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 - 在 Y / N 之間 - 11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知道自己不知道，也是種知道。所以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定義太過模糊不清。

「前進的方向，就是終會抵達的方向。」

聽起來頭頭是道，說穿了和「等待六十秒，就會失去一分鐘。」是相似語法的廢話。好像是有認真回答，其實什麼也沒說。能慶幸的大概是只說了兩句話，總共就十四個字，而非洋洋灑灑的千字長篇大論，瑣碎地描述沒有用途的細節，經過層層疊疊的鋪陳，最後卻是平淡收尾。

所以簡單看過即可，已讀不回也沒關係，不會耗費時間和腦容量。存在感就像沒有成功打動消費者的廣告台詞，即使印在車上滿街跑，過目即忘。

連是或否的提問都可能沒有唯一答案，這種時候就會覺得世界真難。說知道也對，說不知道也對，介於薛丁格的渾沌之間。

-

當油門踩在別人腳底，意味著掌控權不在自己手裡，即使目標和目的地走著走著就改變、窗外的風景看著看著就陌生，跟預先講好的完全是兩回事，想抱怨都無從說起，要客訴沒有窗口受理，只能鬱悶地摸摸鼻子，自認倒楣。

落進河川裡的小水滴，能抵達出海口那是原本的預定行程，然而遇上氾濫或乾涸、人工築壩或取水灌溉，沒辦法拿著通行證說借過，請讓水滴去其他地方。

而且究竟是有沒有講好，根本百口莫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沒在聽人說話卻胡亂答應，諸如此類的情境劇隨時隨地上演，劇本像路邊小傳單似的到處發放，脫稿演出的更是時有所聞。不同立場的認知，能將同一句話、同一個事實解讀得南轅北轍，各自咬死自己說的才是道理。

-

就算使勁力氣把那個踏板從別人腳底搶回來，方向盤、車輪、引擎，運作關鍵的必要零件有很多，成功奪得全部的所有權，未必有能力通盤掌握。已知的線索和條件，隨時可能出現變化，還來不及深呼吸，轉眼瞬息成為未知。

語音導航說的每個「向左轉。」和「向右轉。」「直行，前方三百公尺處。」在路口有太多可能的突發狀況。

原本知道，或是原本以為知道，突然就完全不知道。不斷改變敘述內容的題目，持續更動密碼的電子鎖，讓試圖揭曉門後隱藏物的過程，比預期的更加麻煩。

翻飛的布幕飄盪，道路還有分可以走和不能走的部分，生者的路、亡者的路，告示牌上沒有任何標誌，甚至不存在箭頭這種指引方向的圖案。多拐幾個彎，開始前往沒有想像過的地方，混亂了腦海裡沒有絕對清晰的地圖，灰色迷霧擴散，困惑地想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皺著眉頭的視線穿過擋風玻璃，腳底的油門沒有放，車窗外長得很近的枝條「喀啦、喀啦、喀啦。」拂過板金，不認識路也沒關係，到得了地方就好。

-

條條道路通羅馬，如果想要去羅馬，有成千上萬種方法可以去，然而不是每個坐在車上的人都想被帶去羅馬。

嚮往的地方就那些，大排長龍也想去，流著奶與蜜之地。至於乳糖不耐和控制醣分的該如何是好，似乎不在討論範圍內。只是稍微不同就被忽視需求，何況是太過小眾到單獨一個的市場，無人經營也無人聞問。

密不透風的車門擋住外面翻飛的沙塵，還是連續打了幾個噴嚏。

對社會期待的目標和目的地過敏，知道要被帶去哪裡，也知道自己不想去，再次覺得世界真難。

我是壹肆說，用散文寫故事的人，在閱讀和生活裡拆解見聞。歡迎追蹤、留下愛心，支持我繼續寫作。我們下篇文章再會。