上太激動了。」
映泉傳達王桂的心意，小陳坦然接受，答應帶領兩人前往樵夫家。三人再次穿過阡陌，經過發現屍體之處，繼續往南，朝山腳走去。
「小陳，請問你從何時開始去樵夫那忙的？」 映泉問。
「大概是猴子出現後兩日吧。」小陳認真回憶。「我們種田的很了解自己的作物，猴子偷果子的頭一天就有人察覺了。當然，也有人認為是被偷的人記錯，但隔日更多人被偷，還發現猴子的爪痕。討論一番後，吳堅就提議蓋木柵。他第一次想出好點子。」
「這話怎麼說？」
「他平時只會得罪人，村長很為這個兒子頭痛啊！聽說都開始考慮讓其他人接位了，還好吳堅這回表現不錯。不過，這也只是聽說而已。」
聊到這，三人抵達樵夫的木屋。屋外有間伐木場，牆上掛著銳利的斧頭，倉庫緊鄰伐木場，裡頭堆了很多原木，地上都很乾淨。
小陳敲響木屋的門，一名結實的壯漢出來應門，透過門縫，僅能看到半個人。壯漢看到小陳，也立刻發覺他身後的兩人。
「小陳，他們是？」
「大叔，真是抱歉，你在休息還來打擾。這兩位是穆氏的公子，他們有事找你。」 小陳客套道。
「穆氏？穆氏的人為何來找我？」樵夫警戒的打量兩人。
映泉板起臉，嚴肅道，「王木俞死了。」
無人接話，每個字顯得格外徐緩而清晰，在眾人四周迴盪。
半晌，見三人沒有離去之意，樵夫放棄僵持，把三人領入家中。
雖是木造房，樵夫還是花了些心思。疊成牆壁的樹木全都拋光、上蠟，上頭掛了一些工具。最醒目的是動物首級，帶角的鹿頭、嘶吼著的熊頭，還有神情感傷的猴頭。
映泉忍不住多看一眼，與猴妖相比，這隻顯然是隻幼猴。他理解人們補食動物，但將首級當作戰績高掛⋯⋯或許是世人太常將穆氏與妖物相提並論，就映泉看來，此舉與懸掛人頭無異。尤其是那隻猴子，牠如此年幼。
「這頭鹿、這頭熊都是我殺的，但這隻猴子不是。牠是幾天前，從我砍的樹上掉下來摔死的。」
映泉皺眉心想，牠不小心摔死，也不必拿來裝飾。他不確定樵夫特意介紹的意圖，他繼續壓抑情緒，把心思拉回事件。
「昨晚，王木俞有來找你嗎？」映泉冷冷問。
「沒有，他為何要找我？難道他家的木頭不夠用嗎？」樵夫同樣冷淡。
一番對答後，沒有得到有用的消息，映泉決定搜索這裡。樵夫直呼麻煩，果斷拒絕，但在穆氏的銀牌面前樵夫只能妥協。
「朝廷養的狗。」樵夫冷哼罵道。
朱玄咋舌，起身走到樵夫面前俯視他，讓樵夫老實安靜待著。
映泉沒有阻止，也沒回應。他四處查看，擅自拿下鏟子與斧頭查看，發覺工具都不太乾淨。有些舊土都已經拭不掉了，新土也不少，是最近使用過的痕跡。
「為何工具都放在屋裡？」映泉問。
「老子愛放哪放哪。」
映泉翻了白眼，叫上朱玄前往屋旁的伐木場。
伐木場內，木材全部散落在地，地上滿是斧頭的痕跡。這副景象讓映泉又有新的疑惑，但樵夫顯然不願配合，他也懶得浪費時間。
三人離開木屋時已是黃昏，幸好有小陳帶領，才能在天色全黑前回到村莊。
一到村口，三人便感到奇怪，不知為何全村闃然無聲。小陳立刻回家查看，映泉和朱玄也直奔王家。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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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下一回的對峙超讚的，我愛死。對了，下一回也會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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