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後悔結婚嗎？

一直以來對於童年的種種有許多沉澱在我心裡已久的疑問，有天我鼓起勇氣問了阿珍：『媽，你那時候為什麼會想結婚啊？』

「在那個年代我其實很晚婚了。」阿珍在床上滑手機，我坐在他房間的地板上。

「因為我都27歲了，大家都結婚了，跟你爸又在一起快十年。」

『所以你那時候是真的想結婚，還是時間到了？』

就是時間到了。

「你看著別人成家了，大家都結婚了，也都在問說甚麼時候換自己，那時候的氛圍會覺得自己是也該結婚了。」

『為什麼結婚會有時間？』

「這社會就是這樣啊！你如果要生小孩還要早點生。」

『那你後悔嗎？』

我抬頭看著阿珍，做為一個被讚譽有佳的很會問問題大師，還是在這個時間忍不住做了一個直球。

他告訴我，婚禮的隔天他就後悔了。

爸爸在辦婚宴的當天晚上跟朋友喝到天亮才回家，阿珍期待的婚姻是充滿家庭生活的溫馨日子，但這個男人竟然在新婚第一個夜晚沒有回家。

「那是我們結婚第一天。他竟然還在跟朋友喝酒！」

我邊聽邊笑，我的母親要如何在期待一個可以一起窩在家裡享受晚餐的對象，卻非得選了一個要晚上應酬的生意人結婚，愛情真令人盲目。

「所以我後來才會出國念書。」阿珍接著說。

這是我第一次得知，原來遠赴英國留學的媽媽用盡全力申請學位、把我丟在台灣給奶奶照顧是因為他在婚姻裡感覺寂寞孤立而做的決定——「逃避」。

「你還記得我常常寫信回台灣，我每天都打電話跟你說晚安嗎？」

我的母親很浪漫，直到今日他還是會寫卡片、過節日，他喜歡一切有儀式感被重視和重視別人的感覺。

「我也有寫給你爸，親愛的老公甚麼的，但他從來沒有回應。」

他們最後還是離婚了。

那是在我跟阿珍匆忙的從曼徹斯特飛回台灣的半年後，我後來才知道，原來那時候阿珍是在抉擇要不要留在歐洲，但他選擇回來也許是想挽救婚姻，不過這一趟，除了簽字離婚也放棄了他嚮往的歐洲生活近二十年。

「你爸家裡出事的時候，我問他要不要跟我走，他說他要跟他的家人同進同出。」

「他放棄我們了。」

我覺得我跟你爸就是為了讓我這輩子有你這個女兒而已。

幾年後，阿珍有天問我：「你覺得我要出國嗎？」

『媽，你想了這麼多年，為什麼要放棄？』

「但是我要放棄跟家人在一起，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他們都在這裡。」

『你應該追求你的快樂，他們一定會為你開心的。』

『而且你隨時可以飛回來啊又不遠！』

阿珍終於回到他年輕時候喜歡的地方了。

永遠不要沒有足夠愛的時候結婚，也不要只為了愛情結婚。

婚姻只能保障財產，不能保障感情，也不能保障長遠的過去種種，但沒有足夠愛又分享財產的關係太荒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