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 - 在 Y / N 之間 - 05

所謂的滿天終究是形容詞，真的能見到星斗的只有中間最頂的、遠離地表光害的那塊天空，其餘都被干擾得不見蹤影。

在太近距離的地方有過多的光，以至於看不到遙遠的光。畢竟要看得見足夠的亮，得要有足夠的暗作為墊底，視覺是相輔相成的襯托比較。道理知道歸知道，終究不會捨近求遠。因為生活中的光是難以割讓的必要，即使眼睛能適應過暗的光線，仍然有太多事情需要看清楚。像是不點燈就讀書會傷眼，為了多年後的視力著想，現在就要保存實力。

長時間使用眼角餘光，觀四面以策安全，隨時注意週遭，除了人事物之外還要看空氣，捕捉稍縱即逝的風吹草動。這時候反倒要盡量無視，若是看得太清楚、將多餘的部分盡收眼底，會破壞難得的氣氛。

再怎麼聰慧也無法用語言轉述從沒見過的場景，幾顆遙遠的恆星，如何填滿整片天空的故事。

可是只要見過一眼，即使人眼所見僅是瑣碎的光點，映著黝黑的天幕，在記憶裡添上璀璨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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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知道不可能伸手可得，越不會伸出手。就算那看著是天真美好的夢想。」

伸手就能碰得到的，倒是會輕易出手，像是床頭的小夜燈，亮著是安心的象徵。

至於星斗還是看看就好，可遠觀不可褻玩。對於太過純粹的東西，保持安全距離比較好。捫心自問，其實不完全是為了這些說出來漂亮的高尚原因，認真探究起來，大概是懶惰而已，所以不會伸展手臂試著觸摸，不會彎曲指節企圖抓住。

無論有多想要、或者多不想要，都不是接下來有什麼後續打算的前提，不是在這時候優先考慮的事項。

把想像的思緒放在心底千迴百轉、餘音繞樑，交疊的雙手穩妥地放在肚子上。將前因後果翻來覆去地想，最後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移動，就這麼安靜地躺著，像是本來就打算安靜地躺著，仰望星空。

即使沒有別人在意，多少還是會覺得難為情。

不只是明知不可得卻伸手結果最後真的不可得的尷尬，不只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先照照鏡子的狂妄。要是移動哪怕一根手指頭的一個指節，在幽微的轉念之間，動輒得咎地洩露潛藏的渺小心思，預先煩惱起來放的原因是被自己看穿。

無法直球對決的，是在對面蹲踞著、戴著捕手手套的自己。掂了掂手裡的球，指節扣著縫線蓄勢待發，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決定不要丟出去，這樣的份量無法概括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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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還真有些諷刺，仰望遼闊到無法計算的宇宙，適合直視的部分，竟然只有中間最頂那手掌大的一畝三分小天地，室內穹頂的天窗差不多也就這個畫面。

已經走出戶外，仍然受到侷限。天花板和光害，都是人為製造，龐然地壓制著實體存在或不存在的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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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範圍之外的天空難以掌控，在範圍之內的人造設施倒是方便許多。只要有個半大的空間，關掉照明光源，忽遠忽近地安排亮點，在眼睛適應前就把進來的人送出去，不讓簡單的小把戲穿幫，心照不宣地爭取在短時間內重現燦爛。

雖然簡陋，卻會在記憶裡留很久。最初的雛鳥情節，即使是仿造的也沒關係。

即使是縮減過後的遊樂設施，室內的雲霄飛車同樣是車，頭手絕對不能伸出窗外，務必抓好安全閥。畢竟在高速之下，任何的普通碰撞都可能斷掉不該斷掉的東西。

骨骼的耐久度遠低於鋼鐵，這是能夠被觀測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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